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啥一见到我好像见到鬼似的?”若她态度正常的走过去,周云泽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可是她偏偏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他不想注意都难。
“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认识吗?”陈瑾曦用力扒开他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的左手肘肯定红了。
怔愣了下,周云泽懊恼的道:“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忘了,我们不认识。”陈瑾曦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抬起下巴,一刻也不敢放松,两只脚快步移动,可是不到五步,他再度将她拉回来。
“你想如何?”陈瑾曦很用力的瞪他,越是心虚越要盛气凌人,要不她怕自个儿撑不住泄底了。
“你还没回答,为何见到我好像见到鬼似的?”周云泽从来不是一个懂得让步的人,尤其当他对某件事或某个人来了兴致,他一定会纠缠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刚刚……”
“你不必再重述一遍想假装不认识,不认识也用不着好像见到鬼,你显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周云泽弯下身凑近她。
相隔一个大掌的距离,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得某人心更虚了,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可以将他的神韵捕捉得如此完美,熟识他的人保证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牡丹花神。
“……你想太多了。”她要撑住,绝不能教他看出名堂。
“是吗?”
“对,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赶着离开。”
“是吗?”
陈瑾曦在周云泽锐利的逼视下,终于忍不住往后退,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啰唆!”
周云泽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问:“你来这儿干啥?”
陈瑾曦送他一个白眼,“无论我来这儿干啥都与你无关。”
周云泽同意的点点头,“这倒是。”
“我可以走了吗?”陈瑾曦看了一眼他还扯着她左手肘的大掌。
周云泽松开手,可是目光仍寸步不离的紧跟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着文华斋里面,这丫头肯定有什么秘密。
“爷,那位姑娘是谁?”
小顺子跟着周云泽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看出主子避女人如蛇蠍,套一句主子的话——女人就是麻烦,他又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干啥自找麻烦?
所以主子像今日这样主动靠近一个姑娘,简直前所未闻。
“不知道。”
小顺子傻了,爷跟人家纠缠那么久,竟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周云泽唾弃地看了他的呆相一眼,转身走进文华斋。
此时,文华斋已经脱离陈瑾曦的视线范围,可是她总觉得某人犀利的目光还在后头追着,害她心跳咚咚咚敲得震天响……放轻松,没事,画未裱好之前不会展示出来,明日她只要告诉管掌柜那画过段时日再卖,他绝对不会看到。
“姑娘,那位公子是谁?”跟着陈瑾曦四年了,司画很清楚陈瑾曦的心情起伏,姑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与我有一面之缘,你不认识。”
略微一顿,司画困惑的搔了搔头,“可是,奴婢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陈瑾曦感觉越来越不妙了,平时她总是笑话司画眼力太差,见过几次的人还认不出来,怎么刚刚一会儿时间就察觉到那人似曾相识?
“奴婢肯定见过。”司画皱着眉很努力的回想。
“见没见过很重要吗?”陈瑾曦轻哼了一声,半拖半拉的扯着她往前走,“我肚子饿了,赶紧回去了。”
宁王府松林院。
宁王妃不喜欢喝茶,但喜欢煮茶,这是她可以放下琐碎杂事,专心思考的时候。
王爷随口一句休妻,令人人皆以为她气坏了,不惜扯下仁慈良善的面具,也要对付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实非如此。侍妾不过是玩意儿,她不曾放在眼里,这次她之所以由着女儿上太后那儿告状,是因为她觉得香姨娘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她与王爷二十几年夫妻,王爷什么性子她还会不清楚吗?
