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齐戎没将话挑明,但意思赵焱司明白。
好不容易得到了佳人,赵焱司压根不想理会他,只道:「宁大夫守礼,我派人给穆姑娘收拾个营帐,让穆姑娘歇息,这几日也别跟宁大夫过于接近,以免落人口实。」
「我在跟你说福宝,不要总是扯上我与云儿。」
赵焱司挑了下眉,「在我看来,我俩并无不同。」
宁齐戎撇了撇嘴,「论心机算计,我可远远不及你。算了,你与福宝的事,我不管了,但是你可别欺负她。」
「宁大夫放心,纵使要我的命,我也不会伤她分毫。」
这情话听得宁齐戎浑身不自在,「这话拿去骗骗福宝还成,别拿来恶心我。」
赵焱司嘴角一扬,看向穆云,「你倒是还没说,你怎么会突然来到吴越?」
听到这句话,穆云脸上的笑意一隐,在宁齐戎的眼神示意之下,上前说道:「宁大夫之前赠与我的帕子丢了,若还丢了其他财物也就罢,但只有一条帕子,我心中不安,便派人找了几日,最后查出是个戏班子新招进来的打扫奴才所偷。我把人押来查问之后才知,是有人给了重金让他偷帕子,我当时思前想后,此事透着古怪,便让人追查下去,这条帕子最后流入个得了痨病的老人家手中,最后被郡王府的下人拿走了。」
赵焱司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件事前后串连已经水落石出,若照着宁修扬原本的计谋,到时帕子到了宁在戎手中,只怕最后宁齐戎十有八九也会染病。
上辈子他遇上宁倾雪时,宁齐戎已身亡,只知是染了疫病,但实情为何,他不愿勾起宁倾雪心中痛楚,所以从未细问,想起上辈子穆云谈及郡王府的深恶痛绝,看来其中果然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阴私,他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庆幸宁修扬此计未成,不然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跟宁倾雪交代。
他赞赏的看着穆云,虽说还没有上辈子的狠绝,但是脑子果然精明,但这辈子她就安心的留在宁齐戎的后宅,将那些恩怨纷扰抛到脑后。
「你如今有孕,好生休养。」
穆云身子一震,俏生生的一张脸立刻涨红,宁齐戎则是激动的起身,一把捉过了她的手,专注的诊脉,果然有孕了,他一脸的惊喜。
穆云害羞的对他一笑,她原也只是怀疑,但看到宁齐戎的神情也知自己当真有孕了,只是没料到第一个看出来的竟是赵焱司。
「好好养着。」想起上辈子最后陪了他大半生的俊俏小伙子,赵焱司有着深刻怀念,「他是个极好的孩子。」
「我与云儿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
不想去看宁齐戎得意的神情,赵焱司大步的走出营帐,让久违的两人独处。
此生再也不同,他不再孤独,被他养大的小娃儿也有父有母,不再无依。
外头已是阳光普照,一片光明,正巧看到宁倾雪娇小的身影走出营帐。
他脸上带着浅笑,大步的走向她。
在吴越,赵焱司与宁倾雪足足待了大半年。
太子早已回京,宁齐戎也得宁九墉之令,带着穆云回了屈申城为乱成一团的郡王府善后。
只让宁齐戎出面,不是因为宁九墉狠下了心,不再搭理郡王府,而是京城出了事。
二皇子被人密告在府中私藏龙袍,这是摆明要造反。
当今圣上这些年身子不好,但脑子并没胡涂,明查暗访确定此事后,无法放任二皇子乱了法统,因二皇子手下有私兵,为免可能发生的冲突,便暗中将宁九墉叫回京城,最后在二皇子没有防备之下,将一群爪牙一网打尽。
前几日听到消息,二皇子被贬为庶人,被派去守皇陵思过,如今他纵使再有天大本事,也无法施展。
进京的宁九墉立了大功,原本早能领功回边城,但圣上却用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硬是将人留在京城之中,明面上是要论功行赏,实际上却是怕宁九墉脾气一来,亲赴吴越痛揍自己的爱子一顿,可怜天下父母心,纵使贵为帝王,也为自己的儿子操碎了心。
外头的纷扰并未影响宁倾雪,等到她与最后一批留下来的将士离开吴越时已经入冬,天气冷了下来,坐在马车中,看着百姓夹道欢送,宁倾雪心中满是温暖。
虽说只是短短数月,但对她而言,却是跨越了两辈子,放下心中最沉重的担子。
赵焱司注意到她的若有所失,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若是不舍,过些年我再带你来瞧瞧。」
