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泽早就备好应对策了,反正他们如今不在幽州,不可能向文华斋确认他有没有说谎。
陈瑾曦想想也对,他没必要骗她,还是先解决她的亲事要紧,“你是不是早知道皇上会下旨赐婚,我也会因此进京?”
周云泽再次爽快的点点头,“皇上要将你指给睿郡王。”
“可是我不想嫁给睿郡王,一点也不想嫁给他。”陈瑾曦的目光转为期待,虽然她也不清楚自个儿期待什么。
“这是为何?”
闪闪发亮的眼睛瞬间一暗,陈瑾曦忍不住骂自个儿傻子,难道他会舍不得她嫁给另人吗?
心里郁闷,她的口气转为不悦,“不想嫁就是不想嫁,用不着原因。”
“你知道睿郡王是谁吗?权贵中的权贵,连皇子都不及他受皇上宠信,不过他的名声确
实不好,杀人不眨眼,起刀、落下又狠又快,刽子手比不上他,根本是人见人怕的鬼见愁。”
陈瑾曦先是皱眉,接着转为挑眉,她越听越迷惑了,这是吹捧还是攻击?
“你真的不想嫁给睿郡王?”他当然不希望她想嫁给“睿郡王”,但她真的不想嫁,他又别扭了,他和睿郡王终究无法一分为二。
“你只要告诉我,你能够说服睿郡王拦下这门亲事吗?”
“万一他坚持娶你呢?”
陈瑾曦赏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国色天香,他干啥坚持娶我?”
周云泽的目光转为炽热,意有所指的道:“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因为她的容貌或她有多么了不起,只是因为喜欢,单纯的喜欢。”
陈瑾曦突然心跳得好快,怎么有一种听到告白的感觉?
“若是因为如此,你要嫁吗?”
缓了口气,陈瑾曦渐渐平静下来,一副就事论事的道:“喜欢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数,彼此眼中、心上没有对方的喜欢是不会快乐的,这日子过得不快乐,还有什么意思?”
周云泽深表同意的点点头,“也是,若非两情相悦,如何厮守一生?”
“你会帮我是吗?”
“睿郡王这个人很固执,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略微一顿,陈瑾曦微微倾身向前,低声道:“你知道定国公府如何说我吗?灾星。”
周云泽闻言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说动睿郡王拦下亲事,陈瑾曦也隐瞒,约略提起事情的来龙去脉。“睿郡王应该不会想娶个灾星吧。”
“灾星又如何?睿郡王可是命硬之人。”
“命硬?”
“这个睿郡王说起来很悲惨,太后赐婚逼着他去了一个心有所属的姑娘,新婚之夜那位姑娘为了表明自个儿对心上人忠贞不渝,撞柱而亡。从此便有了传言,睿郡王命硬,新婚之日便克死了新娘子。”
这位郡王爷真的很悲惨,可是再可怜他,她也不能因此赔上一辈子啊。
“我这个人懒散惯了,无法胜任郡王妃的身分,睿郡王娶我一定会后悔。”
“睿郡王自个儿都不像个王爷,他也不会期待你能成为多了不起的郡王妃。”
皇上对他挑选的郡王妃感到惊讶,但毫无异议的接受了,这是因为皇上也不希望他有个背景太过强大的郡王妃,毕竟他手上有兵权。
反倒是皇祖母对这门亲事很有意见,可是听他说只想找个喜欢的人开开心心过日子,她的心就软了,皇祖母是真心疼爱他,只要他好,她就满足了。
略一思忖,陈瑾曦就想明白了,这只怕是皇上对睿郡王妃的期待——越平凡越好。
“我不喜欢皇亲国戚。”
“出身又不是自个儿能决定的,难道你很乐意成为定国公府的六姑娘吗?”
陈瑾曦再也无话可说了,不过,为何他们之间的对话如此怪异?他不是要帮她吗?可他为何老是帮睿郡王说话?