王爷喜欢美色是事实,但王爷更清楚自己身分敏感,皇上恨不得找到机会对付他,而沉迷美色最是容易招来隐患,因此他对送上门的美人格外慎重,可是香姨娘明明透着不寻常,王爷竟然还迷上了,这教她不能不多想。
其实,她放纵女儿告状还有一个用意——她想看皇上的反应,确定香姨娘的出现与皇上可有关系。
当然,无论有没有关系,表面上皇上不能不关心,只是派谁前来关心,多少可以窥探出皇上对此事的态度,没想到皇上竟然派了睿郡王前来。
睿郡王是晚辈,如何敢插手长辈后院的事?可偏偏他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子,又是个任性的,他若代表太后狠狠责备一番,王爷只怕连吭一声都不敢。
所以,她实在摸不清楚皇上的态度,也无法肯定皇上与香姨娘的出现是否有关。
宁王妃放下茶壶,闻着袅袅升起的茶香,半晌,转头看了过去,发现静候一旁的长子——宁王世子周云骁,满心欢喜的问:“何时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母妃煮茶的画面像幅画似的,不忍打扰。”
“坐吧。”待周云骁坐下,宁王妃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周云骁优雅的先闻香,再品茶,“母妃煮的茶就是特别好喝。”
宁王妃淡然一笑,看了他一眼,问:“还没找到人吗?”
周云骁很苦恼的摇摇头,“没有,睿郡王真的来了吗?”
“京里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十日之前睿郡王就该到了。”
“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周云骁担心的皱着眉,若是睿郡王在幽州出事,这笔帐肯定算到宁王府的头上。
“你放心,那小子本事可大着,他不去算计人就好了,不会有事。”
“可他为何至今还不现身?”
“我看他啊,肯定跑去玩了。”宁王妃摇摇头。
睿郡王八岁丧父丧母,老睿郡王又是因皇上而死,皇上对睿郡王便多了一份愧疚,要不,洞房花烛夜将人家的闺女弄死了,皇上竟然只是将他送去西北,如今还能跟皇子们一样,从秀女之中挑一个当郡王妃,所以即便他在这事上偷点懒,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嗄?”虽然在京城的前几年,周云骁跟周云泽打过照面,不过他是藩王世子,除了外祖家,与任何人都不会太过亲近,免得碍了人家的眼。
“这个小子就是个贪玩的,估计幽州没有玩遍,他不会现身。”
“这也太任性了吧。”周云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领了皇差还忙着玩乐,这像话吗?
“对他来说,任性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太懂事了,皇上反而不放心他。
“难道要等他自个儿出现吗?”
“由着他四处乱跑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她相信睿郡王的本事,但凡事总有意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皇上肯定要算到宁王府头上,然后藉此将幽州官员整顿一番,王爷又要花心思重新笼络幽州官员。
周云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上哪儿找人?”
略微一想,宁王妃笑了,“守着幽州的几家棋院,相信不久就可以找到他了。”
“棋院?”
“这小子有棋瘾,几日不跟高手过招,他可受不了。”
“儿子听说睿郡王重武轻文,还以为他不喜欢下棋,所以这几日从来没想过上棋院寻人。”周云骁一脸的懊恼,觉得自己想法太过先入为主了。
“老睿郡王文武双全,他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重武轻文?只是睿郡王在军事上太过出色了,教人很容易忽略他其他方面。”
“儿子太小瞧睿郡王了,只当他是个武夫。”
宁王妃轻轻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瓜,“若没有智谋,单靠武力,睿郡王不可能在西北那个最残酷的战场闯出名号。”
“儿子记住了,往后绝不敢再小瞧他。”
“好啦,派人去棋院守着。”
周云骁应声而起,行礼退了出去。
宁王妃转头看着松林院的管事嬷嬷,“王爷呢?”
“王爷这两日都在书房。”
闻言,宁王妃冷冷一笑,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道:“他想必得到风声了,就不知道他能装模作样几日。”
管事嬷嬷可不敢出声应答,王爷再不像话也是主子,岂容一个奴婢说三道四?
“好了,往后不必再盯紧王爷,倒是香姨娘那儿要随时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睿郡王来了之后,她得想个法子将人引到睿郡王面前,以睿郡王的精明,说不定能看出香姨娘的邪门。
周云泽很清楚自个儿的坏习惯,一日不下棋,心绪就会浮躁,三日不下棋,火气就变得特别大,为此皇上总说他最像皇祖父,皇祖父爱棋而下令书院必须附设棋院,而他索性开了一间书铺,附设的棋院堪称京城最大。
言而总之,认识他的人皆知他有这个毛病,想找他,只要守在棋院就成了。
所以自打进了幽州他就避免踏进棋院,毕竟他还不想现身,可是十日不与人对弈真的是极限了,因此明知在此被逮着的机会很大,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