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谁都没出声,静默让气氛有些尴尬,明芸秀觉得难耐,随便寻了个话题,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邪祟吗?」说着,她小心把镯子套回手腕上。
「为何这么问?」舒长贞呼吸逐渐沉重起来,默默将脸移往她左边的颈侧。
「自打那日,我到那庄园避雨后,一切就全都不对劲了,你不觉得这事很古怪吗,就像冥冥之中有谁施了什么法,迷惑了众人似的。」
第四章 坠山坡舍身相护(2)
这事确实很不对劲,但他先前因事不关己,并未细想,也不想多管,如今与她被困在这里,暂时无法离开,便仔细把这事梳理了一遍,而后他得出个结论,「那背地里暗中安排这一切的人,似乎是为了让姜姑娘嫁给秦书恩。」
听见他的话,明芸秀猛点头,「我就说嘛,这一切一定与那位姜姑娘脱不了关系,她八成是收买了哪位高人,预谋设计了这一切。」忿忿不平的说到这里,她疑惑道,「也不对啊,我是因为遇上大雨,才会凑巧去那处庄园避雨,她也是直到那时才知我要嫁的是她心仪的秦二公子。」所以事先预谋是不太可能的。
说着话时,感觉到他吐岀的气息不时拂在颈侧,那微微的麻痒逐渐蔓延到她整个身子,她忍不住扭动了下娇躯。
舒长贞低喝了声,「别乱蹭。」两人靠得如此近,她身上的幽香充斥在他翼间,已隐隐蛊惑着他,她又磨蹭着他,让他身上的邪火更旺盛了几分。
明芸秀羞窘回道:「我有点痒,好像有蚂蚁在咬我。」
「在哪?我帮你吹走。」
「不、不用了,好像走了。」说完,她没忍住再补了句,「哎,你能不能把脸移个方向?」
「做什么?」
她羞赧了一下,终于还是老实说了,「你吐出的气弄得我很痒。」
默然一瞬,舒长贞把脸转回去,直视着她。
昏暗中,明芸秀迎上他黑幽幽的眼眸,心微微一颤,连忙重提适才的话题,来缓和那抹尴尬和悸动,「那个……你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姜姑娘要上哪去找高人来安排这一切?」胸腔里的鼓动声,大得让她面红耳赤。
「说不定她身边正好就有这样的高人。」他身边都跟着一只鬼了,对世上还有其他的鬼神或是奇人异士,他毫不怀疑。
「嗯,也不是没这可能。我都没看岀她是这么阴险的人,为了嫁给秦二公子,竟然这么算计我,想让我代嫁她嫁到张家去,实在是可恶。」她骂了声。
「她若真是因为心悦秦书恩而嫁给他,只怕日后也得不到什么好。」
她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言公子不是说她是因讨得了秦二公子的欢心,才被秦家留下的吗?」
「秦书恩身边的小厮都是他的房里人。」他委婉的暗示她,这事是言松告诉他的。
虽然早就听李子说过这事,如今听舒长贞亲口证实,还是让明芸秀吃惊地瞪大眼,「你的意思是……他当真好男色,还养在了身边?」别人是有通房丫头,他则是有通房小厮。
「嗯。」舒长贞淡应了声,接着吐出一句,「失礼了。」失血过多,让他晕眩得无法再撑住,整个人覆在她身上。
明芸秀身子顿时一重,被遽然压下来的重量给压得一时有些顺不过气来,想到他刚才流了不少血,她神色大变,「你怎么样了?」
「还死不了。」他嘶哑的说了声。
这时雷子望穿过马车飘了回来,告诉他外头的情形,「长贞,泥石淹没了这辆马车,言松他们在外头挖,但那些泥石实在太多,因此一时之间找不到马车的位置,他们又看不见我,我也没办法告诉他们。」
听见雷子望的话,舒长贞朝明芸秀说道:「压在上头的泥石太多,言松他们可能一时找不到我们,你想办法发出声音,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适才一直强撑着,此时的他实在已无多余的力气叫喊了。
「发出声音?那我用喊的好了。」说着,明芸秀深吸一口气,张嘴大喊,「救命,救命啊!我们在这儿……」
她清亮的叫声回荡在他耳边,震得他一阵耳鸣,他低斥了句,「你小声点。」
「我叫太小声,万一他们听不见怎么办?要不我帮你堵着耳朵。」说着,她伸出手分别掩住他的两耳,然后吸饱一口气,高声不停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外头的人听见没有?我们在这儿……」
她温热的掌心覆住他的耳朵,他幽暗的双眸沉沉的凝视着努力叫喊的她。
