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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不过一支破簪子,你也敢不给!”墨清菊不悦的命令丫鬟道:“冬儿,去给我拿过来。”

  冬儿走上前,伸手就要抢墨清暖发上的簪子。

  她跟在自家主子身边,没少见主子欺压墨清暖,故而也打心里轻视墨清暖,没把墨清暖当回事儿。

  在冬儿伸手来抢时,墨清暖身后的两个侍婢反倒悄悄退开了。

  被分派来伺候这位蠢笨的主子,两人本就多所不愿,见墨清菊欺辱她,两人也不怎么愿意相护。

  墨清暖看似有些狼狈的避着冬儿,脚步忽地踉跄了下,一头撞向冬儿,把她给撞倒了。

  见冬儿摔倒在地,墨清暖吓了一跳,上前要扶她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踩到她的手,疼得她惨叫一声。

  “啊!踩着你了吗?对不住、对不住。”墨清暖慌乱的道着歉,急着往后退了两步,结果又踩到了冬儿的脚,冬儿疼得嚎了一嗓子。

  墨清暖惊慌失措的跳开,歉疚的道:“我、我不是故意踩你的。”

  墨清菊见自家丫鬟这般没用,没好气的自个儿出手,一把拽住没防备的墨清暖,从她头上强行抢下那支簪子。

  见簪子被抢走,墨清暖眸里露出一丝不忿。

  墨清菊得意洋洋的拿着簪子朝她炫耀,“不过一支破簪子而已,你信不信,我若亲自开口向你姨娘要,你姨娘定会再做一支比这更好看的簪子给我?”

  墨清暖本还想抢回那支簪子,但听她这么说,彷佛被当头泼了盆冰水,心头瞬间凉到了底。

  墨清荷与墨清兰姊妹俩在不远处,听见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墨清荷冷笑了声,“哟,七姊既然看不上这支簪子,做啥还要抢九妹的?莫非抢来的东西就是比较好?”

  她自幼就不喜七姊,七姊常仗着同胞哥哥贞扬会读书,得爹爹重视,就看不起她们这些姊妹。

  墨清菊没好气的瞋她一眼,“我的事你少管。”说完,她拿着簪子转身就走,在心里暗骂她们烦人。

  府里前面几个姊姊都嫁人了,只剩下她们四人,还有大房嫡母所生的六姊墨清雅还未出阁。她们五人年纪相差不多,今年都是十六、七岁,都到了议婚的年纪。

  她们几个庶女的身分自然比不上嫡女墨清雅,可她上头有个才学过人的兄长,日后会嫁得比她们几个更好。

  然而也不知道墨清荷是走了什么运道,竟被魏国公府的一个庶子给瞧上,请人前来求娶,明年初将出阁。

  对方虽是庶子,却有京城八大才子之名,颇受魏国公看重,且魏国公府上只有一嫡子两庶子,日后就算分家也不会薄待了他。

  就连墨清兰也托了墨清荷的福,在魏国公夫人的牵线下,半年后将嫁给魏国公一位表亲的嫡子为继室。

  至于墨清雅,嫡母和祖母已经在帮她相看对象,只剩下她和那笨丫头墨清暖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怎不叫她嫉妒?

  墨清荷还想再说什么,墨清暖拽了下她的衣袖,朝她轻轻摇摇头,“没关系,七姊要就给她好了。”

  她明白她若不给,届时墨清菊真找她姨娘讨要,姨娘真会再做一个更好的给墨清菊。

  墨清荷怒其不争的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骂道:“你怎么这么好欺负,人家抢你就给?你就是这么傻,人家才会一再欺到你头上,以后是不是就算被抢了丈夫、抢了孩子,你也给呀?”

  墨清暖垂下螓首,“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事,没关系的,多谢八姊。”

  “你呀,怎么这么没用!算了,我不理你了。”墨清荷气呼呼的拉着姊姊拂袖离开。

  墨清暖也回了自己房里,她静静坐在桌前,怔怔的望着窗外的一株梧桐。

  半晌后,孔静回来,从服侍女儿的那两名丫鬟那里得知女儿又被欺负了,她走进女儿的房里,遣走下人,将房门关上。

  见她进来时女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上前搂着女儿的肩,安慰道:“没关系,我再做支更好看的簪子给你。”

  沉默须臾,墨清暖回头望向孔静,幽幽开口,“娘,今天八姊骂我怎么这么没用,任人一再欺到头上,以后是不是就算被抢了丈夫、抢了孩子,我也得给?”

