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有个过程,只要张青够忠心,人总是能慢慢培养起来。
她也曾想直接向卫元召打听,但最终还是作罢。
对他,她虽然信任,却不愿将他牵扯进来,若打探的事最后让卫家发觉,等他过问再说吧。
张青慎重的点头,“小的定当尽力。”
侯府张灯结彩的事,终归只在赵小丫的心中丢下一颗小石头,起了阵涟漪又恢复平静。
第十七章 时隔多年的重逢(1)
正月十五,京城因元宵灯节而热闹喧哗,赵小丫向来喜静,没有去凑热闹,带着杏儿与张青坐上马车回庄子。
张青上了马车便低声道:“卫二爷始终被拘于府中,没阁老发话,无人敢放他出府。至于赵雪……”
赵小丫敛眉听得仔细,直到他说到赵雪藉口赴寺庙礼佛,实则是跟个妇人见面时,她的神情微变,“妇人?”
“是,小的派出的小乞儿装出乞讨的样子在一旁,隐约听到赵雪称该名妇人为娘。”
刘彩凤?她竟然也到京城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刘彩凤是否有进京,只知道她是在遇上赵雪后几日才见到刘彩凤。
当时刘彩凤对她又打又骂,硬要将她带回去,最后是林慧出面护着她,说要报官才把人赶走,之后到她落水,她都没有再见过她们母女。
“这妇人就住在永安坊的胡同。”永安坊是京城最为龙蛇杂处之处。
“不在卫府?”
张青摇头,如今他与几个街坊的乞丐头儿打好关系,偶尔给些好酒好菜,他们乐于跑腿打探。“卫府似乎无人得知此人进京。”
赵小丫抚着下巴,以刘彩凤的性子,身为卫夫人的恩人,进京应该是迫不及的上门挟恩求报才是,怎么会委屈自己住在永安坊?
“此外,赵雪与吏部高侍郎的嫡次子偶遇了数次。”
偶遇?若是别人赵小丫或许会相信,但赵雪只怕是存了心思,“她不是已经有婚配了吗?”
“是,定下的是国子监王主簿之子。”
赵小丫扬起了嘴角,赵雪也算是一本初心,执迷不悟的想要嫁高门。
一个正五品,一个从七品,她自然往高处爬,就算坏了名声也无妨,只是如今她住在卫家,只怕最后殃及池鱼,丢的是卫家的颜面。
想起上辈子赵雪的光鲜亮丽,最后应该是如愿嫁入吏部侍郎高家,她不得不佩服赵雪的手段,明明相差一岁,她还比赵雪多活了一辈子,却依然不如。
赵小丫思考着该不该给卫元召提个醒。
马车到了城门口,张青跳下了马车,“姑娘,小的回易香亭了。”
“嗯。”看着杏儿的目光盯在张青的身上,赵小丫觉得好笑,“回去小心些。”
“是。”张青一个拱手,看了杏儿一眼,转身离去。
“怎么?舍不得?”
杏儿脸微红,伸手试了试赵小丫怀中的汤婆子,觉得还热着,这才开口,“姑娘就别取一笑奴婢了。”
“再过几个月便要成亲,到时就能日夜在一块儿了。”
杏儿摇头,“奴婢还要在庄子服侍姑娘,他就继续待在易香亭。”
“你舍得?”
杏儿的脸又更红了。
看她不自在,赵小丫没有再打趣,车内光线不好,她没法看书,索性靠着车壁假寐。
杏儿见状轻手轻脚的给她披上兽皮,静静的守在一旁。
马车出城后,停在庄子前。
杏儿伸出手想要唤醒赵小丫,但她的手还未碰到人,马车的厚重门帘却被掀开,寒风伴着一道人影进入车内。
杏儿惊得倒抽一口气,在微亮的光线中认出来人。
周屹天没有看她,只是垂眸看着熟睡的赵小丫,解开身上的大氅,连同盖着的兽皮一把将她抱起,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杏儿的眼前。
杏儿手忙脚乱的跟着下了马车,跑步跟在大步走进庄子的周屹天身后。
赵小丫迷迷糊糊的醒来,察觉自己被包得密不透风地被人抱着走动,心下一惊,挣扎了一下。
“别动。”周屹天的语调淡淡,带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势,“小心摔了。”
赵小丫先是一愣,而后没有听话不动,反而挣扎得更厉害。
周屹天微皱了下眉,松开了手。
赵小丫从他的怀中露出红扑扑的小脸。
她看进他的眼睛,一种奇妙的感觉袭来,他是她心中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像——他黑了,更为强健,眉眼更明朗,唇上有着青黑的胡碴,不再是初识的少年,而更像上辈子那个身上透露出身经百战气息的威武将军。
她的眼眶红了,不管是哪个他,对她而言都是他,“我不是在作梦吧?”
