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懒姑娘富贵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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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氏眼睛下面都是黑青,可见一整晚没睡,几个姨娘也差不多,平常比花还要娇的人,今天都显得没什么生气,憔悴无比。

  孩子很神奇,这么小的人也知道有事情,平常皮得不行的几个兄弟都安安静静,就连才刚刚满月的贺宣也乖乖躺在奶娘怀中,不吵不闹。

  周主事最后报,「朗霞院,贺彬蔚,贺三奶奶徐氏,通房姜氏,随嫁徐氏。」

  周主事的身分高,当然只会点主人家,下人会有他手下的人去点名,等了一阵子,几个人一一回报,都点过,人数没错。

  眼见人数齐了,周主事这才开口,「贺家上贡劣纱,这是欺君之罪,但庆幸南善公主吉人天相,生母何嫔也不愿节外生枝,今日就暂时先拿了贺有福,贺文江,贺彬蔚三个男丁。嫡长孙贺希及其以下兄弟,未满七岁,免拿,女子留宅,无令不得出门。」

  贺老太太闻言,拳头捏得死紧,「大人,我们昨天已经去看过,那纱不是我们的,宫中的公公说要调查,请问,是什么时候开始?」

  周主事刚刚收了一大叠银子,因此心情很好,便也回答了,「快的话五六年,慢的话就难说,宫中事务多,要等人想起才会办,除非宫中能有人帮忙打点,那又另当别论。」

  贺老太太一听,再也支持不住,从椅子上软下去,贺彬蔚快了一步上前,「祖母,来人,去拿参片过来,快点。」

  颜老姨娘连忙拿过腰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罐,「老奴身上有带。」

  贺彬蔚赶紧打开,取出一片参放到祖母的嘴巴里,贺老太太含了参,眼神才慢慢恢复过来。」

  贺有福着急问:「母亲,您可认得儿子?」

  「儿子。」贺老太太伸手摸摸儿子的脸,突然忘了体面,哭了起来,「怎么办,快的话五六年,慢的话难说,我都几岁了,哪还有几年好活,我们母子今天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儿子,娘的儿子,娘舍不得啊……还有我的文哥儿,我的蔚哥儿……都是你那死去的爹,说皇商体面,老老实实做个小商人也就不会今天大祸临头……」

  「祖母。」贺彬蔚道:「以后家里没男丁,就由您主持大局了,您可千万不能倒,更要好好活着,等我们贺家洗刷冤屈,爹和孙儿还要出来孝敬您。」

  贺老太太一抹眼泪,「蔚哥儿。」

  几人又安慰了贺老太太一阵子,贺老太太这才收住眼泪,毕竟多年当家,狠劲还在,情绪过后便冷静下来,「好,我就要跟老天呕气,我偏偏要活到你们都出来为止,在那之前,我如何都不肯死。」

  周主事又让他们说了一会话,这才道:「时间不早了,三位这就跟我们走吧,老傅,空出一辆车子给他们。」

  不用上铐在路上走,应该就是刚才那叠银票的功劳了。

  贺彬蔚开口,「周主事请再等等,我还有件事情。」说完又塞了一些银票。

  周主事又收了,一脸正气,「贺三爷发话,自然好商量。」

  贺彬蔚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给徐静淞,「这是休书,众人为证,我贺彬蔚从今天起休了徐氏。」

  徐静淞呆住,休书?

  却见贺彬蔚一脸平静,「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来人,带徐四小姐去清点她的嫁妆,今日便赶她出门,永远不得进入贺家。」

  徐静淞接过休书,看也不看,众目睽睽下撕碎,贺彬蔚想阻止,却被她一把推开,「你有本事就再写,我就再撕,看你多能写。」

  贺彬蔚看她一脸倔强,不禁来气,「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那主事说得客气,但他们几个有在外面奔走的男人内心都明白,没个十年二十年是不可能出来的,欺君,哪这么容易。

  想了一晚,想保徐静淞,于是趁她睡了,起来写休书,没想到她居然撕了?

  怎么这么傻,要当贺三奶奶以后就只能拘禁在这府中,而且还不知道哪天才是尽头,回娘家才能过上舒适的好日子。

  「我才没这么狼心狗肺,你居然以为我是那种人。」徐静淞恶狠狠道:「我现在有孩子,打人不方便,等你出来,我非打你一顿出气不可。我,可不是只能共享富贵,不能同担

  责任的那种人。」

  「你——」真拗,气死他了。

  「我怎么啦。」徐静淞十分大声,「你在牢里,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我呢,也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会替你照顾好老太太跟婆婆,你忘了在朝然寺上我说什么了,我说我很尊敬你,自从知道你这么了不起,我就想着,我一定要一辈子侍奉你。现在也是,大丈夫男子汉,暂时落难又不是天地末日,难道你以为你们进了牢,我们一群女子就只会等?我们不会等的,我们会张罗救人,你们就吃饱点,等着出狱那天吧。」

  字一句,铿锵有力,贺彬蔚只觉得内心受到撞击,这是他那个懒散的小娘子?是那个琴棋书画都不通的小娘子?

