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胭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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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心大。”凡事不看重,随心所欲。

  “别说我了,你那边怎样了,开诚布公的谈妥了吗?”他这人看似无情,实则最重情了。

  柳笑风一顿,目光中略显疲惫。“他藏得很深,不容易刨开,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开他的心。”

  其实若无祖父遗言,让给二弟又何妨,他从来就不是恋着权势的人,他更向往江南的烟雨蒙蒙,鱼米之乡,造一艘大船在江上航行,看哪处景好便停船住上十天半个月,听渔女歌唱、江波垂钓,书写瑰丽景致。

  可是他没有选择余地,他一出生便是嫡长子,一生该做的事是守护柳城,让先人的心血不白费,世世代代传下去,香火永存,为柳氏宗亲带来安稳,子孙繁茂。

  “他不争了?”少一个对手总是好的,兄弟隔墙伤的是彼此的心,更会波及许多无辜之人。

  柳笑风苦笑。“他说我能活得比他长,他可以当做没这念头,否则他不争只有……死。”

  若是顾云烟得势了,她绝对容不下左侧夫人母子,若是未斩草除根,也会逼得他们活不下去,走上绝路。

  所以他想争,给自己和生母一个生存机会。

  “你没告诉他你的毒解了吗?”这才是关键。

  “说了。”他拿出十足的诚意,希望化解僵局。

  “然后呢?”于香檀追问。

  他卖个关子,低头轻啄粉嫩香唇,在妻子的杏目横瞋下咧嘴一笑。“他愿意接下我给他的守备位置,先从五千名兵卒带起,我给他一条建功立业的路,让他去打出自己的一切功勳。”

  他能做的是成为二弟的靠山,让他少走一些弯路,在他有需要时帮扶一把,至于其他则要靠他自个努力了。

  “他也不容易了。”在顾云烟的威胁下还能有坚韧的心志,没被她打得畏畏缩缩的。

  他一嗤。“谁又容易了,我还不是一身病痛,要不是遇到林姑娘,还不晓得天生身子骨弱是中毒,死得无声无息当个糊涂鬼。”

  “吃味了?”她取笑。

  “是吃味,在你口中只能有我一个,不许有其他男人。”即使是他弟弟也不能分走她的关注。

  “你动了情?”于香檀面上多了调侃。

  “是动了情,为你。”在感情面前,他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慾的凡人,她便是他的软肋。

  闻言,她羽睫一垂,面色酡红。

  “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你这人有时太叫人恨了。”

  “是又爱又恨吧!”他眼神一柔,凝视她羞红的脸。

  “有恨无爱,讨债的冤家。”记世债、今世还,夫妻本是相欠债,欠的是情债。

  “反话。”他惩罚性地在她唇上一咬。

  “你属狗呀!要是咬出伤口看我找不找你算帐。”若非顾及他少城主的面子,她肯定在他脸上、颈子留下被人嘲笑的红印子,看他有何脸面见他的下属。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接下来的无数次,如今小夫妻过了磨合期,房事和谐,甚至有些过激了,他们是倒吃甘蔗越发品出甜味,不时腻在一块做些令人脸红的事。

  不过鸳鸯交颈时也来了不少波的刺杀,意图下毒,但都被一一化解了,如意院守得像铁桶似的,插翅也飞不进来,只会撞得头破血流,如垂死鸟儿落地亡。

  “你也可以反咬我,这儿、这儿,随你下口。”他指着自己的嘴和下颚,笑容朗朗。

  “不要脸。”厚颜无耻。

  “要脸当不了大丈夫,我要重振夫纲。”知道她怕痒,他搔着她锁骨和胳肢窝,逗着她玩。

  “啊!别闹了……哈哈……痒……你再搔我……哈……痒……哈……我真的要……咬人了……”她东躲西闪,还是逃不过丈夫的魔掌,咯咯直笑。

  “咬,用力的咬,我还怕你不咬,你……咦!这是什么,你又捣鼓新的水粉?”细细白白,粉质细腻。

  “别碰。”

  于香檀一喝,正要拿起桌上一盒妆粉的柳笑风顿然停住,眼中透着疑问。

  “这是曼陀罗花磨成的粉末,用对地方可以除湿热、镇咳、止痛,但是全株有毒。”

  尤其是花和种子毒性最强。

  “什么,有毒?”柳笑风是闻毒色变,连忙将妻子抱离毒源,远远避开。

  “不服用或吸入鼻中就不会有事,懂得用法的人会拿来入药。”轻微的量反而对人体有益,有麻醉、催眠等功效。

  做香露、胭脂的多少得与花草为伍,她要知道花花草草的属性和功效才能进行调配。

  “你弄这个做什么?”简直是胡来。

  于香檀狡猾一笑。“曼陀罗的毒性是令人口乾舌躁、心口灼热、呼吸凝滞,吞咽困难,甚至兴奋,产生幻觉,咱们的继母有熏香助眠的习惯,你说洒一点点在她的熏香中会如何?”

