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木樨桂花油远远胜过刨花水,润丝效果没有最好,而是更好。
因为多了阿瓦帮忙她爹娘,盛踏雪最近就专心一致的捣鼓着木樨桂花油。
一样是在清晨摘下半开的花,挑拣掉茎蒂后,与香油按一斗花配一斤油的比例放入瓷罐中,再用油纸厚厚的密封罐口,用大火沸水蒸上一顿饭时间。
离火之后,放在干燥的地方静置十天,让桂花充分吸收油脂,最后,用力攥挤桂花,挤出来的香油便散发着桂花香,这就大功告成了。
盛踏雪开心的忙着分装,完全不晓得集市里,盛光耀让盛老夫人给叫回了盛府。
烟氏从盛家人领走盛光耀后就很不安,也不知道这群人又要出什么夭蛾子。
她抓心挠肺的好不容易等到盛光耀回来,才知原来盛老夫人这回亲自替盛踏雪相中了一门亲事,说是书香门第,家中长子,年纪不大,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只要盛踏雪一嫁过去,便是秀才娘子,还说这是百里挑一的好亲事。
盛光耀没敢对妻子说的是,他要回家时,他大哥拦下他,诉了一堆的苦,说府里开销庞大,说饭庄生意不好,每况愈下,让他看在兄弟分上把白斩鸡的做法告诉他,让他将饭庄的生意重新拉回来。
他没办法,只能告诉他大哥,煮鸡的事只有妻子和女儿知道,他一无所知。
最后他大哥把他拉到无人处,伸手向他要银子,他只能把身上仅有的二两多的银子都给了他,却还遭人埋汰,只给这点银子,是把他当乞丐施舍吗?
盛光耀只能说自己几乎是用逃的逃离盛府。
「老夫人又把歪脑筋动到踏雪身上?」也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又叫人惦记上了?这家人真是拿他们消磨时间、搓圆捏扁?
「也不能说是歪脑筋,她是踏雪的亲祖母,祖母替孙女相看亲事,是在理的。」盛光耀替盛老夫人说话。
是的,这年头年轻女子的亲事都捏在长辈手里,就算父母俱在的也不是都能作得了主,除非上头更年长的一辈撒手不管事,才轮得到自家爹娘主持。
所以女子嫁的好坏都拿捏在长辈手上,对长辈不敢有所违逆,一来不遵孝道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吃不消,二来攸关自己一生的幸福,平日只能忍气吞声、言听计从。
遇到这种糟心事,烟氏也无心做生意了,草草收拾,气呼呼的回了小切村。
盛踏雪听她娘一通气呼呼的说完,只有哑口无言的分。
他们这一房都已经净身出户了,盛老夫人还想借着她的婚姻大事捏着他们不放,这老人家不好好享她的清福,心血来潮插手管起不受待见孙女的婚事,看起来这撺掇之人真是不遗余力呀,这些仗着血缘关系的吸血蛭真是叫人厌恶到极点。
烟氏也看出来女儿的不愿意,她戳着盛光耀的胳臂。「相看的到底是哪户人家的后生?女儿的终身大事你有空也去探探对方的底,可别又像上回那个严家,就是个麻烦。」
盛光耀这回不傻,该问的都问了。「说是阜镇奚家。」
盛踏雪凛然,整个人都绷紧了,阜镇奚家、阜镇奚家……奚荣的老家就在阜镇,她怎么就忘了这事?
「那人可叫奚荣?」
「你怎么知道?我都还没说。」盛光耀很是吃惊。
「这人,我不要!」
她以为她已经完全摆脱前世的恶梦,殊不知还是阴魂不散的出现,而且近在咫尺,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她不会如他们任何人的意的!
