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好玩,你们两个真有趣,一个要嫁,一个不娶,乐得我都想来一壶茶、一盘瓜,哎呀!香檀,你近墨者黑,学起双樱的一言不合便开打,我的脑袋瓜子肯定被你打的开花了……”怎么都有动手动脚的毛病,实在不可取。
“少装疼,我只轻拍了一下。”真下狠手了,她还不哇哇大叫,跳脚又埋怨姊妹情薄。
林芷娘一脸不服气的把头抬高。“我伤的是面子,你看伤得多重,没五瓶香露水是好不了的。”
遇到趁火打劫的,她还能不双手奉上吗?“十瓶都给你。”
“真的?”林芷娘喜孜孜地眯起眼。
“前提是回答他的毒你能不能解,不准给我打马虎眼。”大利当前,绳头小利不当回事。
“能解……”
话没说完,旁边插进一句打断未完之语——
“能解?”难以置信的柳笑风神色愕然。
“谁说不能解了,有毒必有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只是他的毒棘手了些,我得先想想怎么治,一味药配错就完了,这个你先吞一粒。”拔毒最为困难,一个不慎变前功尽弃。
“这是什么?”柳笑风看了看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
“解毒丹。”又称百毒丹,能解百丹。
“解毒丹?”他目有疑色。
“你的毒太深了,陈年累积,解毒丹解不了你体内的毒,最多是舒缓,不让毒性继续加深。”林芷娘又看了一眼泛黑的银针,凑近闻闻针上的气味,柳眉微拧。
“多久能解毒?”抱着一试心态的柳笑风将解毒丹扔进口中,用舌头一压送入喉头,咽下。
“最快半年,最迟一年,要看你的身子承不承受得住。”解毒前他要先调养身体,不然毒发攻心,后果更糟糕。
他沉吟片刻,目光深沉。“这半年,我可以住在于府……”
“等等,我同意了吗?”他好歹先问过主人家,擅自做主于礼不合,对主家不敬。
柳笑风黑瞳一横。“为了不让你当寡妇,我得努力的活着。”
“可是我不想有个活相公。”太费事了。
“那就只好请你忍受了。”嘴角一勾的柳笑风讽笑她的无法如愿,世事多变,难以预料。
被踩了一脚的于香檀真想鼓起腮帮子,学那恶妇撒泼。“芷娘是我朋友,我不让她治。”
“开出价码,我照付。”没人想跟银子过不去。
“钱买不到真本事。”
“你应该问过她。”到了门口的财神爷还外推?
“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林芷娘,咱们是不是朋友?”她用友谊要挟,人情绑架。
“是朋友,不过……”林芷娘贼兮兮的靠过来,挤眉又弄眼。“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怎么倒像是你的仇人,你到底想他活还是他死,他的毒再不解就真的没救了。”
“……”于香檀抿着唇,久久不回答。
林芷娘以小肩顶顶她。“给个准话。”
“……你有几成把握?”她没那么心狠,因一己之私害人。
“七成。”她不说死,留有几分余地。
“生死在天,治。”于香檀拍板定案。
“好,那我就放开手下重本了。”林芷娘板板手指关节,转转手肘,摇头晃脑地装出要有大动作的样子。
“开高价,他有得是银子。”人财无法两得时,舍轻就重,该宰的肥羊还是得宰。
“没问题。”她正缺银子。
两人相视一眼,心意相通。
“未婚夫大哥,你的毒我能解,可是用的药难寻,我开个单子,你派人找齐了,尽量在两个月内给我,迟了回府躺棺吧。”届时毒入脏腑,神仙难医。
“可以。”
第四章 神医好友来救命(2)
说好的解毒呢?最多也就挂了个玉佩,那原本还是他的!
