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如果定远侯不肯这么做也没系,可以一命换一命,要我们回去就杀了秦氏所出的一子一女。」
萧承阳也笑了,这确实是卫梓会做的事,这会儿他有冲动了,想喊他声师父。
见他开怀,徐皎月说得更起劲,「哥哥说,定远侯当场脸色惨白,秦氏都得上气不接气了,还不忘记抹黑娘,她指着卫叔说:‘侯爷的儿子一点都不像侯爷,怎么反倒像个外人,许是凌氏不守妇道’。外公气急败坏,丢下狠话说:‘既然定远侯不给个公道,明日我就把事情闹到皇帝跟前寻求公道。’然后卫叔不冷不热地抛出一句,‘都说外甥像舅,皓日像我,哪里不对?’」
现在卫梓的身分是庆王的私生子,在外人眼中不名誉的三个字,他毫不介意。他谁啊,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未婚生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不好。
「定远候府是不是天未黑就把和离书给送过来?」
「你怎么知道?」
「他能等到明天上朝?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外公说,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你们已经脱离定远侯府,我就不必手软了。」
「你要对定远侯府下手?可定远侯夫人秦氏是秦若水的姑姑。」
「又怎样?」他会在乎吗?当然不会。
徐皎月摇头。「京城关系复杂,好像人人都攀着亲,真不担心生出鼠童。」
萧承阳扬起笑眉说:「秦氏所出的一子一女,在京城里是排得上名的蠢。」
「怎么会?」
「秦氏是定远侯姑母的女儿。」
天,近亲通婚果然很糟。徐皎月苦笑摇头,幸好他们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杂事说完,萧承阳谈正事。「礼部定了,三月初六迎你入王府。」
徐皎月点头,她知道的,也晓得秦若水会在三月初三嫁进王府。
「安心待嫁,不要想太多。」
「好。」
「信我。」
「我信你。」她把头都点晕了,表达自己对他百分百的信任。
「夜深了,睡吧。」
长长的手臂将她揽讨去,她像小虾米似的窝进他怀里,软声撒娇。「可不可以唱歌给我听?」
「好。」对于她,他有求必应。
萧承阳不会唱歌,但他会哼曲子,是从同袍身上学来的,怀念家乡的曲子。
她是他的家乡,是他童年最幸福温柔的一抹记忆,醇厚的嗓音轻轻响起,她陶醉不已。
眼看就要过年,采买年货自然有下人操办,但徐皎月和娘亲也上街了,不过她们的目的不是买物,而是买铺子,她们打算发展新事业。
庆王府不算大富却也不缺钱,况且徐皓日于流仙之役得了大功,朝廷赏赐不断。
只不过钱这种东西,有比没有好、多比少好,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没事做,很容易惹是生非的。
别忘记,还有个满肚子想要报仇的董裴轩。
本以为跟萧阳进京时,秦家便会倒台,没想到皇帝护子,只拿赵擎开刀,之后的事不了了之,这让董裴轩一口气无法吐尽哪。
萧承阳一声「按兵不动」,董裴轩只能再度易容才敢在京城里外活动,可是想到被流放的亲人,终是意难平,但萧承阳向他保证。「我承诺之事,一定会办到。」
萧承阳有股让人信服的特质,他不多话,却是出口的每一句都教人深信,因为他总是说到做到,不管对方乐不乐意。
就像绣庄,尽管徐皓日数度抗议,但他一声令下就搞定,房契、卖身契和掌柜绣娘等人全送到徐皎月跟前行礼。
现在徐皎月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教导绣娘,待技艺学成,铺子就可开张。
过年时节的街上很热闹,娘想要开肥皂和胭脂铺子,徐皎月见识过娘做的香皂、胭脂和护肤霜,她有预感,产品那么好用,只要有良好的行销管道,肯定能够赚大钱。
只是……对卫叔、董叔想开的饭馆客栈,她没有信心,终究是没接触过的行业,失败率太高,直到见识过卫叔让木匠打造的弹床和沙发,她又改变态度了。
那东西太好用,依她看来不该开客栈,应该卖家具,那些床架柜子桌桌椅椅的,谁看见都会爱到不行。
萧承阳也看过,郑重要求要打造同样的一套家具给徐皎月当嫁妆。
现在董叔和卫叔可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身为萧承阳的幕僚,该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少,又要额外搞定铺子、办嫁妆,怎么能够不忙?只不过他们忙得挺带劲,倒是真的。
至于爹爹,他投了外公的缘,成天到晚把爹拘在院子里教他兵法、教他武功,气得外婆出声恐吓,「你要是敢把我女婿给弄到沙场上,我跟你没完。」
外公谁都不怕,就怕外婆,呐呐说:「北阳王和皓日把南方北方都肃净了,哪还有仗让阿靖打,你就别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外公可没少使劲儿,再过不了多久,爹爹恐怕就得顶着官身办差去。
外婆也忙啊,忙着挑选陪房丫头,还大开库房挑挑捡捡,她非要十里红妆让她嫁得风风光光。
处婆最常绕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就算倒光家产,就算让旁人说庆王府财大气粗都没关系,我们家月月的嫁妆,怎么样都得是秦家的两倍。」
这话,赢得萧承阳的全力支持。
他的嘴巴不甜,却是一看到外婆就笑得眉弯眼弯,一声奶奶喊得老人家心情无比舒畅。
这天,她们花一整个早上,连连看过好几个铺面都不是太满意。
卫梓说了,不开则已,要开就开最大的。
可京城里外都是老铺子,哪里可能让他们买下半条街?