她重申一次,「爹,想不到女儿是个得人疼的,我们都离开府里半年了,老夫人还惦记着女儿的亲事,不知姊姊们可都出嫁了?」
「出嫁倒是不曾,你大姊和师爷家的公子根本八字没一撇,听说宋公子已经和在鸿胪寺任右侍丞的河间府王家次女定了亲,你大姊为此绝食了好几日,闹得府里鸡飞狗跳。
「至于严家那边也闹上门来,说我们背信弃义,扬言要告上官府,你祖母别无他法,让丹霏替你嫁了过去。」
虽说是庶女,可二房就那么个女儿,知道自己的女儿因为蔡氏的贪财自私得嫁去那样的人家,有可能喜事马上变丧事,盛光辉在阻止不成后也和家里离了心。
人都是这样,事情自己没碰上,多得是旁观看笑话,一旦落到头上才知道要痛。
盛踏雪知道盛老夫人现在把矛头对准了她,她的态度必须强硬。
「爹,这门亲事我不答应,您就这样回了老夫人吧。」
「你这不要那不要,儿女婚姻大事本就该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次拒绝了严家,这回又说不要奚府,你要我怎么向你祖母交代?」
就知道会在女儿这里踢到铁板,盛光耀想以父亲的气势压得女儿服从,只可惜他当爹的气势已经远离他很久,很难捡回来。
「爹要是不敢去说,女儿自己去!」
这个爹完全忘记自己当初一文钱也没有,被扫地出门的悲惨困境,这是一心想回盛府去做牛做马?她真的很无言。
「你这是反了!」盛光耀只能扮嗓门大了。
第十一章 突来的亲事(2)
烟氏看丈夫和女儿就要为了这件事起冲突,连忙拉开女儿好言相劝。「老夫人也没有说死,这件事应该还是可以商量的。」
「娘,没什么好商量的,那奚秀才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老爷,我不喜欢,如果你们要逼着我嫁,我宁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她绝不是危言恫吓。
盛光耀的眼神不对劲了。「你见都还未见过人家奚秀才,就知道他不好?那是书香门第,身为秀才,能争功名,多少人挣破头想结这门亲,这样的好事落到我们头上你还嫌弃?我是你爹,你的婚事我作主,这门亲事我已经替你允了!」
烟氏眼神微妙,表情瞬间变了。「你能耐啊,婚姻大事你好歹回来吱一声,大家有个商量,踏雪可不是咱们摊子上的肉,秤了斤两就能带着走,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盛光耀一懵,怎么扯到这里来?「我在教训女儿,你别来掺和。」他难得摆一回父亲的威风,她搅什么局?
「你威风了,你教训女儿了……」
「这不都是你不好,要是你的肚子争气,替我生个儿子,我又何必去到哪里都直不起腰杆,只能听别人的!」
盛踏雪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动气,可她还是难过了起来,为什么要一个同心的家人这么难,这样的爹,她不要了!
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管外头的吵闹声,倒在床上,良久才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原来,有些人不是敬而远之就可以,如果不除掉会变成毒瘤,会危害到自己和身边所有她爱的人。
每回遇到难关她总是告诉自己坚强就可以度过难关,但是这件事如果真的不可违逆,她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再嫁进奚家?再回去看那些人的嘴脸,做那样卑躬屈膝可悲的人,她还要再重来一遍吗?
不!她心里发出哀鸣。
那么,她该怎么办?
这一晚,盛踏雪都没有跨出房门。
隔天一早,她黑着眼眶很平静的宣布,她要搬家。
闻人府,书房。
「搬家?」慵懒闲适的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的闻人复不复淡定。
「盛府的老夫人替踏雪姑娘相看了一户人家,盛三老爷同意了,昨日在家中闹开,一早踏雪姑娘便决定要搬家。」温故一五一十的把探子所说的消息告知主子,「踏雪姑娘还和盛三老爷杠上,宣称她不要盛三老爷这爹了。」
闻人复长指点着桌面,眼神闪燥,嘴角扬着可疑的弧度。
不要她爹了,她这是被逼急了吧?
兔子被逼急咬人了,她那懦弱无能的爹,不要就不要吧!
「盛府替她相看的是哪户人家?」
「阜镇奚秀才奚荣家。」
奚荣……
闻人复的眼慢慢眯了起来,难怪她这么抗拒,宁可和家人决裂也不嫁。
慢着!闻人复闭上眼,由于掐得太用力,修得圆弧的指甲尽数泛白,陷于掌心。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心底最深处受惊的悸动。
莫非、莫非她和自己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否则,一个秀才娘子的名头应该足以打动许多女子的心吧?
可她却悍然拒绝。
他的心在狂歌浪舞,激越如海啸。
如果他的揣测是真的……
闻人复慢条斯理的调整了坐姿,「你不是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嘟囔着无聊,让我给你找事做?」
「公子?」
「这盛府看来是好日子过腻了,尽折腾这些,去,帮他们一把。」
闻人复的语调平淡,一点起伏也没有,可温故是什么人,他要是听不懂主子的意思,哪来的资格当上有「贴身」二字的侍卫?
之前,公子对这些不知所谓的盛府人已经轻轻放过一回,只因看在他们是踏雪姑娘的家人的分上,否则早不知道怎么死的,这回还想插手踏雪姑娘的亲事,不就摆明了与公子作对?惹恼他们家公子,这些爱蹦跶的盛家人,死有余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