  会如何?会令人发狂吧?一日少许,一天天地添料,日积月累之下,那功效着实惊人,美丽的曼陀罗花形同百合,但谁也料不到外形洁白的花朵居然有毒,从根、茎、叶、花、种子皆是毒。

  顾云烟长期以来有失眠的毛病,因此她在入睡前会点上安神的熏香,那她才能一夜安宁,不会夜惊多梦。

  可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顾云烟以为她手握大权,掌控了全府上下,人人不敢有二心,但她对人越严苛,别人也还她越深切的痛恨,全无忠诚。

  就算忠心也是可以收买的,譬如此时。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获幸福(1)

  这一天,入夜后,一名身形窈窕、容貌秀美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一如往常的往兽足镂花香炉中添加香料,同时从手绢包着的白色细粉捏了一小撮,洒在香料上头,引火熏香。

  袅袅轻烟升起,一股儿浓香中伴着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一丝丝、一缕缕地钻进人的鼻腔里。

  女子脚步轻缓的走出屋子,如厕后的顾云烟净过手便上床躺下,自从生下儿子柳乘风后,丈夫便不与她同床了,孤枕难眠的她常常睁眼到天明,因此才要燃香助眠。

  这时候,她慢慢的睡着了,曼陀罗花的香气也由她一起一伏的呼吸中吸入体内,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潮红,胸口有股莫名的灼热让她感觉吞咽困难,喉间好像有什么被梗住一样,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院子里弥漫着晚香玉的气味,不论看门的婆子还是守夜的丫头,所有人都睡着了,越睡越沉,没人叫得醒。

  顾云烟也睡着了,正作着被鬼追的恶梦,她在梦境中无处可逃,被追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悬崖边,无数无肉的枯骨从黑暗深处伸了出来,纷纷捉向她的手和脚……

  不要、不要、不要……放过我……

  蓦地,顾云烟被恶梦吓醒,又是一个恐怖的夜晚。

  接连着半个月,她都重复同样的梦魇,一次又一次,夜夜不停歇,她变得双颊凹陷,肤色黯淡,两眼无神,眼眶下方形成一道很深的阴影,唇瓣也失去往日的光泽和丰润。

  原本是艳色过人的美妇,如今却似年过半百的老嫗,脸上出现明显的皱褶,双颊的肉往下垂,发色由乌亮变得灰白,双手也像梦中追着她的枯手一样瘦得见骨,青筋浮动。

  “良心不安了……”

  黑暗中,浮起阴森森的女声。

  “谁、谁在说话?”心中慌乱的顾云烟瞪大混浊的双眼,她已经分不清在作梦还是清醒。

  曼陀罗花的毒性已深入她脑子,她连白日都能产生幻觉,看到好多被她害死的人回来讨命,她咆哮,他们狞笑,她退一步,他们飘到眼前,伸出长着长长乌黑指甲的手要掐她的颈子。

  她吓得尖叫,跑回屋里关上门,门上贴着道士画的镇宅除邪符,她很安心,外面那些东西进不来。

  可是她一转身,曾经服侍过她又被她活活打死的丁香出现,她一身是血的问她——夫人,你为什么不让奴婢活,奴婢不想死……

  日日夜夜的折磨下顾云烟不仅憔悴不堪,还有些癔症的状态,像是和人对话般喃喃自语,把一院服侍的下人吓得不轻,奔相走告夫人疯了,她已经疯了,见人就骂,扯着发殴打一通。

  大家都怕受到责罚,不敢往上报,最多偷偷地请大夫来瞧,看还能不能医治,减缓症状。

  然而看过大夫吃过药,顾云烟的情形还是时好时坏,有时神色清明的说有人要害她,让杨嬷嬷请顾二老爷过府,要她亲爹帮她,有时又疯疯癫癫的大喊鬼来了,要下人们去捉鬼,谁敢不去就打板子。

  柳老夫人不管事,柳向天接连数日在城外的军营中练兵,没人告诉他府中发生的事,即便他知情了也不会做任何处置,在他心里只有一个至死不渝的妻子顾云霞,顾云烟算什么,下作的东西。

  其他人如左侧夫人、苏侧夫人是更加乐见她不能理事,一旦她不能蹦躂了,她们的日子便好过些了。

  至于柳默风、柳乘风兄弟,一个被柳笑风送入柳家军,被老将们锤打磨练,一个让他送到江南大儒处学画,带上嫂子送的颜料和画具,正在江岸柳畔架起画架,画下无数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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