“这倒不必。”周云泽不会轻易在京城动用自家暗部打探消息,那儿可是锦衣卫的地盘,一不小心惊动锦衣卫,很容易将他的实力曝露出来。
皇上未必不知道父亲留了势力给他,但是为了减少皇上不必要的猜忌,能够隐藏,他绝不会曝露出来。
“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
暗二怔愣了下,“爷不去文华斋瞧瞧吗?”
“小顺子陪我去就好了。”
暗二张开嘴巴又闭上,默默看着周云泽起身带着小顺子离开雅间,虽然文华斋的人不会指明陈六姑娘,但爷的耳目犀利,想必一眼就能看出哪一位是陈六姑娘。
周云泽带着小顺子走进文华斋,放眼一看,不见任何女子身影,他的脚步很自然的转了个方向,穿过月亮门,进了园子,再转向棋院。
一走进棋院,周云泽就看见陈瑾曦在跟人家对弈,不由得一怔,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沉静的她……其实他们也没见过几次,可是她的剽悍太鲜活了,他很难相信她可以静得下来。
念头一转,周云泽就发现今日她扮男子着棋院衣服,这表示她是棋院的棋手吗?
周云泽悄悄走过去,立在她身后,看着他们对弈,待对手认输,起身行礼离开,他才走过去坐下。
陈瑾曦一脸惊吓的瞪大眼睛,正在收拾棋子的手抖了一下,棋子从手中滑落。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周云泽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丫头见到他的反应真的很打击人,她不为他惊艳,但也没必要看他像妖魔鬼怪似的。
“……公子俊美无双,如同仙子。”陈瑾曦努力稳住慌乱的思绪,管掌柜暂时不会将牡丹花神图挂出来贩售,他绝对不会见到那幅画,她犯不着吓唬自己。
“这是赞美之词吗?”
“公子听不出来吗?”
“你忘了初次说过的话吗?”周云泽依样画葫芦的先是摇了摇头,接着不认同的道:“明明是个男人,看起来却像个仙子似的。”
“……”这个男人有必要牢记她说过的话吗?
“你的仙子究竟是赞美,还是贬抑?”
“无论是赞美还是贬抑,不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吗?”陈瑾曦嘿嘿傻笑,想蒙混过关。
周云泽状似同意的点点头,“有道理。”
陈瑾曦闻言松了一口气,可是一颗心刚刚落下,周云泽突然倾身逼近她,吓得她往后一缩,“你……干啥?”
“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做了亏心事。”
“什么……什么亏心事?”陈瑾曦咽了口口水,这个男人的眼睛怎么如此犀利?
“这要问你啊,你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张着嘴巴,陈瑾曦干笑了几声,“我能对你做什么亏心事?”
“这是个好问题,我也在想,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何见到我像见鬼似的?”
“你想太多了,我又不认识你。”她不曾见过这么固执的人,干啥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小顺子清了清嗓子,低声提醒周云泽该下棋了,然后对着扫过来的抗议视线一一点头致歉。
周云泽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的收拾棋盘上的棋子。
陈瑾曦根本不想陪他下棋,可惜此刻的身分不允许。
两人还未交手,陈瑾曦已经有预感了——他是个难缠的对手。
果然,两人一对上,周云泽的气势就压过来了,她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迎战。
来了幽州,周云泽第一次遇到对手,斗志熊熊燃烧,不过他对她更好奇,“你怎么会在这儿当棋手?”
“你不能专心下棋吗?”
“来了幽州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全神贯注下棋,我可不想败在你手上。”
“……”她怎么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你还未答覆我。”
要是不理他,他只会没完没了,陈瑾曦只好发狠的说:“我就喜欢在棋盘上痛宰别人的滋味。”
这丫头是在下战帖吗?周云泽挑衅的扬起眉,“你确定?”
陈瑾曦回给他张扬的笑容,意思是说——我们等着瞧吧。
虽然已经看出她是个高手,但周云泽对自个儿有信心,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一件事——他太低估她了,她的棋路诡谲多变,前一刻节节败退,下一刻势如破竹,你以为稳操胜券了,她就狠狠甩你一巴掌……
两人战得天昏天暗,最后竟然打成了平手。
周云泽只接受“赢”的结果,于是他下了战帖,明日再战。
陈瑾曦原本不想理他,可是棋院的棋手不能拒绝挑战,她只能奉陪到底,不过她得好好想想,如何歇了他跟她耗到底的心思?
