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不是死人,真可惜。
于香婕一怔,没想到向来懒得搭理她的妹妹竟然一口承认,毫无遮掩,一时半刻间竟不知如何回话。
“我屋子里是有个男人,你想怎么样?”一点也不怕人知道的于香檀声线平和,静静地看着心绪纷乱的庶姊。
“你……你真的……藏了……”男人!
她面露讶色,不敢相信确有其事,这下子她有得闹了,定让二妹吃不完兜着走。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我何不乾脆认了,没必要为这件事拉扯。”她不想闹,十个人有十种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就看对方能不能承受接下来的后果。
“你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站在这里,半点愧疚之色也没有,和男人不清不楚是多大的事儿,简直丢光了我们于家的颜面,你……”她手一比,作势要破口大骂,把人往死里逼,她等这机会等很久了,可是……
“仔细留心你要说的话,如今府里的开销都靠我娘的胭脂铺子,若是你不小心说错话,下个月的月银就没了。”要拿捏她还不容易,扣住她的命门就可。
人都有弱点,打蛇打七寸,一招毙命。
“你……你威胁我……”她怒不可遏。
于香檀笑着掸掸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细语轻声。“我是在告诉你银子的用途,不想受制于人就要手中有钱,可惜咱们爹不是做生意的料,要不你也不用过得紧巴巴的老想找门路挖银子,却又处处碰壁。”
“……你不怕我把你偷藏男人的事说出去?”她不信她真的不在意,说不定是以退为进、故弄玄虚。
“尽管去说,我没拦着你。”若在京城中,她或许会避讳一些,一些迂腐的卫道人士口水多,乱喷乱飞。
可边城一带民风剽悍,虽仍有男女大防,但没京城那般看得重,何况他和她是未婚夫妻,他的不请自来早就成常态,也没什么大不了,于香檀底气足得很,一点也不担心她大肆宣扬。
“你……你……”于香婕气弱了下来,没有方才的得意洋洋,以为能翻身耍大旗。
“清秋,从下个月起就不给大小姐月银了,老爷拿多少银子回来养家都充入公中,若有剩余再拨给玉真院。”这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凭什么,我是你姊姊,你有什么资格停了我的月银,这于府不是你在当家,咱们爹还在,轮不到你做主!”听到要停了她的月例银子,气疯了的于香婕扯开喉咙大叫。
“凭我娘的铺子会赚银子,府里的支出全由我娘支付,而且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不是一家人,那我又何必腆着脸和你亲近?一个屋檐下住着两家人,你们过你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井水河水两不相犯。”泾渭分明,互不相干。
“我们是同一个爹,你是想逼死我和我娘!”她面带恨意,像要冲过来将人狠咬一口。
“是姨娘,你生母只是个妾。”要不是她娘心软,她早使计将郑玉真撵到庄子上,哪容得她白吃白喝装柔弱,把她爹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竟频频向她娘要钱。
这事她还没处理呢!就一段时日没盯着,安分一阵子的郑玉真又开始作怪,刚入门那几年索要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闹起穷来又憋出坏主意,一下子说衣服旧了,一下子又是该换新簪子了,嘤嘤低泣日子过不下去。
渣爹没钱,她便向当家主母伸手,哭诉着没活路,人家的女眷一身绫罗绸缎,手戴玉环,头簪金钗,出门不是大轿便是马车,婢仆簇拥,她连支细簪子也戴不起,被人笑话寒酸。
为了这件事,渣爹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硬是从她娘那里拿了几百两银子,转手又给了郑玉真一大半,哄得她眉开眼笑。
虽然这和过去自不能比,她们母女大手大脚惯了,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想到没有月银可用,于香婕气得往清凌院里冲,她要把奸夫拉出来,既然都闹得难看了,索性撕破脸。
“那个男人呢!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不敢见人的窝囊废!”
“大姊姊!”她疯了吗?居然大喊大叫的找男人。
“不用理她,让她去丢脸出丑。”漫不经心的于香檀拉住弟弟,不让他受池鱼之殃。
“可是……”真让大姊姊找出男人呢?
