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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念头钻进春恩的脑子里,她悚然一惊,「难道是霍碧山?」

  「正是他。」他深沉黑眸里迸射出两道冷冽的光,「我很肯定他不是要拉贺春恩,贺春恩是被他推下去的。」

  「天啊……」她忍不住惊呼,「他居然对恋慕着自己的女人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是贺春恩自己傻。」霍晓涛不以为然地道:「说到底,她是被自己害死的。」

  这话是冷酷了一点,却也不假,女人为了爱,地狱无门都敢闯。

  忽地,她想起赵媛的事,感慨地道:「女人为了爱,真是刀山火海都敢去。」

  「怎么突然一副感触颇深的样子?」霍晓涛看着她那张彷佛为着什么而苦恼的可爱脸庞,轻轻地将她揽进怀中。

  春恩沉默了一下,抬起脸,两只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媛姊姊跟高天晴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霍晓涛一怔,先是疑惑,随即恍然,「赵媛居然肯告诉你?看来你还真成闺蜜了。」

  「我看过她跟高天晴去城北暗巷里的小茶馆幽会。」她一脸严肃地道:「我相信你早就知情。」

  霍晓涛不否认,「高天晴是个可用之材,我常重视。」

  「所以你一直没拆穿他们的事,就是因为不想失去高天晴这个人才?」她太了解他了。

  「是。」

  「可是这么一来,媛姊姊岂不是太可怜了?难道你打算把她一辈子都困在春华院吗?」

  因为替赵媛抱不平,所以她对他的处置有点生气,她挣开他,诘问他,「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霍晓涛无奈叹道:「她是霍老爷为霍晓涛精挑细选的妻子,赵家跟霍家又是世交,你要我怎么做?给她一纸休书?别说霍老爷不会同意,就算他同意曾,是霍晓涛正室的她如何到京城去跟着髙天晴过日子?她娘家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说完,他重新将气呼呼的她揽回怀中。

  春恩却又一次推开他,态度坚定而强硬,「规矩章法传统都是人定的,没什么不可行,只要你放手就行。」

  他微怔,「放手?」

  「是,放掉高天晴。」她说。

  霍晓涛一听却笑了,「你要我放掉高天晴,你以为高天晴会愿意放掉他现在所追来的一切吗?」

  闻言,她心头一抽,「你是说……」

  「京城分号的大掌柜即将在年底告老,高天晴熬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你说,他能放手吗?」霍晓涛摇头笑叹,轻抚着她的脸,温柔地劝慰着,「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温莎公爵,世间罕见。」

  霍晓涛这么一说,她倒想起上次赵媛提及高天晴时,脸上那落寞惆怅的神情。

  赵媛说高天晴出身不好,自小备受欺凌,高天晴比任何人都渴望飞上枝头,如今他汲汲营营的果实已经结成,只差一步便能摘下,他真的可以为了爱情舍下吗?

  不,她不能像他们那样悲观,人若不怀抱着希望跟信念,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

  想着,她眼底精光亮,直视着他,「他愿不愿意抛弃江山爱美人,一试便知。」

  他对她天真眼眸中那一点狡黠产生高度兴趣,「怎么试?」

  「下次高天晴到盛京来你便知。」

  他呵地一笑,轻轻捏了她鼻子一下,「我迫不及待想把他召来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把府里那两颗毒瘤除去。」

  相国夫人将春恩设计制作的嫁衣送进宫里,做为贺礼送给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见了那独一无二的花神嫁衣,又惊又喜,十分喜爱,她舍弃了礼部为她量身打造的大红礼袍,决定穿着春恩设计的这身嫁衣出阁。

  这身花神嫁衣让永乐公主成为最美丽的焦点,更吸引了那些受邀参加公主大婚的文武百官、皇亲贵胄们的目光,人人都在讨论永乐公主的嫁衣,之后也纷纷打听出自谁人之手。

  永乐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而且是最闪亮最硕大的那颗,永乐公主欢喜了,皇上便也龙心大悦。

