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娘心里想着,秦氏已经怀上孩子,便想借机让柳氏回来,可母亲晓不晓得早先您为儿子挑选妻室的消息传出去时,柳氏暗中收买下人要毒害于您,若不是儿子及时发现,现在您如何能坐在这里看沈家子孙的风光?”
沈老夫人胸口微窒,柳氏竟然……“你有证据?”
“儿子从不信口雌黄,回去,儿子会把证据送到母亲面前。”
楼下一阵鞭炮声响起,沈老夫人低头,看着意气风发的孙女,手指微颤。
这天回去,沈老夫人没多说什么,但养在庄子上,日日承受痛苦,模样却越发丰腴肥嫩的柳氏在几天后死了。
沈节不晓得自己戳破柳氏阴谋,反而助柳氏解脱痛苦。
马背上,沈青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盘算着得尽快回去将杜玫接到京城,身为状元,必定要入翰林院,只是得想个办法让杜玫即使在京中也能行动自如,过得自在。
一匹高大的黑马从后头跟上,直到与状元并骑。
百姓瞠目一看,发现那竟是刚为穆朝立下大功的镇国公殷宸,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与新科状元有什么关系?
好奇在百姓脸上现形,不过无妨,很快他们就知道“邵青”是他妻舅这件事。
沈青脸上写的不是好奇而是震惊,她预估过很多状况,却没想过他会与自己并肩而骑。
绷着脸,她一语不发,而严肃的镇国公却一反常态地笑眼眯眯,对每个人都和蔼可亲。
“相信我,我不曾背叛过你。”
他上来就这一句,让她怔住,不知该怎么回应。
“我没有和徐娇娘洞房。”他又道。
胡扯,徐娇娘那一脸春色喜意,掩也掩不住,当她是瞎的吗?
他自顾自往下说,“她婚前失贞,与表哥曾雄有了首尾,新婚后我抓来曾雄,为他易容,让两人共度春宵,曾雄表现良好。”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不曾碰她?”
她终于肯说话?很好!殷宸不阴沉了,笑得无比张扬。“对,她的孩子不是我的,与她有夫妻之实的也不是我,我从来就不打算与她过日子。先帝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为什么……”
“不给你一点暗示?整座府里能够信任的,除金木水火土,只有静娴姑姑,先帝多疑,如果你不伤心、不吵闹,如果我们过度和谐,都会引起先帝的怀疑。”
“金木水火土……你的意思,金旭他们……”
“对,他们是我的人,加上水月,凑成五行。”
“既然早知道我在哪里,你……”
他转头,认真望着她。“我伤了你,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只能助你一把,你想自由,我便给你自由,你想追求梦想,我便助你追求,你不想跟在我后,我便与你并肩,瞧,你做到了。”
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竟是她错了?从头错到尾。
“皇帝知道你是女子,却不想放弃你的才能,他想重用你,只不过即使是皇帝也没本事扭转世间规矩,所以辛苦了,以后在外行走,你还是扮成男子吧。”
金木水火土多年来的悉心照料,他放她自由,却仍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时刻保护,他连皇帝那边都疏通了……他还在暗中为她做过多少事?
她没问,他却明白她想问什么。
一哂,他轻松回答,“周林、陈大富和王县官,那些为难过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书院里给你使过绊子的,一个都别想考过乡试、会试,而待你好、助过你的,他们福从天降,这个年过得无比幸运。
“表嫂和壮壮他们有穆七接手,你大可以放心,那帮土匪竟敢觊觎表嫂的美色,我把他们留给穆七了,我保证他们的下场只能用凄惨无比来形容,那个大嘴巴张嫂子……”
他一件件说、一个个提,他对她过去的两年了如指掌。
他不是很辛苦吗?不是忙着打仗吗?为什么……
她的“为什么”没有机会出口,因为他抢先回答。“因为你始终在我心上,不曾离去。”
她……何德何能啊?让他事事为她着想、为她安排、为她善后,罪恶感现形,她觉得自己糟糕无比。
他喜欢她的自信,不爱她的罪恶感,于是他转开话题。“先帝驾崩后,母亲将府里下人全数遣出门,一个不留,再寻的新人皆能听令于母亲。母亲刻意放松对徐娇娘管束,她想出门便出门,夜里不回来也无妨,之后徐澈获罪,《殷家军》上架,徐娇娘心慌,只能找上曾雄诉衷肠,两人一来一往,再加上闺中寂寞,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
“静娴姑姑带人打上门,事情闹大,给了休书,让他们把儿子领走,现在的镇国公府很安静舒服,母亲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等着接你回来,状元游街后,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能说不好吗?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婆婆待她那么好、那么好,她怎能一心想着自己的梦想,她不该自私的。
用力咬唇,她哑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何等骄傲的沈青,从不肯认错的沈青竟然认错了,真不容易啊。
但他拒绝她认错。
殷宸说:“你是我的妻子,你有过,我来担,你有错,我来偿,你放大胆量,尽力翱翔,做错了没关系,尾巴我来收拾!”