当初想娶她不过是想利用她的身分,然而相处这几日,他发现她的性情豁达,所思所想有别于一般姑娘,也许因此让他不知不觉间对她有了几分欣赏,所以当时在惊见马车被滚落的巨石给撞翻时,他连考虑都不曾,便跳进马车里想救她。
不过,他并不后悔,若重来一次,他仍会冒险救她。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叫声让外头的人听见了,车顶开始微微震动。
坐在马车里,明芸秀掀起车帘觑望着前头的另一辆马车,那里面坐着受伤未愈的舒长贞。
五天前,随从们挖开了覆住马车的泥石,终于将他们从马车里给救了出来。
似是知道他们获救了,舒长贞这才放心的昏过去。
也是直到那时,她才知道他身上的伤不只后脑杓那处,还有背脊处,衣服都被鲜血给浸透了,而当时他竟然撑了那么久,连吭一声都没有。
后来他持续昏迷,她一直守在他床榻边,看到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不知怎地流下了泪来。
她捂着嘴哭着说:「你终于醒了!」
「我又没死,你哭什么?」他皱着眉头,嘶哑的道。
「你伤成那样,一身的血,差点把我吓死了!」她赶紧端来药要喂他,「我扶你起来,你快把药喝了。」
他倚着靠枕,瞥了她一眼,神色倦怠的驳了句,「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不像要被吓死的样子。」
「是差点,差点的意思你懂不懂?」她吹凉药汁喂进他嘴里,「你伤得那么重,那时候怎么不跟我说?」
他反问,「说了难不成你能马上治好我,或者能施法把我们变出去?」
她被他的话给恼得很想把汤药直接灌进他嘴里。
见她噘着嘴不再搭理他,舒长贞眼里滑过一丝笑意,问:「我昏迷多久了?」
她开口回了句,「一天一夜了。」
「我竟昏迷了一天。」舒长贞随即唤来随从,交代他们准备准备,稍晚启程返京。
听见他不顾自己的伤,急着要赶回京城,明芸秀情急之下张口骂道:「你想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至少也得休养十天半个月。」
「我还有要事得办,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她板着张脸,怒责道:「再重要的事也比不过你的命重要。好不容易咱们死里逃生,你非得把自己给折腾死吗?若是连命都没了,你有再重要的事也办不成。」
她说完,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复杂难辨的眼神把她给看得心里发毛。
想到自己刚才一时没忍住竟骂了他,她连忙好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事有轻重缓急,再重要的事,也要等你养好伤再说,还是你差个人去替你办了?」
目光深沉的注视她须臾,舒长贞忽然扬唇而笑,「你说的没错,若是连命都没了,什么事都办不成了,那就休息几天再走吧。」
见他没怪她,她悄悄松了口气。
喂他喝完药,她离开他房里,遇上在门外的言松。
见她出来,他一脸佩服的朝她拱手,「明姑娘胆子可真大,居然骂二公子,还把他给骂得改变了主意。」这几年跟着舒长贞,他很清楚舒长贞手段残酷,心性狠毒,决定的事绝不轻易更改,对于得罪他的人更不会轻饶。
对他的佩服,明芸秀可没敢收下,「我哪敢骂他,我只是担心他的身子,所以说话难免大声了些。」
而后休养几天,他稍稍好了些,便让人买了两辆马车来,为了避嫌,他与她分别乘坐一辆,启程回京。
明芸秀摸着戴在手腕上那只母亲留给她缠金玉镯,思绪飘回他们被困在马车里的那时,当时他对她说了句——
「你若嫁我,我会护你平安。」
平安?也对,他把心都给了那位听雨姑娘,没其他可以给她的了,能护她平安,只是他唯一能给的吧。
不知怎地,她忽然间有些委屈起来,当初答应嫁给他时是迫于情势,没想太多,如今……她起了一丝妄念,她贪心的想要些什么。
可是,她想要的东西,他已给了别人。
第五章 上门求娶(1)
秦家误娶姜玉樱之事,一日之间就在京城散播开来,茶楼酒肆里不少人在议论着明秦张姜四家的婚事。
「你们说说,这样一来,这张家当不是亏大了,他们家的新娘子竟然成了秦家的人,明家姑娘跑了,他们连个顶替的新娘子都没能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