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老天!」游星鹰朝天怒吼,双眼瞪大,眼眶又湿又红,一颗心像被人挖去般,痛得他整个人几乎抓狂。
他粗暴地甩开忽必烈,失控地冲向屋后。
他要把她救出来!立即带她回饭店、送她回台湾,让她离开这座天杀的狗屁天然岛越远越好!
忽必烈这次没有追上他,而是跑回木屋前,像在叫谁似的低吠。
见状,游星鹰停下脚步、冷静下来,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的走近屋子。
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向上天祈求……他颤抖不已的拉开门,饭菜香立刻迎面而来。
她人在屋子里吗?
视线缓慢地在屋里梭巡,每经过一处,确认没有她,他的心就又向下沉了一分,直到在床上看到洗净的衣服——难道她在这种天气,不要命地冲出去收衣服了?
思及此,他整个人彷佛遭受重击,全身僵硬地呆立原地。
不,就算到地狱,他也要把她追回来!
转身,正要跨出第一步,他就听见背后传来她的声音——
「星鹰,还要出去吗?你不是才刚回来?我在研究室听到忽必烈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
游星鹰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彷佛只要这么做,他就有力量再次承受噬人心神的打击。
做足心理准备,他转头,真的是她!
她正对着他笑,渐渐地笑容隐褪,清亮美眸里浮出淡淡的困惑,倏地,他几个跨步走向她,长臂一捞,将她紧紧抱住。
瞬间被他扯进怀里,他紧拥的力道几乎令沈静语呼吸不过来。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但很显然是为了她而担心,这对她来说,等于是为接下来的告白注入一剂强心针。
两人坐上餐桌,在沈静语的坚持下,只花了五分钟将有起士的料理再稍微加热,搭配烫青菜淋橄榄油、蔬果总汇沙拉、火腿蔬菜汤、三杯鸡柳,一顿迟来的晚餐就这样开动了。
她盯着菜色看,要不是碍于食材的关系,只能将剩下的材料做搭配,她也不会做出这么像大拼盘的一桌菜。
「你去哪了?」他几乎被勒毙的心脏终于又能开始跳动。
他的嗓音冷郁,唯有炽热的眼眸仍留有尚未藏妥的关切。
「研究室,十点不是要取样吗?现在……」她看了眼壁钟,杏眸里的狐疑加深,「……才十点二十分。你今天没有取样吗?」
游星鹰定定看她一眼,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他被一连串突发事件搞得心神不宁,才会忘了晚上十点左右,她会待在研究室里。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他十分庆幸自己让她做了这项工作。
「有。」他低头吃了两口焗烤饭,故意不将水潭里发生的诡异现象告诉她,因为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确保她明天愿意跟研究员回去?
今天这种状况一次就够了,他没办法再次承受可能失去她的痛苦。
「那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她蛾眉微蹙,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他就坐在她面前,正在用她准备的餐点,一副没事的样子。
是她多心了吗?
游星鹰停下用餐的动作,犀利眼眸凝视她许久,直到她脸红地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她调整好呼吸,重新看向他,却在他眼底看见深沉的情绪。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出现这么疏离的眼神?
「没什么好说的。」他想了半天,最后冷淡地吐出这句话。
沉默,又挤进他们之间。
表面不动声色,但他脑子里其实正飞快地运转着。
如果现在跟她说实话,又让她知道屋后被土石流淹了三分之一,以她的个性,绝对会坚持留下来帮他。
而那是他最不乐意见到的状况!
游星鹰索然无味地吃着眼前佳肴,认清她对自己的影响力,让他心底窜起一股不小的震撼。
原来她已经悄然住进他心底这么深的位置了?