于是他们盯上城西那片稀稀落落的民宅,如果能够全部买下,开发成新的商业区,那么别说客栈旅店,想开什么铺子都没问题。
只不过这样一来,可是一笔大买卖,要花不少钱,恐怕凌家得倾其所有,何况最近还有个花大钱的工作,叫做置办嫁妆。
每个人都很忙、都很辛苦,但大家忙得满面红光,心情激荡。
娘说,工作带给人的,除经济效益之外,还有信心成就。
女人不该被豢养,若女人把注意力全放在男人和孩子身上,会变得目光短浅、心思狭窄。
她问萧承阳,认不认同娘亲的话。
他回答,「你认同我便认同,你不认同我便不认同。」
他对她的宠,俯拾即是。
由于徐皎月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于是她外婆先前生气放话了,说:「你们要是再挑不出好的,老身出马,一定给你们买到好东西。」
外婆年纪这么大,怎么好意思让她奔波?
因此看过铺子之后,母女俩进了聚宝斋。
她们把匣子里的金簪、玉环逐一看过,最后母女对视,忍不住摇头。
「这是哪儿来的贵女,这么好的东西竟还瞧不上眼呢?这里可是京城最富盛名的聚宝斋,不会是有眼无珠不识货吧?」
娇俏声音响起,就算不想对号入座,徐皎月和凌虹衣也晓得对方在说自己。
转身,她们看见两个女子莲步轻移进入店内。
两人都在十五、六岁上下,年轻、娇美,光滑的脸蛋上带着些许傲气,微微上扬的眼尾,充分表现出鄙夷。
「瞧瞧,这是谁啊?不是庆王府的姑娘吗!表姊,她就是要嫁进北阳王府的侧妃。」
拿到和离书后,庆王凌锋办了场宴会,正式把母子三人和徐靖杉介绍给大家,也让徐皎月和哥哥正式入了徐靖杉的族谱。
恰恰好,不需要改姓,从此他们是庆王府名正言顺的外孙。
至于当年的事,只用一句「意外」轻松带过。
失忆的「凌虹衣」嫁与救命恩人徐靖杉,找回一双儿女,事情不涉及秦氏,是为着不打草惊蛇,也是因为皇帝对秦相的态度……现在不是招惹的好时机。
徐皎月和徐虹儿皱眉,这口气真挑衅,不过是出个门,怎就惹上京城贵女?
跟着母女俩出门的,是庆王妃身边的大丫头紫梅,她低声在姑奶奶和小姐耳边说道:「穿黄衫的是秦相府的若水姑娘,穿红衫的是定远侯的长女孙巧柔。」
原来是她们,徐虹儿恍然大悟,淡淡笑说:「月月,我们走。」
「庆王府真真是好规矩,见着主子连声问候都不说的?」孙巧柔挡在门口,摆明挑事。
对,她看她们不顺眼,在穷乡僻壤生活多年就该长得粗鄙丑陋,无知得像个笑话,可她们竟是一模一样,好似长年养尊处优,气度不输名门淑媛。
更恨的是,为着向北阳王示好,凌家认亲那天,爹娘还得上门庆贺。
对于和离一事,爹爹摆出宽大为怀的态度,道:「怨上苍作弄,剥夺我与虹衣的缘分,若不,如今一家和乐融融、共用天伦……」
官员们在表面上对爹爹表达几句无关紧要的同情,但能在官场上混的哪个不是人精,倘若事情没有隐秘,为何庆王府宁可让个出身低的徐靖杉将一对外孙外孙女认下,也不肯让定远侯府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