二姊姊的名节不就完了,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看戏就好。”有人想自寻死路,她何不成全。
看戏?心里闹得慌的于润渝坐立难安,伸直脖子往里头看,他实在没法安下心,引颈眺才一眨眼功夫,一只乌鸦……呃,是一个人从屋子里被扔出来,四脚朝天跌坐在地,随即有一名卓尔男子走了出来。
“本公子像窝囊废?”老虎不咆哮都被当家猫了。
“二姊夫?”于润渝惊呼。
“不,你不是窝囊废,你是吃软饭的。”补刀大队于香檀不客气的在他身上插刀,直往两肋捅。
被说是吃软饭的柳笑风眼角一抽。“吃你多少,十倍还你。”
“还有住宿费、柴火使用费,我家大桶的出租费——”染上药味了她不会再用,得买只新的浴桶。
她每说一样,他眼皮就动一下。“以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见外吗?日后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
于香檀不客气地比出三根手指,表示三千两,她有自个的小厨房,三餐自理,不与人同桌同食,柳笑风住在清凌院这些时日的吃食便是出自小厨房,因此没人知道他尚未离开。
飞来飞去的男人是战一等人,他们负责扛粮食入府。
秘而不宣是不想让人知晓他正在拔毒,以防万一走漏风声,所以知情人越少越好,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毕竟还有个城主夫人在,她可不乐见长子身体痊癒,她用尽心机策划多年,为亲生儿子铺路,若是柳笑风不死,她儿子如何上位,尽管柳向天曾说过城主之位只能柳笑风接任,但她才不信人真的死了他会把手中权势交还朝廷。
众所皆知,柳笑风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他只是在拖着,何时会断气无人能预料,总之时日无多了。
这也是顾云烟未向继子下手的原因,她认为都是快死之人不必再污了自己双手,任何事做得再隐秘也会留下痕迹,她和丈夫关系本就不睦了,没必要为了将死的人再起争端。
如果她知道柳笑风死不了,他的日子就别想过得安稳,时时都得防备着暗处有把刀,直插心窝。
“你……你不是走了?”被当胸一脚踹出来的于香婕捂着痛处,两眼睁得又大又圆。
“走了不能再来吗?我与香檀妹妹难舍难分,相思入骨,走到一半又回来看她,这事你也想管?”柳笑风旁若无人的走到未婚妻身旁,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
于香檀打了个冷颤,两手轻搓手臂。
“为……为什么没人知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也不合礼法,她……败坏门风!”看着眉飞入鬓、星目点漆的清隽男子,于香婕咬着下唇,又妒又羡的飮了一肚子酸。
“因为我们不想让人打扰,难得能相处在一起,为什么要让无关紧要的人介入?何况我们是未婚夫妻。于大小姐,你要找的野男人便是在下我,不知你有什么指教?”柳笑风目光一冷,透着寒意。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是她的。
第六章 不死心试图勾搭(1)
姊妹争夫是什么情况呢?
一早出门的于香檀不在府里,她去送即将上京的好友梅双樱,几个好友在城门口话别,这次一分别,再见可能经年了,难舍之情溢于言表,好友的离开令人鼻酸。
她没有落泪,只是不舍,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好的姊妹终会分离,只能各自珍重。
不过她前脚刚一踏出大门,后脚挖墙角的人就来了,始终没相中一门好亲事的于香婕高不成、低不就,想以庶女之身嫁到好人家,近在咫尺的柳笑风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出身好、人品佳、相貌堂堂,又是柳城少城主,钱财方面更是多得不在话下,若能得此乘龙快婿,她还用得着把小小的于家放在眼里吗?早就提脚踹开。
她早忘了自己曾被柳笑风踢出门的事,一心想攀上这高枝,因此逮着机会就对寄居在此的柳笑风示好,偏偏嫡妹跟他身边的下人防贼似的,今日她一见嫡妹离府,马上涂脂抹粉,换上最艳的衣裙,发上插满形形色色的簪子、银钗,她认为好看的全插上了,还往大厨房走了一趟,看灶上炖了什么便自行取走。
“站住。”
看到于大小姐出现,隐身暗处的战五倏地现身。
“啊!你……你是谁,怎么在二妹妹院子……”猛地一惊的于香婕瞪大眼,随即又使坏想往嫡妹身上泼脏水,污蔑她偷人。
“于大小姐,我家公子正在休息,请你离开。”不讲情面的战五冷言相向,不肯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