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你不必担心,殷家书坊的书,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盗印。”
哇,殷家有这么厉害!沈青满意了,又道:“第一册以半价出售,先拟出京城中有影响力的人选名单,送出上百本,待打出口碑之后,再让第二册上架。”
“国公爷认识不少人,赠书的事儿可以交给他。”静娴姑姑道。
“第二册,我们要做的是饥饿营销。”
“什么叫饥饿营销?”殷宸问。
同在书院上课,他很确定夫子没教这些,那么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就是只拿一、两百本出来卖,剩下的堆在仓库里,让外头去传言此书得来不易,让大家去抢,最后书坊在‘各方压力’、‘百般无奈’之下,让印刷厂工人日夜加工,之后每一册新书上架,我们就推出一个活动。”
“活动?”卖书是很简单的事,“兴文斋”开店十几年,从没弄过这么复杂,怎么到她嘴里,卖书倒成了麻烦事儿。
“比方推作者签名书、卖周边产品,写心得换赠书,为新书举办比赛,比题写书名、画封面……等等。”
“何谓周边产品?”
“比方《大漠落日》中,宋侨有一匹赤兔马,薛紫茵为哥哥薛钛做了书袋子,薛紫茵气恨宋侨,做一个长长的大抱枕、画上宋侨的脸,时不时揍两拳出气……娘有手好画工,可以设计赤兔马玩偶、书袋子、大抱枕等等,吸引女性顾客青睐。
“接下来,倘若书卖得好,还可以发展出漫画版、话本版,我负责内文,娘负责画工,相公负责营销,静娴姑姑统整套书的物流铺货,各司其职,我们共同把这门生意做得风风火火,这就是团体战。”
只是一番话,却鼓吹出两个女人的笑容,好像开水般平淡的日子,因为加入沈青这片茶叶,为生活添入好滋味。
小小的认亲礼变成家庭会议,且这个会开得人人欢喜,最后在沈青的示意下,殷宸把下人支开,主子们关起门来讨论生意。
沈青压低声音说:“这套书,必须卖得非常非常好。”
“为什么?”
她斩钉截铁道:“待新帝……”
闻言,他做个噤声动作,凝神细辨,不久才道:“可以说了。”
沈青遵眉,这个家……“外人”真多。
她续道:“待新帝登基,殷家父子为国家浴血奋战,却为奸臣所害的故事,就该上市了,阿宸负责找出真相为镇国公府平反,我用小说让百姓明白,殷家为穆朝牺牲了什么,到时……”
殷宸眼睛一亮。“到时由不得新帝打胡涂帐,殷家父子冤屈必须昭雪天下!”
儿子与媳妇的话,让玉华长公主和静娴姑姑红了眼眶。是的,殷家的冤屈需要昭雪,殷家儿郎的功业不能蒙尘!
这天过后,殷宸才告诉沈青有关静娴姑姑的事。
她本是玉华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公主作主让她嫁给丈夫的左右臂膀,没想到,一场莫名输掉的战役,她和主子一样都失去丈夫儿子,多年来,两个妇人互相倚靠安慰,方能走过一路崎岖。
第九章 赐婚圣管断情意(1)
婚后,日子顺风顺水地过了几个月,很是惬意。
皇帝越发看重殷宸,许多事都会听他的意见,大小事也常派他出马摆平,虽然位阶未升,但他已是皇帝跟前的重臣。
沈青也不太闲,理家、写书,陪伴婆婆和静娴姑姑,生活过得充实。
团体战确实打响了“笔随意走”这个名号,常常书刚上市就有不少人抢购。
周边产品让小说增加不少女性读者,也让玉华长公主和静娴姑姑忙得没时间伤春悲秋,窝在小佛堂的时间也变少了。
为替沈青的小说做宣传,多年不出门的她们连袂参加了几场宴会。
镇国公府的改变让皇帝对沈青愈加满意。
大树下架着吊床,原本园子里是没有这样东西,但沈青不改习惯,每回吃过饭,在院子里消食后,就会拿本书往树下一坐,读着读着,书往头一盖便入睡……
殷宸怕她受寒,就在树下摆上软榻。
她一句,“其实,挂张吊床会更好。”
他不知道何谓吊床,她画,他做,然后院子里多了这个东西,他把她说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
午饭过后,殷宸回来,看着吊床上的沈青,微哂。
他们都不耐烦丫头在身边伺候,因此除打扫之外,很少丫头在附近走动,没有眼睛盯着,她越发随兴起来,成天穿着他的衣服在院子里逛来逛去,没人似的,不过这些日子她长得飞快,个头高了一大截。
上前,他抽掉她手上的《大学》。“读书?还想考状元。”
她笑着坐起来,把床让出一半,他坐下,她靠在他身上,她很满意身边这个人型抱枕,窝着窝着,窝出无限安全。
“心情不好,书能解郁,心情好,书能让心胸不贫瘠,我习惯用读书来证明自己。”
“怪丫头。”
呵呵笑开,她说:“爱读书比爱搞心计、爱把后院闹得鸡飞狗跳要省事的多。”她用肩膀顶顶他。
“如果你爱,镇国公府后院随你闹。”
“话说这么大声,若我真闹起来,不知道谁会头大。”
“不怕的,些许小事。”
她耸耸肩,问:“皇帝怎舍得那么早放你回来?”
