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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翟烈半梦半醒之间梦见一间庙,庙中大殿有尊木雕神像,底下一块木牌上以金漆写着「流水娘娘」四个字,梦里有个声音对他说——

  「离川畔,速来求取符汤……」

  他醒来后半信半疑的去了离川边,竟真的有间香火鼎盛的流水娘娘庙。他在庙中求了符,回寨中化水后让季墨秋服下,没想到她竟真的退了烧,并慢慢苏醒。

  为表感谢及虔敬,季墨秋病癒后亲自去流水娘娘庙向流水娘娘求得圣筊,然后便在寨中供奉起流水娘娘,自此以后,寨子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健康平安。

  此刻,心地良善的季墨秋只希望被大夫何超宣判无救的姑娘,能得到流水娘娘的眷顾。

  「何大夫说了,她溺水过久,心肺及脑子损害严重,怕是……」翟烈没有往下说,因为他看见季墨秋眼底彷佛说着「别说让人丧气的话」。

  这个姑娘是他们一行人连着木箱一起从水里捞起的,即使她只存一息,他们还是快马加鞭赶回黑风寨,但求何超或许能救她一命,无奈她始终没有醒来。

  翟烈浓眉皱起,「墨秋,咱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你不必如此……」

  话未说完,只见季墨秋眼中闪着泪光,翟烈浑身的气势都泄了。他是个粗汉子,就算在他身上刺个几刀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哼一声,可是他就怕季墨秋的眼泪。

  她真真切切的是他翟烈的克星呀!

  「你怎么哭了?」他眉心一拧。

  「我只是想起姊姊死的时候,也是她这样的年纪……」季墨秋抹去眼角的泪,「花一般的年华,却……」

  「墨秋啊……」翟烈眼底只有对曾经有着一段悲伤过往的妻子感到不舍及疼惜的情绪。早知如此,他真不该把这落水的姑娘带回黑风寨,只要把她留在离川畔便可。

  那日他领着几名擅泅的弟兄潜入水中,突袭游河的画舫,靠近后才发现竟是虞县钜贾顾家的画舫。

  本打算登船劫点财物首饰即可,未料他们才刚登船,顾秋丰就命人将船楼里的木箱都丢进水里。他察觉有异时,木箱已全数沉进离川之中,他立刻放弃劫掠顾秋丰等人身上的财物,命弟兄们潜进水中捞取木箱。

  而她,也沉在水里。

  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尤其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于是他想也不想地将她救起,并带了回来。

  她腰带里有方帕子,看起来挺旧了,帕子上绣着白色桂花,角落里还有秋心二字,再看她一身粉藕色衫裙,质料不差,不似丫鬟,因此她应该是顾家千金,也就是跟新任知县韩墨楼定了亲,将在一个月后成亲的顾秋心。不过她究竟是何身分,还是要等她醒来方能确定。

  「烈爷。」这时,房门外传来邱恭山的声音。

  翟烈转身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怎么了?」他发现门外不只有秋恭山,还有何超。

  「弟兄回报,说顾家派人在离川畔及支流到处打捞找人,看来她真的是顾秋心。」邱恭山说。

  「嗯。」若她只是寻常丫鬟,顾家不会如此紧张还劳民伤财的找人。再者,她如今除了顾家小姐的身分,还是准知县夫人。

  「烈爷,还有一事……」这时,何超面色凝重地接话,「您跟弟兄们带回来的那几箱东西有点蹊跷。」

  闻言,翟烈微怔。

  「木箱里全是药材。」何超神情严肃。

  翟烈判读着他脸上的表情,「让何大夫惊讶的应该不是那些药材吧?」

  「烈爷。」邱恭山补充说道:「木箱有夹层,夹层里有用油纸层层包覆起来、再以蜡封存的蕈菇。」

  翟烈眉头一皱,「听起来不是什么能见天日的东西……」

  何超眉心也是一拧,将一朵经过干燥处理、呈现暗褐色的蕈菇递给他,「真是汗颜,老夫还无法辨识此物。」

  「天下何其大,何大夫又岂能无所不知?」翟烈两只眼睛细瞧着手中的干菇,神情疑惑,「特地藏在夹层里,又用油纸层层包覆,除了不能受潮,恐怕也不能见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烈爷,看来顾家没表面上那么清白。」邱恭山说。

