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我去幽州?”
皇上笑得好像大尾巴狼,“听闻幽州风光雄伟壮阔,你去瞧瞧吧。”
周云泽差一点翻白眼,“西北难道还不如幽州雄伟壮阔吗?”
皇上又噎住了,这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皇上还是别拐弯抹角了,要我去幽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皇上拿起长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你宁王叔最近为了一个侍妾闹着要休妻,你去瞧瞧他在搞什么鬼。”
周云泽整张脸都绿了,他一个晚辈过问长辈夫妻之间的事妥当吗?
按理,圣旨赐婚,不可休妻,除非圣上亲口允了双方和离,问题是给宁王叔指婚的是皇祖父,皇祖父早就作古了,即便宁王叔一看到宁王妃就犯恶心想吐,也不能休妻。
半晌,他僵硬的挤出一句话,“这是宁王叔的家务事。”
“这天下是朕的,朕不能管他的家务事吗?”
其实皇上也不想管,可是不管,太后就要亲自去幽州一趟,而这种事又不能丢给外人,挑来挑去,只有这小子能够胜任,正好太后决定在这次的秀女当中挑选睿郡王妃,他就从其中挑了一个身在幽州的,这小子就不得不跑一趟幽州。
“……宁王叔不是如此糊涂的人。”周云泽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又不是闲着没事干,家务事都可以当成天下事来管。
“是啊,所以朕才觉得奇怪,宁王不糊涂,宁王妃更不是个妒妇,怎么会为了侍妾闹得如此难看?”
周云泽抬起眼皮瞥了皇上一眼,嗤笑道:“若女人不是妒妇,皇上的后宫就会一派和乐,顶着艳阳等候晋见、挨巴掌、罚跪……这些景象便成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你这小子……”
“不过,也是有女人不会嫉妒,一种心死了,一种从来不爱。”
“……你懂得还真多。”
“皇上忘了吗?我八岁之前也是有娘的孩子。”转眼间,周云泽浑身笼罩在一股淡淡的哀伤中。
他爹娘非常相爱,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第三个人,以至于爹为了皇上重伤不治身亡,娘受不住就病倒了,紧跟着撒手人寰。
皇上沉默下来。
回过神来,周云泽还是想不明白,“宁王叔想休妻,应该是求皇上作主,为何会闹到皇祖母那儿?皇上应该不会拿这种事让皇祖母操心吧。”
“你宁王叔一时气昏头随口闹了几句,明华郡主正好进京,便告到了你皇祖母那儿。”
周云泽冷冷一笑,一时气昏头?若无此意,怎会脱口而出?还有,藩王的儿女不分嫡庶,年满七岁就要进京与宫中皇子公主一起读书,直到成亲,换言之,明华郡主今年不过七岁,若非宁王妃授意,如何知道向太后告状?
“你别忘了,京里这几家姑娘先见了再去幽州,比起你宁王叔的家务事,你皇祖母更关心你的亲事。”
周云泽微皱着眉,勉为其难的道:“半年。”
“半年……不行,你皇祖母还盼着你今年娶妻。”
“若是没有一个教我满意,我不会成亲。”
“除了幽州那一位,其他皆为这次秀女当中最出色的,几个皇子还排在你后面。”
这次选秀原是为了几位皇子,皇后和贵妃当然是卯足劲儿将呈上来的秀女挑三拣四,如今太后横插一脚先挑给了泽儿,她们知道了可郁闷死了。
周云泽不以为然的撇嘴,皇子看重的是家世背景,五分出色可以膨胀成十分,他可不想当傻子被坑。
“半年之内,若不从这几个秀女当中选出一个,我也会给自个儿寻到郡王妃。”
“你可别打马虎眼,一句不满意就想坏了你皇祖母的苦心。”
“皇上不必担心,我若是瞧不上眼,可以给出一长串的理由。”
“你知道分寸就好,朕也不想做这个坏人,总之,好歹多看几眼再说不满意。”
周云泽胡乱点头应了,多看几眼也不是多费事的功夫,无妨。
“还有,”皇上刻意顿了一下,“出宫之前别忘了去看你皇祖母,你皇祖母成日担心你受伤,朕说你比鞑靼还凶猛,她都不信。”
周云泽脸色一僵,比起皇上,他更怕太后。
父母相继离世之后,他就被送进宫养在皇祖母身边,按理皇子七岁之后就要住在皇子所,八岁的他理当也该跟着皇子一起住才是,可是皇祖父心疼他丧父丧母,便破例让他待在皇祖母宫里,直到他十二岁方才移至皇子所。
待在皇祖母身边的日子可谓是“精彩”,当时皇祖母还是皇后,为了震慑后宫的莺莺燕燕,手段之狠辣,大大开拓了他的眼界,从此只要面对皇祖母,他一直有很深的压迫感,即便皇祖母如今变得仁慈柔软多了也不曾改变。
“你有没有听见?”