  不落难他都不知道自己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两人四目相望,眼中各是千言万语。

  是啊,成亲的时间是不长,不过遇上对的人时,自然会知道,原来只是一起吃吃早饭,一起看日昇日落,内心就会满足,园中的梅花特别美,梨花特别娇,有人共赏,再平淡无奇的景致也会变得十分美丽。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牵着手赏花卉是什么时候了……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那周主事见状,这可不行啊,这样再望下去到什么时候,于是清清喉陇,「三位贺家爷,该走了,人狱也有时间的,得赶在中午前。」

  贺有福,贺文江,贺彬蔚跪在地上给贺老太太磕头,贺文江跟贺彬蔚兄弟又给杨氏磕头,才算别过。

  姜玉琢突然冲了出去,「表哥,你,你也给我休书吧,求求你了!表哥,我不想被关在贺家,我,我不想等。」

  徐谨月见状也扑上去,「三爷,谨月到现在还没伺候上,不想浪费时间白等,求您大发善心让我回家,我徐家已经有个女子要困在这里了,您就饶了我,放过我吧,我,我不想在这宅子等,三爷求求您了。」

  贺老太太脸色铁青,两人却知道这是自己最后机会,拼命苦求,徐谨月太激动,甚至把贺彬蔚的袖子都撕了。

  周主事知道两人不过是通房跟随嫁,便没留时间,直接把人带走。

  徐谨月跪地,痛哭不已,姜玉琢却是发呆,两眼无神。

  徐静淞抚着肚子,心想,敢给我休书,姑娘我会让你知道你娶的是多珍贵的一个女人,哼。

  贺家遭难,下人也跑了不少,去了大概二分之一,其中不乏大嬷嬷,大丫头,最让徐静淞错愕的是,那个鸣砚居然也跑了,听说早跟郝管事好上了,郝管事那边的人都知道,只是朗霞院这边的人不知,徐静瓶想,哇喔,贺彬蔚一定没想到自己被绿了一次。

  说来,郝管事平常那么道貌岸然的人居然是装的,主人家的通房都敢碰,还带着跑,真色胆包天了,两个连出身纸都拿不出来的人是要跑去哪,跑去哪人家都是不要的。

  清点完人数那天晚上,贺家的女人没人生气,都是太太奶奶,比一般人要明白事理,树倒猢孙散,很正常。贺老太太很平静的要冉嬷嬷重新造册,跑掉的人得去官府报备,以后在外跟贺家再无关系。

  贺家已经不是昔日的皇商贺家,少了奴仆,官府是不会帮忙追的,只要说清楚再无相关就好。

  徐静淞那天晚上去佛堂,坐着念了几章经,睁眼看到佛像慈祥,内心平静了些,这一切想必都是命中劫难,只要齐心,一定可否极泰来。

  原本还想着要贺彬蔚陪她生孩子的,这下也不用想了,当然也再一次见识到古代人命真不值钱,哪怕是皇商也是说拘就拘,不过幸好那周主事收银子,不然要铐着父子三人游大街,那才伤自尊。

  话说回来,贺家不过普通皇商,不是顶级皇商,到底挡了谁的路?

  贺家突然背上欺君的罪名,虽然很受打击,可是她不能倒,她要好好的,这一切才刚开始,她要顶住,她要让贺家知道,她这只金兔子现在才要发威。五年之内能有个结果都算很好了,十年算正常,没关系,等孩户出生,时问就过得快了。

  贺家倒了,事情却没少,首先,得先处理院落的事情。

  即使姜玉琢跟徐谨月两人屡次下绊子,但贺家现在遭难,得积福,所以她愿意对她们善良一点,因为她内心有所求,希望以德报怨之后,能好人能有好报,能让贺彬蔚早一点,哪怕只是早一天出来都好。

  隔天叫了两人,让两人收拾金银细软,拿出了通房跟随嫁的契约,准备打发出去——妾室出门,不过就是主母一句话。

  徐谨月不敢相信,但还是迅速把契约放入怀中,然后怕她反悔似的,提着包袱就往门外跑去,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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