  在人前,她会依规矩唤孔静为姨娘,不过私下只有她们母女两人时,她会亲昵的喊孔静娘。

  为此,孔静曾轻斥过她几次,当时她仍年幼,不平的反问道:“我为什么得叫那个不是我生母的人为娘,却得叫自己的娘亲为姨娘?”

  孔静回道:“我只是小妾,夫人是嫡妻,嫡为尊,所以你必须要称夫人为娘。”

  她振振有辞的反驳,“圣人都说百善孝为先,我可以称呼嫡母为娘,可凭什么不让我叫自己的娘亲为娘,只能叫姨娘?这于孝道可不合。”

  孔静说不过她,这才嘱咐她只能私下里这么叫她。

  觑见女儿充满质疑和不平的眼神,孔静抿着唇,心疼又歉疚的低声道:“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不懂……从小您就要我装傻充愣,什么事都得一让再让,求您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自小什么都学得又快又好,但娘却不让她在人前展现,不仅如此,还要她装成笨拙的模样,不许跟府里其他的姊姊们相争,什么都得处处隐忍退让。

  哪个父母不希望自个儿的孩儿聪慧伶俐、成材成器?唯有她娘不同,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今天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听见女儿的追问,孔静垂泪不语。

  每当墨清暖问及这个问题时,孔静都这般静静的哭着,让她不敢再追问下去,可她委实受够了。

  她双膝一屈,在娘亲跟前跪下,“娘,今天倘若您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一直跪在这儿不起来。”

  孔静掩面啜泣,“清暖,我要你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原谅娘。”

  墨清暖握住娘亲的手,“娘,我十六岁了,您若真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我能为您分担。”她语气坚定的接着表明,“今日我非知道不可,否则这一切我没办法再忍受下去。”

  “清暖,你不要逼我……”孔静按着心口,秀美的脸庞显得痛苦为难。

  “是您在逼我啊!这些年来是您一直在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今天只是想知道原因,难道这也过分吗?”

  娘亲要她收敛锋芒,假装驽钝,她不是没有猜测过原因,起先她以为娘亲是担心她太过聪慧会遭人嫉妒,受人所害,可近来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如此,娘亲似乎是另有顾忌,不让她与墨府的人相争。

  看着女儿委屈不忿的神情,孔静一怔,颤着唇瓣,心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墨清暖直勾勾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字道:“我想知道原因,娘,请您告诉我。”

  沉默良久,孔静擦了擦泪,抬眸深深的看着女儿,心知女儿今天不求个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她闭了闭眼,将女儿扶起来坐到一旁,理了理思绪后,用有些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清暖,我知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这一切全是娘的错……全是娘的错……”她陷入过往的回忆里,目光变得有些幽远,“娘之所以让你这么做,是因为……你不是墨家的孩子。”

  这个秘密太过震撼,让墨清暖一时间有些懵了,“什、什么?!”

  她曾做过无数猜想,唯独没想到这种可能。

  “对不起,这都是娘的错!”孔静愧疚的抱住满脸震惊的女儿。

  墨清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问:“那……我是谁家的孩子?”

  孔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长匣子,她怀念的摩娑着那匣子,柔细的嗓音诉说着过往,“我娘在我幼时就病逝,那年我八岁。我爹在外头欠了赌债,拉着我,想将我卖进窑子里换银子,恰好有个住在隔壁村的尚老爷子路过,他可怜我,便拿银子买下我,把我带回尚家。尚老爷子的妻子、儿子、儿媳都过世了,膝下只有一个孙儿,名叫尚纶。他们祖孙俩都待我很好,我从此留在尚家。

  “我与尚纶一块长大,彼此情投意合,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们本要成亲,没想到在成亲前一个月,山洪爆发。当时尚纶跟着尚老爷子在外头行医,独留我在家,我被隔壁一位大婶拉着匆忙去避难,待洪水退去后再回来,我发现整个村子都被山洪冲毁,死伤不少人。后来我在溪边发现了尚老爷子的尸首,而尚纶却不知所踪……”

  当年就在她急得四处寻找尚纶时,娘家大哥找上她,知晓尚纶下落不明,竟又要将她卖给别人做妾,她不肯再被卖,趁夜悄悄逃走。

  她逃得匆促,身无分文,饿昏在路上,被一位回乡探亲路过的知府夫人给救了。

  她跟着尚老爷子学了点医术,认得不少草药,也会做些药膳和药膏,为了报答知府夫人收留她的恩情,她常为知府夫人熬煮药膳,调理身子,知府夫人的身子骨因此越来越好,对她更加喜爱。由于知府夫妇俩膝下无女,遂认她为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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