“这种事何必皇上交代?既然回了京,怎能不向皇祖母问安?我……我也很想念皇祖母。”他这个人果然不擅长口是心非,瞧他说得多别扭。
皇上很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摆了摆手,“好啦,慈宁宫的人应该已经在外头候着,你赶紧去吧。还有,记得将册子带走。”
周云泽匆匆的拿起册子告退,免得皇上突然又想到什么,然后没完没了的“还有”。
一出了乾清宫,他随手就将册子扔给随侍的雷公公,然后迎上慈宁宫的叶尚仪。
虽然陈瑾曦很喜欢下棋,但一连半个月日日上棋院,还老是陪生手对弈,又必须忍着不下重手痛宰对方,再多的欢喜也会消磨殆尽,因此今日不必上棋院令她开心得很,便拉着司云上山作画。
人类是群居动物,她也不例外地喜欢热闹,可是很奇怪,若真的需要静下心来,她一日不说话也无妨,若不是熟识她的人,很难想像她的休闲活动是下棋、作画、练字之类需要耐心、静心的事。
“姑娘,我不行了,歇会儿再走。”司画虽然平日干了不少体力活,但是比起日日勤于锻链身体的陈瑾曦,体力还是差多了。
“我不是叫你别跟来吗?你还是先回去,我自个儿上去。”
“我在这儿等姑娘。”
“你会无聊的想拔头发,还是先回去吧。”陈瑾曦摆了摆手,迈开脚步继续往上走。
到了半山腰,她停下脚步,这儿有个角落,往下看正是酿造桃花酿闻名幽州的桃林庄,而她的第一幅画“仙童群贺寿”就是在此取景,虽然只卖了一百两,但是“凌波居士”之名终于被人看见了,相信只要她再接再厉,等完成十二花神图,她的画就有人愿意收藏了。
陈瑾曦静静欣赏眼前的景色,此时一道突兀的呻吟声传来,她不由得一惊,赶紧猫着身子,悄悄移向可以藏身的树丛那一边。虽然没干过这种事,但在一指通时空混过的新时代女性,她不用看也知道在上演什么戏码。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但好奇心人皆有之,看一眼应该没有关系吧?
竖着耳朵,她继续猫着身子移动脚步,透过树丛的缝隙查看外面的动静,很快就寻到那对野鸳鸯。
她打定主意看一眼就好,可是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同样是一对偷偷摸摸的男女,不过当她试图将画面定格时,那个画面又消失不见了,她直觉想再抓回来,这个念头一转,双脚一动,就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是谁?”男子厉声大喊。
陈瑾曦吓得身子一僵,怎么办?
“出来!”男子的声音转为凶悍,显然是逮到偷窥者就会出手伤人。
陈瑾曦双手紧紧捂住嘴巴,脑子依然绕着同一个问题——怎么办?
男子的脚步一步一步朝她靠近,陈瑾曦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冲出去,一路往下跑,女子的声音响起——
“有人来了,我们走吧。”
不过是转眼之间,陈瑾曦觉得自个儿就像从悬崖边被拉回来一样,松口气的同时两脚顿时一软,整个人往后栽倒,滚下了山坡,更惨的还在后头,当她终于停下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压在一个男子的身上!
你看我,我看你,男子终于反应过来的大吼,似是没想到会有人从天而降,吓得她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你这是干啥?你想将所有的人都引过来吗?”陈瑾曦一脸的唾弃,男人叫得像个女人似的,不会不好意思吗?“听好,你可别妄想我会以身相许哦。”
周云泽傻眼了,这应该是他要说的才对吧?
“为了我们双方着想,今日的事我们都要忘得一干二净,若是很不幸我们哪日在街上相遇了,也要当作不认识。”
周云泽觉得有一团火直冲脑门,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尤其是姑娘,因为她们即便没有因为他的恶名吓得胆颤心惊,也会因为他的容貌看得两眼发直,舌头打结。
“记住了吗?”
“……你想要一直趴在我身上吗?”周云泽强忍着一掌拍掉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