想起他们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吃饭,多亏他当初请来一票的专家,做了好几道严密的防护,让土石量不至于一次闯进屋子,但再来个两、三次,这屋子绝对撑不住。
第一次她幸运地逃过了,但第二次、第三次呢?尤其是这里大雨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土石奔流的失控状况越来越令人感到可怕。
就算他在场,他都不敢保证自己有能力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更何况他常常不在她身边。
没错,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让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尤其在看过七彩鱼蟹的疯狂行为后,那惊骇的画面顿时化作一股强烈的不安,彷佛刚才的恐怖经历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要他们立刻离开这里。
「对了,我刚做了饼乾,要不要吃吃看?」她注视着他越发深沉的眼眸,心底无端窜起一阵慌。
「不了,我累了。」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吃饱饭,你到研究室整理一下刚取回来的资料,我泡杯咖啡,等你处理完,我们能不能……谈一谈?」她迫不及待想对他表白,同时把误会解开。
「谈一谈?」他状似不耐地蹙眉,好一会才突然冷冷的道:「也好。」
那冰冷的神情加语气,让她感到极度不安……
第7章(1)
半个小时后,咖啡香溢满整间屋子。
想起游星鹰刚才冷硬的表情,沈静语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教她回过神,她才发现热咖啡早已经溢出杯子,烫到她握着杯耳的左手。
正要抽回时,有人快她一步抓起她的手往水龙头底下放,冰凉冷水冲刷过手上灼痛的部位。
沈静语抬头,忍不住盯着他紧绷的侧脸看。
察觉到她温柔又困惑的注视,游星鹰狼狈地别过脸,不想让她发现他眼底的心疼。
「啊,你的额头受伤了!」在他别过脸时,她才赫然发现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惊愕地伸出手想查看他的伤口,未料被他一手粗鲁地挥开。
她受伤地望着他,不解明明对她有感情,他为何要这样?
「没事。」游星鹰恨透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其实根本不想推开她。
但他很清楚,如果现在不推开她,万一她在这里受伤了,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这时候他不禁想,如果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该有多好,只要跟她说明情况,八成会吓到夹着尾巴逃走,偏偏她不是那种女人,她反而是个愿意跟他分担一切、什么都没在怕的倔强女人。
「可是你都流血了……」她皱紧眉头,心急如焚地想将他按回位子上,立刻飞奔到研究室、搬出急救箱。
「大概是被树枝割伤,死不了。」看见她为他忧心的眼瞳,他彷佛被人狠狠鞭抽了一记,伤口又深又痛,却不能喊出声,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还是去拿急救箱吧。」她想收回自己还被他握着的手。
「别动!」他用更为冰冷的语气命令,表情罩上一层阴霾。
「我没关系了,我现在整只手都变冰了……」她比较挂心他额上的伤。
游星鹰不理会她,先打量她手上的状况,见无大碍,手一松,语调冷硬的开口,「说吧。」
「什么?」她一时间意会不过来,只能呆愣地发出疑问。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现在说。」他深凝的视线落在她微讶的小脸上。
「嗯……我……」她的双颊瞬间扑上一层淡淡嫣红,低下头,顿时有些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有话快说,我还要回研究室。」他的语气充满不耐烦。
他这次不是忽冷忽热,而是明显的不悦,这让她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在水潭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试着找出问题的症结点。
游星鹰表面文风不动,然而心中却深受震撼,讶异于这个女人竟然是懂他的。
他沉吟一下,锐利眸光在注视她片刻后,神色自若地说:「没有。」
他现在得用尽所有力气将感情一点一滴逼回心底,并不断告诉自己,只要熬过这十分钟的谈话时间就好,让她相信他满嘴的谎言后,她就能彻底安全了。
「但你的样子很不对劲。」她秀眉轻蹙。
「不说的话我要走了,没工夫跟你闲扯。」他的眼神极冷,嗓音满是不耐。
「等等——」她唤住他。「呃,你还记得昨晚你问我的问题吗?」
「喔,你是要说那个。」他嘴角一勾,扯出似笑非笑的冷漠笑容。
她鼓起勇气说:「我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请说。」他双臂环胸,倨傲地扬了扬眉。
「……第一件是——」她不知道他态度骤变的原因,但她希望自己的真切表白,能唤回原本温柔相待的他。「我爱你。」
「什么」闻言,游星鹰高大的身躯狠狠一震,刚毅脸庞瞬间布满挣扎神色,但很快地,瞬间翻涌而起的狂喜便被他的理智再次深深压进心底,落上沉沉大锁。
「我爱你。」她走近他,不介意他双手环胸的戒备姿态,美眸直视他冷若寒冰的鹰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