在皇上面前,他表现耿直,行事明白来、明白去,不怕得罪人,有话从不藏着掩着,这种“真性情”让帝心大悦,认为这样的殷宸绝对忠心。“我请假。”
“请假做啥?”
“要给你准备及笄礼。”说完,他倾身在她耳畔道:“只剩下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后,她将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对于这天,他满心期待。
沈青用手肘将他顶开,只是脸上红扑扑的,掩也掩不住的娇羞。“你这是要演什么?演夫妻情深,还是演身陷温柔窝、无法自拔?”
他爱怜地顺顺她的散发,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啊,连皇帝都骗得过的招数,怎到她这里就不管用?
不过,连心疼娇妻、为她寻礼这么私密的事他都不介意让皇帝知道,这样的推心置腹,皇帝怎不会感动?
“皇上知道你进国公府之后得娘亲喜欢,很是满意。”
这种小事皇帝也了如指掌,未免太……匪谍就在你身边的感觉,不美妙。
“府里眼线什么时候才可以清理?”沈青凑近他耳边问。
“再等等。”
等皇帝回心转意?等皇帝驾崩,新皇上任?唉,皇帝到底揣着什么秘密?她没继续这个话题,问:“今年宫宴,皇太后会下旨让母亲出席吗?”
殷宸点头,若干年前母亲曾在宫宴上闹了一出,当众逼皇上严办徐澈,皇上震怒,之后母亲的名字被从宫宴名单上剔除。
当年徐澈奉命带领援兵前往池州,大军却停在战场外百里,足足待上十天才带大军进攻,殷家儿郎战死沙场,人死得留名,谁知驱逐齐军之后,徐澈驱逐齐军之后,徐澈上一道褶子,将战败原因归
咎于镇国公错判军情、鲁莽行事,导至十数万兵将战死沙场。
于是朝堂百官、四方人民,将矛头对准殷正堂,指责批判,文人口诛笔伐,老将轻鄙嘲笑,将镇国公指责得体无完肤,当年立下的赫赫战功被一笔抹去,威名毁于一旦。
判断错误、鲁莽行事?镇国公打过几百场战役,怎会犯下这等错误?这个说法太粗糙,根本无法说服殷宸和玉华长公主。
“应该会,皇祖母很想念母亲。”
“到时我和娘一起去。”
“我会陪着你们。”握紧她的手,他把她收进怀里。
吊床微荡,风拂过脸庞,两人靠着彼此、望向天空,若非有旧事搁心头,这样的日子其实很不错。
水月拿着信从外头进来,交给殷宸。
看见署名,他惊讶道:“师父来信。”
沈青忙把头探过来,她和师父还有笔帐没算呢,要走也不知会一声,被人莫名丢弃的感觉很不好。
他环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一起看信。
沈青本想碎念几句的,但看清楚信的内容之后,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与他面面相觑,师父他……了不起!
“他的胆子是用什么做的?钢筋水泥吗?”沈青喃喃自语。
“是艺高人胆大。”殷宸苦笑道。
“不对,是雷霆一怒为红颜。”沈青叹,她怎就摊上一个吴三桂?
当年齐国太子求娶蒋欣,沐四海抗议未果,卸兵权、游四海,后来齐国太子登基,沐四海以为蒋欣会成为皇后,日子平安顺利,没想齐帝对蒋欣无情意,求娶只为剌激沐四海、离间师父与先帝的父子感情,不但没有好好对待蒋欣,还将无子嗣的她打入冷宫,这些年过得无比凄凉。
得到消息,沐四海抛下沈青只身前往齐国,他独闯齐国,在那里搞出一个神教,时时显示神迹,让老百姓顶礼膜拜。
什么神迹啊,分明就是沈青教他的魔术手法,是物理原理、化学变化,跟神迹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但几个神预言还真的让他搞出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