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秦书恩都已各自嫁娶,两不相干,既然这回须得借用秦家的人来帮她找人,她自然不会有所顾忌,因为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找到舒长贞更为重要之事。
颜面?那能有她丈夫重要吗?
言松觉得每次见到她,都会被她的所言所为给惊到,既然她如此不拘小节,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马车里除了明芸秀和几名随行的丫鬟,古听雨也在。
先前得知明芸秀要前往涂州,古听雨也坚持要陪她一块去找舒长贞。雷子望藏身的玉坠就在舒长贞身上,他如今伯踪,雷子望也不知怎么样了,她心里同样万分记挂自己的夫君。
因她也一块前往,明芸秀索性把舒长贞留在别院里保护她和古听雨的护卫们全都带上,届时也方便找人。
而为了出行方便,她和古听雨以及几名丫鬟全都换上男装。
古听雨握住明芸秀的手安慰她,「你别太担心,我相信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明芸秀也相信舒长贞不会是个短命之人,先前那么多的苦难他都撑过来了,这次他也定能化险为夷。
经过七、八天日夜兼程的赶路,明芸秀一行人终于抵达涂州,彼时已是日落时分,明芸秀等不及翌日再上门,当即上秦家求见姜玉樱。
虽曾经与秦家有约,但秦家人她一个都不曾见过,只与姜玉樱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她打算先找姜玉樱,再请她代为引荐秦老爷。
为了见姜玉樱方便,明芸秀在进秦家前已换回女装,此刻正在偏厅里等候。
少顷,姜玉樱走进偏厅里,瞧见明芸秀时,她怔忡了瞬才回神。
「明妹妹怎么有空来涂州看我?」她先前已得知明芸秀下嫁卫国公府次子舒长贞的事,两人如今都已为人妇,明芸秀不可能在这时才登门为错嫁一事兴师问罪,突然来访,必是另有原因,因此她并不担心。
明芸秀敛去心中的焦急,与她言笑晏晏,「我若说我是经过涂州特意过来看姊姊的呢。」姜玉樱走进来,她就察觉她比上次所见要憔悴消瘦许多,那凝在眉心间的一抹郁色是涂抹再多的脂粉也遮盖不了的,很显然她在秦家过得不太好。
姜玉樱也回以一笑,「我倒是很愿意相信明妹妹是专程来看我的,只是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明妹妹这个时候上门见我,怕是有什么急事吧?」正如她脸上的愁郁之色遮掩不了,明芸秀眉眼间的忧急也无法完全敛去。
「姜姊姊如此聪慧,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来秦家借人的。」明芸秀直接了当地说道。
「借人?你想借什么人?」姜玉樱不解的问。
「我要到太告山找人,想问秦家有没有熟悉太告山那一带的人,希望他能为我们引路。」
「发生什么事了?」
都来到秦家了,明芸秀也没瞒着她,「我夫君在那一带失踪了。」
姜玉樱惊讶过后,没有再多问,微一沉吟,说道:「这事我须禀告我公公和婆婆,你先在这等等。」
「劳烦姜姊姊。」
姜玉樱离开后,明芸秀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姜玉樱才再出来,这次与她一块过来的还有秦夫人。
姜玉樱为两人引荐后,明芸秀朝秦夫人行了个晚辈礼,「匆忙登门打扰,情非得已,还望夫人见谅。」
「舒少夫人客气了,你远道而来,此时天色已晩,不方便去找人,不如先在秦府留宿一晚,明天我再派人带你前往太告山,不知你意下如何?」面对眼前差点成了媳妇的明芸秀,秦夫人神色和蔼。她年约五旬,面容秀丽,说起话来不疾不徐。
明芸秀连忙道谢,「多谢夫人的好意,不过此行我带了不少随从一块前来,怕会打扰贵府。」他们一行人加上护卫们约莫二十几人,她哪里好意思全住进秦府里。
秦夫人笑道:「我们秦家什么不多,就是空着的客房多,你尽管放心住下吧。」
见她盛情相邀,明芸秀没再推拒,「那晚辈就厚颜在此叨扰一宿了。」
秦夫人随即吩咐管事领着明芸秀带来的人前往客院安置,他们所骑的马匹也全交由小厮牵往马棚里喂草。
离开前,她跟明芸秀解释了几句先前错娶新娘的事,「去年你岀嫁时岀了岔子,我们阴错阳差接错了新娘,但书恩都与她拜堂洞房了,我们也不能糟蹋人家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们只好认下她,委屈了你。」
「夫人莫要为此介怀,姻缘天定,发生这样的事,可见我与秦二公子无缘,与他有夫妻之缘的是姜姊姊,他们俩才是良配。」
「是我们书恩没有那个福气能娶你为妻。」秦夫人拍拍她的手,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也没看姜玉樱一眼,径自回了后宅,留下姜玉樱陪着她。
明芸秀隐约看出秦夫人对姜玉樱十分冷淡,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什么。
姜玉樱亲自领着她前往女眷住的厢房,她脸上流露一抹苦涩的笑,突然提及一件事,「明妹妹,你可曾想过当时为何我们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上错马车?」
