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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些精致清淡的素菜来。”

  “慢。”斐然搂着尚善坐好,“素菜不要,只管上肉。”她虚弱归虚弱,可喜好摆在那儿可不会变,她都已下山了,他要敢再让她吃素他就是皮在痒。

  “嗯嗯嗯……”待在他怀中的尚善直点着头。

  斐然还低首在她耳边商量,“先来碗猪肚粥暖暖胃?”

  “好。”

  “再添两个卤蹄膀?”

  她伸出玉白的手指头,“四个。”

  “嗯,那再加一道香煎黄鱼和红烧狮子头。”斐然朝那个愈听脸色就愈古怪的小二吩咐。

  “……是。”大清早就吃得这么油?

  公孙狩算是开了眼界,“这样吃真的不要紧?”昨日她都已吃得那么多了,现在还这样,她的肠胃受得了吗?

  他俩异口同声,“不要紧。”

  一桌油腻腻的荤菜过了好一会儿才送上来,公孙狩光闻那味道,一早的食慾便都歇了,但对面的那个小娃娃,却是在斐然的喂食下愈吃就愈有精神。等到她把一桌子的荤菜都给扫进肚里后,她的小脸蛋上已再次恢复了血色,还神采奕奕地跟斐然讨论起今日她要上街去吃什么。

  该说她是天赋异禀吗?

  公孙狩边拾级下楼,边盯着那个由斐然牵着的尚善。

  当他三人来到门口处,还来不及往外迈出步子时,一辆马车在他们的面前急驰而过,丝毫不顾忌街上的摊贩与行人,下一刻,那辆马车在街尾处因来不及停止而撞上一辆运货的牛车,霎时街上尖叫声此起彼落。

  尚善很认命的叹口气,直接往身上拍了两张符后,像阵风似地往街尾处冲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横倒在地压伤人的马车给举了起来。

  “……斐然?”公孙狩僵直了两眼,死死地瞪着前头正在大发神威的某个女娃。

  斐然没搭理他,只是闷不吭声地往尚善所在的地方走去,然后站在她的不远处,不语地看着她抬完马车换牛车,再将大街上东倒西歪的民众统统都给搬去商家的屋檐下,然后在伤患们的哀号声中,打听好哪儿有医馆后,一手圈起一个伤患,拎着他们一溜烟地往医馆的方向跑。

  “斐然?”公孙狩兴味浓厚地打量着神情复杂的他。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他边说边挽起两袖,准备前去帮助其他的伤者好减轻尚善的负担。

  有了斐然的加入后,身为跟屁虫的公孙狩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观,转身也投入了助人的行列里。在忙过了一个时辰后,原本一团混乱的大街上渐渐恢复了正常,可是尚善却一直都没有回来斐然的身边。

  斐然知道,她定是帮着帮着,就又被他人委以更多的请托,然后不得不继续帮助更多的人,于是他也不挪脚步,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她,可这一等,就直接让他从清早等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分。

  当尚善小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道路的另一头时,斐然登时心神一震,急匆匆地跑上前,而忙了整整一日的尚善,则是拖着疲惫的步伐,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斐然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后,她就趴在他的肩头直接睡过去。

  抱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尚善往客栈的方向走,心头隐隐作痛的斐然从不曾感到如此后悔过,当年的他,为何要在魂纸上写下那什么鬼心愿?若不是他的自以为是,今日她又怎会被他害成这般?

  在这晚,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曾对魂纸许过愿的前人都说,在对魂纸许愿时,千愿要慎选心愿与代价。

  因为所有的愿望,都是建立在他人的成全上。

  而她,即使有着百般委屈与不愿,她还是不得不去成全他。

  斐然在将她抱回客栈房里时,低首看着怀中美丽精致的尚善,心疼不已地在她的额上印下浅浅的轻吻,再将她小小的身躯搂紧,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身体里一样。

  次日清早,尚善在醒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斐然给一脚踹下床去,而一夜没睡的斐然,则是坐在地板上任由她发泄,待到她心气比较平顺些后,他握住那只还搁在他脸上的小脚丫,一双好看的剑眉也因此深深紧锁。

  她居然……没变回来。

  打从他俩下山后,近来尚善已愈来愈少出现十九岁的模样,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七岁的模样。以往她之所以会出现魂印现象,大多是因盛怒中气过头了,或是突然受到惊吓,再不然就是听到有肉吃太过激动才变身,可无论如何,每日清晨她醒来时,她总会保持着正常的十九岁模样,可如今,她却是连这也维持不住。

  难道魂印的力量正一日日地在增强中?