整整一个月内,柳笑风唯一做的事便是吃,胡吃海塞,大鱼大肉,吃到吐也要吃,但以新鲜食材为主,有肉有菜,鱼虾蔬果样样不缺,一天五顿,三餐加点心宵夜,吃的全是一般家常菜,不像特别调理过。
柳笑风瘦弱的身子长肉了,臂膀结实了,长年不见血色的苍白面庞有丝微红,手脚冰寒的情形大为改善。
这叫食疗,先从体弱的身躯加强,一点一点的增加元气,把根子的弱气赶走,补气养神。
人没力气如何进行医疗,漫长的治疗过程中要有一定的体力才能熬过痛苦的拔毒。
柳笑风中毒时日过长,打从胎里带来的毒性,他活多久,毒便与他共存多久,两者几乎合成一体,要将毒硬生生的从体内抽出,无异是抽骨拔筋,痛得叫人生不如死。
“把衣服脱了。”
“把衣服脱了?”她想干什么。
“猪养肥了不就要宰,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痛快点。”一旁看着的于香檀出言奚落。
“少说风凉话,我要是治好了,把你当母猪养。”养得白白胖胖,只需吃、喝、拉、撒、睡。
“你想养我还不乐意,一脚踹开。”他们无缘,她只好放手,相忘于江湖。
“于香檀,你只怕会得意的笑,我若不死,你便是日后的城主夫人。”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他不信她舍得放弃。
“正好相反,我开始找下家了,城南的李家绸缎铺有个少东家病三年了,听说拖不过一年,想在他咽气前说门亲,好留个后。”那家的婆婆软弱,耳根子软,很好吹耳边风。
既然都替柳笑风解了毒,堂堂少城主再不用屈就她这商家女,自有门当户对好女为配,柳笑风再提出退婚,想必柳老夫人会答应。
“你好,你真好!”他眯起眼,目中藏怒。
“放心,不会对你纠缠不休,等你解了毒之后我们便分道扬镳。”她不需要一个活的丈夫。
前世的自己天生耳聋,父母担心无法照顾她到老,早早训练她独立,所以她十来岁便学会自立自强,不依赖别人,能自己做的事绝不假手他人,一切靠自己。
十余年下来,她已养成自个做主的性情,不喜欢与人同住,独来独往、孤僻冷傲,绝不迁就别人,她是自己冰雪王国的女王,孤独是她忠实的子民。
成为八岁的于香檀以后,她多了两个赶不走的朋友,她们敲开她冰封的心墙,用温暖和喜悦将她包住,这两人不因她的难相处而疏离,反而意气相投的结交,她不出门,她们便上门闹她,嬉闹中成为最好的朋友。
所以除了林芷娘、梅双樱外,谁也进不了她的心,即使是她的爹娘和弟弟,在她眼中也是过客而已。
不过她对同母胞弟多了一分疼爱,因为前一世的她没有兄弟姊妹,这一世有个骨血相连的手足自然珍惜。
而柳笑风是她人生中的意外,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笑笑接受,静观其变,人的一生中有太多变数。
“你以为说分就能分吗?不知会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信她,满嘴假话的骗子。
如果能活下去,他还会娶于香檀为妻吗?
说句实话,此时的柳笑风无法回答,他觉得他看不透她,她像蒙上一层薄纱,似近似远,忽明忽暗。
几年的未婚夫妻,他大概患上一种叫“习惯”的病,纵使心里厌恶,却总忍不住想和她斗上几句嘴,一争长短,看她和自己争得脸红脖子粗,堆满胸口的郁闷便能不治而散。
“你少诅咒我……”一定分得成。
“我说你们两个呀!这毒到底要不要治,每回一见你们两人就在互相挖苦,活似一对老夫老妻,整日埋怨家长里短,谁家的婆娘撞破锅。”根本是冤家好不好,嘴上挂刀子,心里甘如蜜。
“胡说什么,我们是相看两相厌。”于香檀眉头一蹙,看向未婚夫的神情不带一丝情意。
“治吧!我和她的帐来日再清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总会弄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好吧好吧!两人都停战,香檀,你坐在门口盯着,别让人闯进来,而你,未婚夫大哥,衣服脱了往上面趴,这是我特制的长床,刚好容一人趴卧。”林芷娘指着门板宽但空无一物的硬板床,上头铺了厚被褥,不硌人。
“你这是做什么?”脱了上衣的柳笑风缓缓趴向及腰的大床,两手垂放床的两端,觉得自己像献祭的牲畜。
“先针灸,再泡药浴,我用银针将你全身的毒赶到一处,再用药物薰泡,蒸出一部分毒素,每七天治疗一次,七七四十九天后我再看你体内的毒有无散开,你的身体吃不吃得消。”他的毒很难根除,但是难不倒她。
林芷娘最喜欢别人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她能从中学习,让自己的医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样就能清除了吗?”听起来似乎不难。
“想得美,七次针灸只是排毒,毒根还在,如果四十九天后你还能负荷,我再行九针透穴法逼毒,将根源逼出-些。”一次只能逼出一些些,多了身子会受不了,反受其害。
一听到“九针透穴”,正在绣花的于香檀针尖扎进肉里,明显颤了一下,血珠子从手指泌出,她放在口中一吮,神情恍惚地想着林芷娘口中的九针,不由得心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