  公主大婚后,皇上亲题「艳惊天下」四字,赐天羽织一方匾额,还特别赏了一千两白银,及百疋宫廷织造局所织的高级面料给春恩做为奖励。

  春恩将千两白银分成十份,一份偷偷给了苏翠堤,一份给了给予她即刻救援的赵媛,两份按成数分给参与制作嫁衣的丫鬟跟绣娘,其他的,她全捐给公学堂做为教育基金。

  她如此无私,让霍腾溪对她更加看重及疼爱,直夸她是霍家之光。

  她的锋芒未令霍晓涛不悦,却让霍碧山感到刺眼,原以为威胁苏翠堤去破坏公主的嫁衣,可以让她跌一跤,没想到她依旧如期交岀嫁衣,还获得皇上的赏赐。

  每每经过天羽织,看见上头那块「艳惊天下」的御赐匾额,他就觉得全身犹如火烧虫钻,难受至极。

  早上请安时,霍腾溪满面红光,心情愉悦,他将子琮跟珠落揽在身边,笑得开怀,「这几个月来,咱们霍家真是喜事连连。」

  「确实。」一旁的崔姨娘点头微笑:「尤其是春恩,真是替霍家争脸。」

  「姨娘千万别那么说,那可不是妾身一人之功。」春恩看着对面的苏翠堤及一旁的赵媛,彼此了然而笑。

  「听说近来有不少达官显要、名门望族争先恐后地到天羽织,说要找你订制衣裳。」崔姨娘看着霍晓涛,语带促狭,「晓涛,你的生意让春恩给抢了呢。」

  霍晓涛却一脸的不以为意:「夫妻本是共生共荣,她岀锋头,我也沾光。」

  「说得对。」霍腾溪点头附和,「谁出锋头,都是霍家跟天羽织的荣光。」

  花厅里,人人都是满脸的欢喜快意,就只有霍碧山不发一语,绷着一张脸,可他哪里笑得岀来,眼看着霍晓涛跟贺春恩如踏青云,一飞冲天,他却还在泥底……

  他猛地站了起来,「父亲,儿子还要去巡视织坊,先告退了。」

  「碧山,留步。」霍晓涛神情轻松,语气和缓地唤住他,然后转头望向霍腾溪,「父亲,近来霍家如此多喜,实在值得大大庆祝一番。」

  「确实。」霍腾溪点头赞同。

  「我想择期在秦月园设宴,不知父亲是否同意?」他问。

  听到秦月园三字,崔姨娘及霍碧山都微微一怔。

  「晓涛。」崔姨娘语带试探地道:「怎么不是在畅春园设宴呢?春恩去年中秋在秦月园坠下,那儿实在不是个吉利的地方。」

  「我倒有不同的想法,」霍晓涛笑道:「春恩在秦月园坠下重伤,丢失记忆后却活出了新貌,如今她与我重修夫妻之情,与霍府上下每个人都相处融洽,在我看来,秦月园反而是个吉地。」

  听他这么一说,霍腾溪深感有理,频频点头,「晓涛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么一想,那秦月园确实是吉地。好,就在秦月园办宴,晓涛,你去安排吧。」

  霍晓涛眼底闪过一道难以捉摸的精光,「孩儿遵命。」

  秦月园的家宴择在半个月之后的十五,亦是月圆之日。

  霍晓涛着人送了一袭新衫裙给赵媛,两件狐毛坎肩给崔姨娘及苏翠堤,再送了一条金丝云纹的腰带给霍碧山,说是给他们在夜宴当晚添色。

  夜宴所有事宜由霍晓涛着人一手包办,没让崔姨娘、春恩或是任何人插手。

  夜宴当天,秦月园的楼阁亭台上灯火通明,仆从如云穿梭其间,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亭台上,霍家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共十人在亭台上,一边享用着佳肴美酒,一边闲话家常,欢声笑语,天伦和乐,好不令人艳羡。

  一旁,仆婢们勤快侍候着,一会儿送上甜点,一会儿斟上美酒,久未沾酒的霍腾溪也因为喝了几杯白酒而脸泛红光。

  「老爷,看来你是醉了。」崔姨娘笑视着他,「可别喝多。」

  「放心吧,我只是脸红得快,没醉。」霍腾溪说着,转头笑视着霍晓涛跟霍碧山,「晓涛、碧山,来,再跟爹喝一杯。」

  霍晓涛举起酒杯,一旁的霍碧山见状,也立即举起酒杯。

  「我跟碧山敬父亲一杯,祝父亲福乐绵绵,笑口常开,儿子先干为敬。」霍晓涛说完,仰头便喝掉杯中酒。

  霍碧山看着,也赶紧地饮下。

  今天的霍碧山有点心神不宁,不为别的,只因他还牢牢记着,去年的中秋就在此处,他是如何胆战心惊地趁着黑灯瞎火,人仰马翻之际,一手将贺春恩推了下去。

  虽说贺春恩没死,但旧地重游,他还是莫名地有点心惊。

  为此,今天出门前,他姨娘还不断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千万警醒,莫有差池。

  他原本想称病缺席的,可姨娘说霍晓涛都把礼送到了,要是驳了他的好意,恐怕会让霍腾溪有其他联想,认为他是因为眼红妒嫉兄长而不乐意岀席。

  就这样,他为了配戴霍晓涛送来的金丝云纹腰带,穿上自去年中秋过后便被他收在深柜之中的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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