  不行,他得快些办完手边之事,然后赶紧带她回到原国去补魂魄才成。

  用完早膳就准备出发的三人,在来到客栈外头等着马车过来接他们时,一群昨日接受尚善帮助的百姓一见着小恩公,当下兴冲冲地围了过来,令尚善当场被吓白了一张脸,一骨碌地跳到斐然的身上紧紧抱住他不放。

  “我不管我不管……”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怎么也不肯抬起,“今儿个我说什么都不要再看到路见不平的状况了,我不要又再行善助人一整天……”

  “好好好,咱们什么都不看……”斐然将她护在怀中,边说边以冷冽的目光驱赶着那些想要靠上前的民众。

  “三、三爷?”一路自南济城赶来的知书与达礼,在找到斐然时,头一眼见着的,就是斐然一脸杀人样地护着个娃娃。

  “你们来了正好,一道走吧。”斐然只来得及分他们一眼,然后便挤过人群直接闪进了马车内。

  “还愣着做什么?不上车?”公孙狩在路过知书与达礼时,不忘提醒一下被斐然古怪的行径给吓到的那两人。

  知书与达礼呆滞地爬上马车车厢,然后直愣愣地瞪着那个除了斐净之外,头一个能那般亲近斐然的女娃娃。

  尚善在马车离开了大街甩开人群之后,便二话不说地抡起小拳头朝斐然开揍。

  “都是你都是你……”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斐然不痛不痒地任由她肆虐,“乖,别打了,仔细伤着你的手。”

  尚善不解气地坐在他腿上,扬起拳头改捶打起他的肚皮。

  斐然一手扶着她的背好让她坐稳,低首轻声哄着,“不然这样好不好?你先拍一张大力金刚符省得浪费力气。”

  她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你当我家卖符的符多啊?”

  斐然别无他法,只好继续由她在他的身上练拳头出出气。直到她终于打累、怒意也消散大半了,他这才调整好她的姿势,让她安妥地趴睡在他的身上,并徐徐拍抚着她的背。

  “好了,先歇会儿吧,待你睡醒我再让你揍个痛快。”

  深知自家主子性子的知书与达礼,趁着斐然哄孩子睡觉时,纷纷转过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只是一迳笑眯眯地看戏的公孙狩。

  “公孙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狩满足地扬起唇角,“不知道。”

  第6章(1)

  斐然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连赶了三日的路程,在来到公孙狩所说的一处山村郊外时就地紮营。

  在来到这儿后,公孙狩在斐然寒意四射的目光下,总算是不再拿乔,有心情与斐然一谈先前说好的交易,偏偏在马车里闷了三日的尚善,一下车后就像只脱缰的野马,在林子里跑了两圈没找着什么可猎的野味后,她就改把目标放在营地附近的小溪上。

  斐然在进帐篷与公孙狩谈判之前,警告地对着那名跃跃欲试的小道姑说着。

  “不许下水。”他难得对她摆出严厉的脸色,并转头对知书吩咐,“你看着她,有什么事立即来报。”都已经是初冬了,这天候冷得跟什么似的,她还想下水捞什么鱼?别说是他根本就不放心,她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他相信,清罡真人定很乐意趁这机会将他给大卸八块。

  “是……”身为苦命的小厮没有什么反对权,知书只好肩负起上头交代下来的奶妈重任。

  尚善不满地抗议,“都说过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娃——”

  “要我密告清罡真人你破戒开荤吗?”斐然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好吧,许是近来的日子过得太好,所以她都忘了,她的把柄一直都掐在他的手里,视他的心情而定。

  初初入冬的林野间,虽是还未降雪,但溪边的草地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被看得牢牢的尚善在溪边来回走了几趟,过没多久,在她发现溪中居然有着为数不少的鱼群时,她看溪水似也不深,且身边也没有惯用的钓竿,于是她便放弃以往的钓鱼方式,开始脱起鞋袜。

  “小姐……”知书没想到她还真的想下水抓鱼,急忙将一脚已踩进水里的她给拉回来。

  “嘘,别吵。”尚善躲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鱼儿栖息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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