「想过,但这事太离奇了,我至今仍不知缘由。」明芸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问:「莫非姜姊姊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舒长贞曾怀疑,是有高人暗中帮助姜玉樱。
「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晩走出浴房后,我回房时许了个愿,说想代替你嫁给秦二公子,结果翌日我就坐在秦家的马车里,而你的陪嫁却没有一个人觉不对劲。」
这件事她一直憋在心里,她曾以为永远不会再与明芸秀相见,没想到如今明芸秀竟来了秦家,她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实在是忍不住,将这个从不曾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说出。
闻言,明芸秀满脸惊讶,「这一切只是因为你许了个愿?」
「那晩我还作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自称是梦仙的人,告诉我他能实现我的愿望,但代价是要取走我二十年的福运。」
当时的她真是太傻了,一心想嫁给秦书恩,完全没有意识到失去二十年的福运意味着什么。
明芸秀只觉得不可思议,「你在梦里答应那个叫梦仙的人了?」
姜玉樱点点头,捂着脸懊悔的说:「我现在后悔莫及!」她顺利的留在了秦家,成了秦书恩的妻子,可是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秦书恩实际上偏爱蓝颜不好女色,除了洞房那一夜之外,他再也不曾碰过她,不曾与她同床共枕。
对秦书恩而言,娶谁都一样,因此他留了她,但秦家人却对她极不谅解,认为以她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他,是她高攀了秦家,甚至还有人指责是她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顶替明芸秀嫁进秦家。
秦家没有苛待她,但他们个个对她都极为冷淡,她在秦家不得丈夫的宠爱,又处处受人冷落,就连下人都看不起她,这日子过得简直是痛苦不堪。
她在这里没有一件事是称心如意的,走路常会绊倒,喝个水也会噎到,就连出门礼佛都能半途遇上强盗。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若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许愿要嫁给秦书恩,她宁愿老老实实地嫁到张家去。
明芸秀听完她所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毕竟她如今已嫁进秦家,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了想,她只宽慰了句,「事已至此,你还是想开点,日子才不会太难过。」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这是姜玉樱当初的选怪,是苦是甜都只能自己受,但若是能转个念,姜玉樱还是能想办法苦中作乐,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些。
不过这事若换成了她,她多半会想办法离开秦家,到别地去生活,但她想姜玉樱应是没胆子敢这么做。
姜玉樱涩然道:「我已认命了,倒是我没想到,你后来会嫁给舒家那位二公子。」卫国公府的名声差到就连涂州的人也时有所闻。
提起自家夫君,明芸秀眼里流露一抹柔色,「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不过我这真的是因祸得福,嫁不成秦二公子,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姜玉樱怔怔的望了她一眼,发现她这话没有半点作伪,她是真心这么认为。
思及自己这段时日在秦家的种种,姜玉樱脸上露出一丝黯然,经过这次的教训,她现在已不会再去羡慕嫉妒谁了,颔首道:「看得出你与他十分恩爱,才会不顾千里之远亲自跑来寻他,望你能早日找到他。」一路与她说着话,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厢房前,「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吧,先歇会儿,我命人给你送饭菜过来。」
「多谢。」
送走姜玉樱,明芸秀进了厢房,想起姜玉樱的遭遇,她叹息了一声,接着便记挂起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夫君。
她都亲自来了,一定能找到他的!她喃喃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