周云泽看出她眼中疑惑,连忙道:“放心,你的意思我会一字不漏传达给睿郡王,他会了解你的想法。”只是了解,不是接受。
这句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对她,他的心更坚定了,他喜欢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不像京中那些贵女,遇到困境除了哭闹反抗,就只知坐困愁城,她会想方设法寻找出路。
每次进宫,周云泽第一件事就是陪皇上下棋。
其实他不喜欢陪皇上下棋,皇上是个臭棋篓子,而他偏偏不能有意见,人家可是九五至尊,想砍某人的脑袋都可以,悔棋又如何?皇上不是棋艺不好,而是心里头事情太多了,当然是前一刻落子,下一刻就反悔了。
果然,皇上刚刚落子,下一刻就改变心意了,拿起棋子左右看了一眼,准备落子。
周云泽忍不住说话了。“皇上还是先说正事吧。”
看了他一眼,皇上将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盅,有些心烦的道:“锦衣卫二淸查藩王、权贵大臣、将领身边的侍妾,虽然有不少出自青楼,但身分没有多大的问题;至于京城和几位藩王封地的秦楼楚馆,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势力。”
“这样的结果不是早有预料吗?关于侍妾,他们既能送出手,代表身分早—洗白了,好比宁王的侍妾,若非我无意间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只怕也察觉不到她有问题;至于秦楼楚馆,出入的人过于复杂,当成贼窝风险太大了,只能利用,只要提供青楼最出色的姑娘,一般青楼没有不跟他们合作的道理。”
没错,但皇上多少抱着一些期待,只要有所发现,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就能摸到前朝余孽的窝。
“依你所言,他们不过是提供青楼里最出色的姑娘,如何能管住青楼这些唯利是图之人的嘴巴?只要你花点银子打探几句,这些青云老鸨、龟公不就将他们供出来了?”
周云泽摇了摇头,“皇上,青楼不是每个姑娘都是自个儿上门卖身的。”
怔愣了下,皇上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是说,青楼根本不清楚他们真正的来历,自然不必担心这些老鸨、龟公泄漏他们的下落?”
“没错,皇上忘了牙保吗?”青楼绝大部分的姑娘都是经由牙保得来的,而青楼也不可能追究这些姑娘的来历,只要能挣钱就好了。
目光一沉,皇上全明白了,“他们根本不必出面,只要以人贩子的身分透过牙保与青楼合作,青楼根本不知道那些姑娘的身分有问题。”
“正是如此,人贩子手中的姑娘来历不见得各个干净,他们只怕自个儿都说不明白,青楼心知肚明,当然也不会费心搞清楚她们的出身来历。”
“要真是如此,人贩子还真是最好的掩护,但人贩子送来的都是上等货色,难道不担心引来猜疑吗?”皇上相信安插在藩王等身边的侍妾绝对都是上等货色。
“我认为他们送进青楼的姑娘不全是自己人,一来,棋子在精不在多,二来,培养出一个能用的棋子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全是自己的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而更教人看不透,是吗?”
“是啊,可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们总要设立黑窝黑点。”
皇上两眼顿时一亮,“朕怎么忘了呢?无论是拐带、诱骗或者是贩卖人口,他们总要有一个点可以安置,以待转卖。”
“我以为锦衣卫不如盯紧一家青楼,查出提供姑娘的人贩子,再从中摸出可疑的,说不定就能逮住那些前朝余孽的尾巴。”
“盯一家青楼够吗?”
周云泽很想翻白眼,“皇上,若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他们,岂不是又犯了我在幽州时犯过的错?”
提起幽州的事,皇上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他们在幽州开了一间杂货铺子,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这么一间铺子?至少京城绝对有他们收集消息、连络的地方。”
这一点周云泽也认同,无论他们目的何在,都必须有眼睛盯着宫中,因此京城也出现了刺青的男子……
念头一转,周云泽连忙道:“皇上,我差一点忘了,前几日我在南三街见到有着相同刺青的人,可惜找了好几日,至今还未发现他的踪迹。”
上回周云泽细说幽州之行时,皇上也注意到刺青这件事,只是当时更关心前朝余孽,刺青一事也随之抛到脑后。
“关于刺青,朕会派人调查。”
周云泽很乐意将刺青的事丢出去,皇上确实比他更容易查清楚这件事,所以他将随身携带的刺青图案攻陷出来。
皇上看了一眼刺青图,便交给总管太监,接着问:“你既然已经相中定国公府姑娘,何时让朕下旨赐婚?”
“皇上,这事不急。”
“怎么会不急?难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皇上瞪着双眼,这小子就不能让他省心一点吗?
“我是那种乱来的人吗?”周云泽一脸的不悦。
“你是那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皇上给他冷飕飕的一眼,若非不好提及他洞房花烛夜干出来的大事,一定要狠狠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