多霸气又多甜蜜的话,沈青笑了,满满的幸福洋溢。岳灵珊啊,就该待在令狐冲身旁,才有资格骄纵任性……
尾声 幸福一辈子
老天眷顾,沈青生两胎就得了四个儿子,三个姓殷、一个姓邵,现在肚子里头又怀上了。
因此“邵青”得告假养病,“沈青”却得时常进宫与皇帝论政,若不是每回都有殷宸陪着,肯定会有“皇帝看上臣妻”的八卦消息传出来。
孩子一个个蹦出来,镇国公府出现过去的繁荣热闹,玉华长公主心情开朗,好久不练的武功重拾起来,这下子不只身子骨好了,人看起来年轻,连性子也变得活泼。
每天早上,玉华长公主带着两个大的学字,静娴姑姑给两个小的说书,还陪他们玩大半个时辰,下午便让师父带他们习武,孩子的笑声充斥着整座镇国公府。
吃过饭、牵着孩子们消食后,奶娘把小少爷们带回屋里小睡片刻,婆媳俩和静娴姑姑累得歪在软榻上,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娘,这一胎不会又是双胞胎吧?”沈青忧心忡忡。
听沈青这么说,玉华长公主道:“有什么关系,咱们镇国公府养得起。”
“可我肚皮累啊。”
玉华长公主逗她,“这倒是大实话,当年我怀五胎,可累惨了,要不……给阿宸纳个妄,你休息休息。”
“娘这话不地道。”
“嫌弃我不地道?怎不嫌弃夫妻俩像牛皮糖,黏呼呼的,从早到晚都挂在一起,肚皮想要没个动静也难。”
静娴姑姑看婆媳俩斗嘴,笑着插话。“谁让咱们国公爷能干,谁家男人有本事让妻子胎胎怀俩。”
沈青皱皱鼻子,“偏心,怎么说阿痕能干,不说我肚皮有容乃大。”
她一说,玉华长公主和静娴姑姑全笑成一团。
“等这胎生下,皇帝那里告个假,让阿宸带你去齐州走走吧,阿玫不是想你想得紧?”
当年打仗,穆颖辛在外征战,新帝登基后没给他封号。
直到灭了齐国,夹着大功劳,皇帝封他为齐王,以齐州作为封地,这些年,两夫妻把齐地经营得稳稳当当,让皇帝那张龙椅越坐越安稳。
“可皇帝那里……”
“后悔了吧,受皇帝看重,不是啥好事。”
“娘不爱我当官?”
“娘呢,心小,有舒心日子过就不想争斗,有男人靠就不想奋斗,只想舒舒服服地玩小孩,把孩子一个个平安带大。”
“那好,咱们分工合作,我来争斗、奋斗,娘负责给我带小孩。”
“又打团体战?”
“不行吗?”
“行,我敢说不行,阿宸就敢哭给我听,我那儿子啊,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一颗心全偏到媳妇身上去啦。”玉华长公主佯叹。
“看见啰,这就是媳妇的本事啊。”
这话又哄得玉华长公主和静娴姑姑捧腹不已。
站在门外,殷宸静静地看着这幕,心中喜悦又温暖……这是他记忆中的家,是他最美好的光阴。
这些年来,青青的存在让他刚硬的五官变得柔软,他越发爱笑爱说话,也越发快乐了。
玉华长公主目光转过,看见门口的儿子。
她始终觉得对不住阿宸,她的不甘愿带给儿子沉重负担,让他经常在恶梦中惊醒,小时候爱闹爱折腾的阿宸被她压迫得忘记自己,他日夜惦记着复仇,他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他再苦再累也得逼自己挺直背脊。
儿子的苦,她全看在眼里。
幸好老天为他送来一个青青,送来他曾经失去的幸福。
微微一笑,玉华长公主道:“还看、还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啦。这个坏媳妇,也不知道给我儿子下什么蛊,让他眼里谁都看不见,只看得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