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刚刚不是说了,快下雨了,既然如此我就搭马车吧。”晁枢引坐在尹挚的身侧,将尹挚护得严实,不让盛珩越雷池一步。
“你!”这家伙根本是恩将仇报,也不想想是谁在后头推他一把,要不他如今还能跟阿挚欢欢喜喜地坐在一块?
如今自己也不过是想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和阿挚多点时间聊体己话,他却一点机会都不给,过河拆桥也不需要这么快,混蛋!
“殿下,坐下吧,这马车宽敞得很。”尹挚努力地抿住笑意,指着对座的位置。
她该要感谢盛珩的,要不是他,她可能没机会瞧见晁枢引这般霸道的行径,像是将她搁在心上、捧在手上,半点都不允旁人觊觎。
这点对她来说,非常受用。
盛珩闻言,死死地瞪了晁枢引一眼,低声骂了句,“妒夫。”
晁枢引迳自朝外头吩附了声,马车往前驶动,多静坐在后头的马车,那辆马车上头载满了不少要给尹贤的药材和其他物品。
左旭和杜获也自动自发地跟在其他护卫身边,护着马车一路随行。
“阿挚,你要是什么时候后悔了尽管跟我说,要不真嫁给这种妒夫,你往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盛珩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
“殿下无须担心,我不会限制郡主,她依旧能做她想做的任何事。”这点承诺他还给得起。
“本殿下不是在跟你说话,你搭什么话?”
“殿下就坐在我的对面,不管怎样,我总是要搭上几句的。”
盛珩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可听见尹挚忍俊不住的笑声,如春风拂过窗前风铃,清脆爽朗,教他心底那点火瞬间灭得差不多。
托着腮,看着她开心的笑脸,盛珩也不由轻扬笑意,心想,算了,她开心就好。
正当他这么想,晁枢引那大块头硬是往旁一挡,将尹挚的身形挡住了七八分,要不是坐在马车里,他估计要气得跳起来。
“晁枢引,做人不能连点道义都不讲。”他阴恻恻地道。
总不能因为他表白了心意,就拿他当贼防了。
“跟道义有什么关系?”他面色淡然问着。
“你少装蒜了!”虚伪!
“好了好了,喝点茶,消消气,这路可远着呢。”见两人像是杠上了,尹挚忙从暗格里取出多静备好的茶水。
盛珩伸手要拿,却见晁枢引硬是端了另一杯茶给他,不禁气结。
“不喝了!本殿下喝什么都消不了气!”可恶的男人,往后最好都别求到他面前,否则绝对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尹挚不禁失笑,推了推身旁的男人,他却是纹风不动,一步都不肯让。
护犊子也没护得这般狠吧,但……她很开心就是。
一行人出了城门便沿着官道一路朝衢州缓缓驶去,沿路停在她名下各县镇上的庄子,最终投宿在文昌镇附近的庄子里。
一下马车,盛珩有些咋舌,倒不是因为这庄子修得有多美轮美奂,而是这一路下来停了三个庄子,范围都不比皇庄小,而这些庄子之于尹挚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更厉害的是,她很是知人善任,让每个管事都将庄子里的庄户管理得服服贴贴,再由向野那个总掌柜汇集所有的帐本。
百闻不如一见,真是走了一趟才能知道尹挚这个姑娘多有能耐,莫怪父皇当她是小金库,连她的生意都插了一脚。
对晁枢引来说,他倒是能明白她常说的那句——本姑娘什么都没有,银子最多。
她确实有资格嚣张。
进了庄子,管事领着几个庄头来迎接,下榻的院子早已经收拾好,待他们一一进入后,立刻差人去备热水和晚膳。
行人用膳梳洗过,各自在自己的房里歇下。
尹挚进了屋子,随即问起管事关于今年秋收的大小事。
“这儿也有人高价收购?”
“郡主一路走来,其他庄子也有人上门收购?”邱管事神色颇诧异。
“而且价格都差不多。”尹挚沉吟,不禁庆幸她先前就差人送信,将庄子里多余的米粮全都留下,要不真被收购走了,她要上哪调粮。“能否将上门收购米粮的人像画出?”
每年秋收时,她总会刻意让每个庄子留下几百石的米粮,以防入冬后若发生任何情况,还有米粮可调用,也因为这习惯,如今才能教她应付得了粮缺。
“可以,小的立刻去办。”
尹挚摆了摆手,邱管事便先退下。待他一走,她才从随身的匣子里取出三张画像,三张画像皆不同人,意味对方是分头采买,而有这样的能耐和资金在暗处收粮,恐怕不是一般商贾。
难道会是在逃的祸国佞臣简昊衍?