  翟烈唇角一撇,不以为然地道:「无奸不成商,这些商人……」

  话未完,忽听房里传来惊叫声,他本能地将干菇塞给何超,一个转身,迈开大步便往房里冲。

  「姑娘,你可醒了?谢谢流水娘娘保佑、谢谢流水娘娘保佑!」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水里吗?她还记得刚才自己跳进大豹溪救溺水的国中生,都已经把那女生拉到岸边了,结果一块浮木却笔直的朝她撞了过来,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失去意识,直到她不断地听见有人说话,还有人抓着、揉着她的手,她才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看着眼前那一脸惊喜欣慰注视着她的年轻女子,还有冲进来的陌生男人,她瞪大了双眼,张大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而且她的头传来一阵阵的剧烈疼痛,像是有人拿了铁鎚拼了命的敲打她的后脑杓。

  叩、叩、叩!敲得她都快灵魂出窍了。

  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好疼、好疼……」她耳朵里发出嗡嗡嗡的尖锐声音,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片一片、一段一段、一截一截的从她脑子里喷发出来。

  有个陌生的少女出现在她脑袋里,她名叫顾秋心,身高约一百六十公分,纤细瘦弱,有着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清亮却忧郁的双眸……

  她还看见了几张陌生的脸孔,她明明不认识他们,却知道他们是顾秋心的家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没事了,你别怕,这儿很安全。」好不容易盼到她醒过来,季墨秋难掩欣喜地说。

  她秀眉一拧,困惑的看着眼前十分友善的女人。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虽是荆钗布裙,却一点都无损其清雅气质;她再望向那男子,约莫三十上下,面容粗犷性格,身形健壮高大,给人一种精锐张扬的感觉。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见两个男人进到屋里。

  「何大夫。」季墨秋急道:「她醒了,你快给她号号脉!」

  何超面露疑惑,不解地看着今儿早上已半截进了棺材,现在却瞪着两只晶亮大眼望着他的小姑娘。

  他趋前伸手,「姑娘,失礼了。」说罢,他轻轻的替她把脉,然后露出狐疑的表情。

  「何大夫,她没事吧?」季墨秋急切地问。

  何超看着她,「夫人,这姑娘……无碍了,真是不可思议……」

  闻言,季墨秋松了一口气,温柔的笑望着她,「一定是流水娘娘显灵了。」

  眼前的这一切及这些人,以及那一波一波犹如浪潮般涌上她心头、脑海,完全不属于她,却又有着说不上来的熟悉感的记忆,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一件事,她忍不住低头看自己……

  穿越?喔不,这不是真的!那只是小说跟电视剧里的情节、是虚无的幻想、是……该死,她的脑袋一直发胀,像是快爆掉了一样。

  突然,她眼前一阵花白,瞬间又昏了过去。

  「姑娘!」见状,季墨秋又是一惊。

  「墨秋,别担心。」翟烈蹙眉苦笑,轻拉着她的手臂,「何大夫不是说她无碍了吗?」

  「可是她……」

  「她只是突然见了我们这些陌生人,吓晕过去罢了。」翟烈安慰着她,「听我的话,你先去歇息吧。」

  季墨秋看看他,再看看床上的顾秋心,然后又看着他,叹了一口长气,「好吧,听你的。」

  「当然要听我。」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目光宠溺又霸道,像是看不见旁边的邱恭山跟何超似的,「我可是你的丈夫。」

  季墨秋娇羞一笑之际,忽地闻见一缕淡淡的甜香,熟悉又可怕的甜香。

  她警觉地抓住他的手,凑到鼻子前嗅闻着,神情惊疑,「爷,你手上的味道是……」

  翟烈想起刚才拿过那不知名的干菇,以眼神示意何超将干菇递上。

  何超将干菇交到季墨秋手中,她细细地瞧着,模样十分陌生,但那味道却过分熟悉……

  「墨秋,怎么了?」翟烈见她神情有异,疑惑问道。

  她抬起眼,声音微微颤抖,「爷,是这味道……害死姊姊跟那些孩子的就是这个味道!」

  议事厅里,翟烈斜侧着身子坐在那张又大又稳的杉木椅子上,一条腿屈起,脚踩在椅面上,两只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锁住此时站在议事厅中央,身形挺立、微微扬着下巴,用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正视着他的顾秋心。

  在这厅里或坐或站着的都是些看来不似善类的男人,可她却犹如初生之犊般,圆瞪着两只黑亮大眼环视着每个人。

  真是个不可思议又有趣的丫头,刚醒来时还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可没过多久,她的情绪却已经沉静下来,不时露出困惑,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的表情。一个养在后院里的闺秀,竟有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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