“傻子。”周屹天抱着她的手更紧,快步将她抱回屋子里。
原本夜夜都会守在赵小丫房里等她归家的孙冬妍,今天依旧烧好了探炉,备了热水,但是却不见踪迹——小丫头看到突然而至的周屹天,被他一脸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不轻,就缩回自己的房里。
周屹天踏进房里将人放下。
赵小丫双脚只来得及站稳,唇便被吻住。
他的吻急切中带着霸道,这些年鱼雁往返,他从未写出思念之情,似他的吻却真切的表达了他的情感。
赵小丫只是一愣,便更热切的回吻他。
跟在后头的杏儿瞪大了眼,手足无措片刻,立刻退了一大步,将门带上,守在门口。
赵小丫没想要哭,但是泪水不听话的夺眶而出。
周屹天仲手抹去她的泪,她长胖了,气色也养得更好,“真是个傻丫头。”
她的手紧紧环着他的腰,片刻都不想跟他分离。
周屹天垂下眼,对她的依赖十分满意,任由她窝在自己的怀里,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直到哭得鼻子都红了,染湿了她的衣襟,她才不好意思的瞅了他一眼。
他只是侧过身,亲了下她的脸,“成小花猫了。”
她胡乱一抹脸,暗自觉得丢人。她曾想像过多次他们重逢的景象,但每一次她想的都是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让他看看她多听话,好好吃饭等他回来,胖了也白了,变得好看了。
偏偏今天看到她,她哭花了一张脸,连头发都因为方才靠着车壁睡着而乱成一团。
“等我!一会就好。”也没顾忌他在房里,赵小丫飞快的跑进净室,洗浴后,换了身娇嫩的黄芽杏色窄袖罗衫和百褶裙,顾不得湿发,赤着脚就跑出来。
周屹天半卧在榻上,正在看她最近练习的大字,看到她的模样,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眉。
她对他一笑,坐到铜镜前,拿过棉布用力的擦着头发。
她想在他面前呈现最好的一面,殊不知在周屹天眼中看来她就是瞎折腾,若他真看重她的皮相,当初就她长得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他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
他站起身,拿过她手中的棉布,在她惊讶的目光底下替她擦着湿发。
他没做过这种事,但知道自己力气大,所以动作很轻,就怕弄痛她。
初时的惊讶过后,赵小丫带笑的目光看着铜镜中他抿着唇,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没伸手跟他抢。
手心底下是她光滑的乌黑秀发,他变了,她亦同。
初识时那个头发泛黄,一身狼狈的小丫头已不复见,不过三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但身上散发的温柔一如初见。
赵小丫见他出神,好奇的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发亮眼眸,心头悸动却没有答腔,只是继续擦着她的头发。
“还是我来吧。”赵小丫接过帕子,“照这力度只怕到天亮都擦不干。”
听出了她的嘲笑,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也没恼,“哥哥返京可是有正事?”
“开春要领兵。”他坐到了一旁的床上,“护卫户部的人马,押粮草和兵器赴漠北。”这事本轮不到他手上,只是在收到赵小丫的家书他便自愿请缨。
对赵家人,他心中厌恶,偏偏赵雪在京城还与卫家有牵扯。
赵小丫心善,他担心她遇险,便趁机回京,若赵家妄想欺压,他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赵小丫压根不知他回京与自己有关,心中还对赵雪起了杀意,单纯的以为真是为了正事返京,兴奋的想了一会儿,“如此说来,哥哥可以陪我大半个月。”
看到她的笑脸,他的心一软。为了等他,她忍受寂寞,而他不过只能停留半个多月,她便已满足。
“虽然赶了点……”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柔光,“成亲吧!”
她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正拿着木篦梳理,因为他的话而惊得拉扯下几根头发,痛得轻嘶了一声。
他不悦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笨手笨脚。”
她瞪大眼,看着他阴沉下来的脸色,不是她笨手笨脚,而是被他吓住了,她美丽的眸子泄露几分不安,“为什么如此突然?”
他揉着她头的手顿了一下,冷冷的丢了一句,“我不想看你被别人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