周云泽抚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棋盘,连着三日,回来之后,他都会重排一遍在棋院的对弈,可是看了又看还是琢磨不透,和局是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
第一次和局,他想着下一次非赢不可,没想到再一次和局,他想赢她的心思淡了,开始想着下一次会如何?他会如愿赢了她,还是再一次和局?
第三次和局,他再也没有赢她的念头,而是好奇这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
此时,暗二走了进来,“爷,宁王回府了。”
周云泽惊讶的扬起眉,“宁王叔回来得可真快。”
“迟早要面对,还不如早早了结。”
“早早了结是好,可是,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喘口气?”周云泽故作好心的道,“这喘一口气需要多久?”
“……”爷明明急着了结此事,何必装模作样呢?
周云泽清了清嗓子,起身下榻,小顺子立马上前为他整理衣服,待他满意了,双手放在背后,悠闲的往书房走去。
宁王的侍卫远远的就见到周云泽,赶紧恭敬的迎上前行礼,“郡王爷。”
“宁王叔回来了是吗?”
“是,不过……”
“我来的不是时候?”
侍卫面有难色,显然不知如何启齿,这时书房的门打开来,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走了出来,侍卫连忙低声道:“这位是香姨娘。”
周云泽这才注意到书房外面候着几个丫鬟和婆子,目光不由得一沉。
一个姨娘竟然迫不及待赶在第一时间来见宁王,这会不会太不知轻重了?还是说,这位姨娘不知道王府来了他这么一号人物,因此没意识到很平常的举动会引来的风波?
“请睿郡王进来。”宁王的声音传了出来。
香姨娘立刻带着丫鬟和婆子避到一旁,低着头恭敬的等周云泽先行入内。
周云泽大步走向书房,经过香姨娘身边时,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味,不由得顿了一下,侧头瞥了香姨娘一眼,但脚下的步伐仍未曾停歇的继续前进。
进了书房,见到宁王已经摆好棋盘等着他,周云泽笑着道:“宁王叔如此欢迎我,还真教我受宠若惊。”
宁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难道本王还能将你赶出去吗?”
“我一向很讨人喜欢,宁王叔就是不欢迎,见了我也舍不得臭着脸。”
“你的脸皮还是一样的厚!”宁王忍不住咬牙。
周云泽骄傲的抬起下巴,“我出自最尊贵的皇家,脸皮厚是天经地义。”
“……”宁王简直没脸看了。
周云泽径自在软榻另一边坐下,从棋盅里拿起一颗白棋在棋盘落下,然后便直接转入主题,“宁王叔应该知道我为何出现在此。”
“你就直说吧。”
周云泽原本就懒得拐弯抹角,很爽快的道:“皇上说,休妻和爵位,宁王叔只能二择一;至于皇祖母,她劝宁王叔莫忘了自个儿的身分,有些事可以任性,有些事视为笑话都是禁忌,宁王叔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清楚情势。”
宁王脸色变得很难看,“本王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又不是闹着要休妻,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吗?”
“宁王叔应该庆幸是随口说一句,若真的闹着要休妻,今日不是我来这儿,而是宁王叔奉旨进京。”平安侯府可不是那些没有实权的权贵,宁王敢休了平安侯府的姑娘,平安侯府绝对会剥了他一层皮下来。
“若非她激怒本王,本王岂会脱口休妻?”
一想到这件事,宁王就很郁闷,难道他不知道平安侯府得罪不起吗?还不是一时脑子发昏,没管住自个儿的嘴巴,事后他真的有一种掉落陷阱的感觉。
周云泽微微挑起眉,语带好奇的问:“王妃如何激怒宁王叔?”
顿了一下,宁王摆了摆手,“本王心胸宽大,如何会记住一个女人无理取闹、头昏脑胀时所出之言?”
“宁王叔心胸宽大,早就忘了此事,王妃竟然一直牢记心头,实在不该!”周云泽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好像完全站在宁王这一边。
“就是啊,那个女人也太小心眼了,不过是个玩意儿,干啥如此计较?”
“不过,既然是玩意儿,宁王叔就不应该让人误以为她可以威胁到主子。”
宁王张着嘴巴,“可是”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若非皇祖母快忧思成疾了,我也不想惹宁王叔心烦,净说不讨人喜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