她要不要跟晁枢引说这事?总觉得这并非纯粹为了造反屯粮,毕竟动作太多,定会令人起疑,既是要造反,就该愈隐密愈好,其中必定有她难以看破的计谋。
事关重大,不管她的揣测正不正确,还是要跟晁枢引说上一声,由他判断要不要去追査。
“郡主,晁大人来了。”外头传来多静的声音。
“让他进来。”太好了,他自个上门,省得她再去找他。
晁枢引推门而入,就见她坐在榻上,几上摆放着几本帐本还有一个匣子。
“你真是到哪都要看帐本。”
“有什么办法,向野现在在扬州,若是他在,我就省力多了。”说着,她指着小几另一头的位置要他落坐。
晁枢引坐下后瞥了眼帐本。“这事我也成。”
“我可不敢劳烦晁大人替我看帐本。”她笑了笑,将手上的画像交给他,把每个庄子管事说的事都讲过一遍。“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单纯是为了屯粮,而是某种更大的企图。”
晁枢引微眯眼没说话,将画像收起。“我会将画像交给暗卫去处理,既是上个月才发生的事,从这儿方圆两百里先找起。”
“可我认为应该朝常宁的方向去会更妥当,毕竟那儿的庄子更多,文昌附近收购不得,定是要往常宁去的。”
晁枢引自知这方面的事尹挚必定比他清楚多了,便在心里记下了。
“好了,早点歇着吧,今天雨势不小,明天得早点启程,否则怕是天黑之前到不了衢州。”
“你还不歇着?”
“我总得将米粮的数目再算过一遍,好确定能调动的有多少,如此一来才能精算每座庄子能够动用的有多少,要是不足的话,再想想能从哪里调。”尹撃看着帐本,手边不需要算盘,只在嘴里念念有词就能算出数目一样。
晁枢引引不禁摇头失笑,能练成这般本事,她也算了得了。
他也总算明白,要不是有尹挚这般善于钻营、了解民生之人,在朝政上给了皇上许多想心法,得以颁布更多德政,恐怕这太平盛世不会来得这么快,而眼前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挖除简昊衍这颗毒瘤。
第十章 尹挚的能耐(2)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一行人就匆忙上路。
路上又停留了两处庄子后,马车几乎不停地朝衢州而去,总算赶在城门关上前入城,来到了尹贤的宅邸。
此处是皇上赏赐的,一下马车,门房便找来总管,总管一见到尹挚,一张老脸都快要乐开花了,赶忙领着尹挚一行入厅。
“那日收到郡主的来信,老太爷就一直盼着郡主来,至今都还没用膳呢。”老总管是尹府家生子,待在尹家已经六十多年,从尹贤身边的小厮成了总管,自然多清楚尹贤有多疼爱尹挚。
“您老怎么不劝着祖父?瞧这天候不好就知道路上定会担搁的。”尹挚带着撒娇意味的埋怨,让总管更加心花怒放。
“老太爷说了,正因为天候不好,郡主定会加快脚步赶在城门关前入城,瞧,这不就让老太爷猜中了!”
话落,一行人来到厅外,就见尹贤已经站在廊上,含笑瞅着三年不见的孙女。
“祖父。”尹挚咳了声,飞快地跑去扑在尹贤怀里。“祖父,孙女好想您,您脚还疼吗?这天候差,您怎不在里头等着就好,何必站在外头?瞧,这袍子都有点被雨给打湿了。”
尹挚在他怀里蹭了下,一发现他的衣袍微湿,随即板起脸孔。
尹贤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头。“你这丫头倒是埋怨起我了。”
“当然要埋怨,这屋里的人一个个都纵着组父。”话落,目光扫了一圈,厅外的下人个个垂着眼,一个个都想喊冤。
尹贤一生戎马,更有纵龙之功,在战场上养出的肃杀之气,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吓得人不敢作声,谁敢劝他?也唯有在尹挚面前他才会卸下一身戻气,像个寻常祖父。
尹贤低低笑着,拍拍她的肩,这才瞧见她身后有人,定睛一瞧,正要施礼,盛珩赶忙上前扶起。
“老将军可别折煞我了,要是让父皇知道您老对我施礼,我可不敢回京。”盛珩收敛了以往的纨绔换样,脸色端肃地道。
当初父皇揭竿起义,要不是有尹老将军一马当先,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是谁还难说呢,而且尹老将军这个人公正不阿,只讲是非对错,不会只向君权低头或逢迎,可惜多年征战落下宿疾,三年前致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