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蜜宠小青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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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很后悔,太大胆了,竟敢拖着个孕妇千里迢迢离家出走。

  反手握住沈青,杜玫认真回答,“我不后悔,这辈子我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我读过很多书,但大多数的美景风光、凡尘俗世都只能靠想象,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精彩丰富的时候,要不是担心宝宝受不住,我真想起来弹琴跳舞。”

  “想弹琴跳舞,以后有的是机会,这阵子你给我安分点。”

  杜玫咯咯轻笑。“遵命,相公。”见沈青仍然忧心,她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去跟村长探听京里的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她们出京城不到半个月就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太子登基、改年号正元。

  不多久,连同“战争告捷,齐磊被诛杀”传回京城的,是勾结大齐的罪臣徐澈被押解返京的消息。

  “徐澈未进京,大理寺未定案,玉华长公主已经印好数万册小说《殷家军》,洛阳纸贵,小说被抢购一空,听说附近的书肆也铺上货了。”书院里的同学争相抢购,借阅风潮鼎盛。

  “兴文斋的小说本就一书难求,新书上市必定造成轰动,很快百姓就会晓得徐澈丧尽天良、祸国殃民的事了。”

  “离京前,我在书稿里夹了封信,让静娴姑姑雇用说书人在街头巷弄、酒楼饭馆说故事,不知道静娴姑姑会不会做。”

  “这么好的法子,能让不识字的百姓也了解镇国公的英勇事迹,静娴姑姑肯定会照做,我看徐府的好日子到头了。”

  “书院中一名同学,家中有亲戚住在京城,他说徐澈进京那天,有不少百姓围观,徐澈被人丢石头、砸烂菜、扔臭蛋,狼狈不堪。”

  “殷宸送回来的证据会让徐澈一族百余口尽灭吧。”

  “肯定会,叛国是大罪,自古以来没有人能逃得过。”

  “那么,他们很快就会班师回朝?”杜玫问。

  “不会,新帝下令让他们灭了齐国,告慰镇国公在天之灵。”

  “是新帝的命令,还是阿宸的心意?”

  “自然是阿宸的心思。”这件事在很久以前的家书中已经提及。“以后,不打听京城的事了,那些都与我们无关。”

  杜玫附和。“好,从此咱们当个安分守己的良民,我负责生孩子、养孩子,相公负责奋发上进。”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相信。”沈青道。

  “我也相信。”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在好日子来临之前,她们先迎来一场灾难。

  立在门外,沈青握紧拳头,喀啦一声,树枝在掌中不知觉间被折断,断裂的树枝扎入掌心,血渗了出来……

  从天黑等到天明,杜玫的叫声越来越微弱,大夫在门外守过一夜,熬好的催生药不断往里头送,两个产婆满头大汗,轮流从里头端出一盆盆血水。

  血水被泼在墙边,血腥味充斥鼻息间,看着血水,沈青表情僵硬、手脚冰冷,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动弹不得。

  彷佛又回到若干年前,自己看着母亲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她想说话,想要告诉女儿“别怕,娘在这里,娘没事”,只是张口,更多的血争先恐后呕出来,她眼底盛满哀伤与绝望……

  母亲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她总是自问着,“我的青青还那么小?我就护不了她了?我走了,青青怎么办?”

  听见娘的自问,她贴在门后,紧紧捣着嘴巴,哭得两眼通红。

  她很想吼叫——“娘担心青青,就养好身子,就不要为爹黯然身伤,不为旁人,就为女儿,努力地、认真地活下来……”

  可是她连出声都不敢,她怕看见娘眼底的罪恶感,怕娘自责自怨,她只能假作无事,然后更恨爹爹。

  是命运吗?是注定吗?还是某种莫名其妙的规则?凡是待她好的人,最终都要离她而去?凡是她爱的人,都要伤她一笔?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出来,她不能爱更不能被爱?

  千万个悔恨,她后悔带走杜玫。沈青宁可让她留在那个教人窒息的皇子府,也不要她死,空气再自由,都不如活着重要,她错了,错得离谱……沈青无比自责……

  林嫂子看着沈青吓人的目光,忙道:“少爷别担心,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她的话让沈青抓到救命浮木般,急问:“都是这样的吗?都会流这么多血?都会叫到无力支撑?都会从天黑生到天明,孩子还出不来?”

  沈青反问让林嫂子怔住,当然不是这样的……但大夫和产婆都尽力着,除了安慰人的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脸上淡淡的哀伤,给了沈青答案。

  所以……不是这样的,这样不正常,阿玫就要死了,和她娘一样,要永远、彻底离开她……

  “不能!阿玫不能死,我进去守着她。”沈青转身就要冲进产房。

  急切间,林嫂子一把拉住她,阻止她往前跑。“不行啊,少爷,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去的。”

  “为什么不能,阿玫是我最重要的人,她正在生死关头,她需要我。”

  阿玫说过,要和她同甘共苦,要陪她一世,阿玫说:“我很温柔,我有足够的耐心,能把你心口的伤痕修补……”

  这么好的阿玫怎么可以死?

  都说是她带着阿玫离开,是她的勇气鼓励了阿玫追逐幸福,可是,不对的,她很清楚,是阿玫用最温柔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她不能没有阿玫……

  她甩开林嫂子,却与从里面快步跑出来的产婆迎头撞上。

  “哎哟!”产婆喊一声,抬头发现是主人家,忙道:“邵爷,您得做决定,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必须二择一了?

  舍弃孩子?不可以的,阿玫对腹中的孩子充满期望,她们为孩子做了很多规划,这个孩子承载着她们对未来的期望。

  如果阿玫醒来,发现孩子没了,会多么伤心欲绝?可是……不能啊,她不能舍弃阿玫。她承诺过,要带阿玫游遍三川五岳,要带她历练精彩人生,阿玫刚脱去身上的枷锁,刚要过一场不同的岁月,不能就这样没了……

  她正要开口,砰地一声,大门被人撞开,火曜冲了进来,土劭跟在他后头,身上背着一只大木箱,谁也没理会,直接往产房冲。

  “你们……”

  产婆刚开口就让火曜的掌风给搧开,转眼土劭进入产房。

  火曜转身对青青道:“邵家弟弟,我弟弟医术不差,让他试试可好。”

  沈青说不出话,只能愣愣地看着火曜。

  时间过得很慢,沈青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像热锅蚂蚁、像无头苍蝇,她以自己是很有主见、很坚强勇敢的女人,但死亡的威胁将她的坚强勇敢吞噬殆尽。

  终于,在旭日高升时,一声清亮啼哭传来,沈青松一口气,瘫坐在地。

  天冷得让人跳脚,雪积得快一尺深,今年的冬雪很吓人,许多地方都遭了难,无数百姓房子被压垮,牛羊猪鸡被冻死不少,幸好新帝处理得宜,并未发生暴动,朝廷赈银不断往下拨,让百姓吞下一颗定心丸。

  这是宅子里最大的房间,中间摆着桌子,靠墙处一架三个大人都能睡下的大床,右手边两张桌子,地龙烧得暖和,阻挡了外头寒冷。

  过去沈青和杜玫分屋睡,然最近几天儿子造反,每天都要赖在“爹爹”身边才肯睡,于是三人便窝在一处了。

  杜玫想训儿子,“慈父”却道:“天气严寒,大雪封路,我正担心路不通,家里备下的木炭挨不到开春,一起睡着好,只要烧热一屋子地龙,吃穿拉撒睡全在这里,又暖和又舒福。”

  沈青都这么说了,杜玫能说啥,顶多叨念一声,“慈父多败儿。”

  桌子中间,火锅正冒着烟,这新鲜吃法是沈青想出来的,有肉有菜、有嫩白豆腐,在寒冬里,鲜绿色的蔬菜分外难得,她们在屋后搭了个暖房,因此旁人冬天餐桌上见不着的菜蔬,她们家日日不缺货。

  日子再不好过也要吃上丰富的饭菜,这是她们说定的——从此再也不亏待自己,不教自己受半分委屈。

  她们不仅不亏待自己的胃,食衣住行样样不亏。

  自壮壮出生后,她们便翻修起房子,青砖绿瓦高墙,暖房、现代化浴室、沙发……连弹簧床都给折腾出来了。

  日子过得自在悠闲,转眼她们已经在溪山村待两年,与左右邻居结交出感情,村民们很乐意与他们交往,一来一往的,家里挺热闹。

  沈青从外头回来,一进屋,杜玫赶紧上前为她拍掉身上的雪,再递上一杯热姜茶,姜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热水已经备下,先泡一泡,驱驱寒气。”杜玫道。

  “谁让你忙的,这种事让林嫂子来做就行。”

  “我看雪越下越大,怕路上不好走,就让她早点回家。”

  “你成天顾虑别人,就没想想自己的身子。”

  “真不晓得你这么没胆子,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放心,土劭说我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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