相信到时候此处百姓富饶,又是另一番风景。
听到赵焱司的话,宁倾雪浅浅一笑,柔顺的点头。
赵焱司没有与庸王世子同骑在马上接受欢呼,而是选择与宁倾雪坐在马车之中,对他而言,名声权势不过虚名,活得自在安适才是正理。
他已打定主意与她返回边城,只不过途中她打算再走一趟屈申城,她并不在乎郡王府没有她爹相助后会有何下场,但她心头始终记挂着一人……浮现在脑海中的面容,令她忍不住一叹。
听她叹息,赵焱司脸色不太好看,他向来看不惯她面露愁容。
她坐直身子,拉着他的手,柔声的要求,「回边城前,先去屈申城吧?」
「做什么?」
「我想去看个人。」
赵焱司轻挑了下眉,「谁?」
「宁若月。」
赵焱司不由轻摇下头,「你啊!终究无法真正心狠。」
宁倾雪没有反驳,宁若月并非坏心之人,只是身在郡王府,有许多无法向旁人道的身不由己。
纵使此生她再无法跟宁若月有着过去全心信赖的姊妹情,她终究还是不忍看她如郡王府其他人一般下场凄凉落魄。
赵焱司愿不想提,但终究还是交代,「若为了看她而去,大可不必,她如今很好,你兄长准她所求,让她去了屈申城外的静心观带发修行,让她此生长伴青灯古佛,赎郡王府的罪孽。」
「她……」宁倾雪迟疑的开了口,「与庸王世子再无可能了吗?」
上辈子,宁若月与庸王世子之间虽经历不少波折,但结局看来也算和美。
「此事轮不到你我插手,」他伸手把玩着她秀气的指头,「自有上天安排。」
听到他的回答,她几乎忍不住失笑,「你也信命?」
「自然!」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们天生注定。宁若月与庸王世子的姻缘若也是注定,最终自然能走在一起。」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放下,缘来缘去,自有天定,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抢不来,她也不再纠结。
她窝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令人心安,「回到边城之后,我爹始终不喜欢你怎么办?」
「嫁我的人又不是他。」
赵焱司的直接了当令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半年前,太子离去之前作了主,让她与兄长都成了亲,美其名是在百姓灾难之中也能沾染喜气,但实际如何,大伙心中门清。
自己的爹得知消息之后,肯定气坏了,偏偏胳臂拧不过大腿,毕竟当今圣上可是下了圣旨了,圣上都点头同意自己的皇子胡闹,宁九墉也只能心有不甘的认了这门亲事。
「我爹最不喜你耍嘴皮子。」在宁九墉看来,赵焱司就像狐狸一样狡猾。
「你爹不中意我不是因为我说了什么,而是出于不信任,他担忧你受委屈,但是日久见人心,只要他看你开心,最终他会打心底接纳我。」
宁倾雪自然明白,只是要让爹打从心里头接纳他不难,但要对他和颜悦色可不容易。
「等大嫂生下孩子,让哥哥将人带回边城,爹有了孙子,心情一好,就不会处处针对你了。」
他忍不住点了下她的鼻子:「我的娘子果然疼我,还给我出主意。」
她一把将他的手给捉下,「我只是不想我爹抓着你天天练身子。」
宁九墉出身沙场,在比划时若不留手,赵焱司实在是很难招架的。
他伸岀手将她搂进怀里,「以你爹的性子,与其指望你哥的那个小子,还不如咱们生个闺女给他,看在软萌的小丫头分上,他或许会看我顺眼点。」
她的眼神一亮,确实有这个可能,只是——她摸了摸他的脸,「你可知我爹为何疼我?」
「因为你可爱。」
她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是因为我长的像我娘。若我们真有个闺女,长得像我也就罢了,若像你……」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下他一番,啧啧两声。
赵焱司脑中浮现她所说的画面,忍不住扬声大笑,只是他的笑中有更多是缘于她提及子女时的轻快。
上辈子他与宁倾雪没有一儿半女,可他的遗憾从不在此,他在意的只有宁倾雪一人,纵使此生依然没有子嗣,他只要有宁倾雪便已足够,但对宁倾雪而言却非如此,无子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如今没有上辈子的纷扰,她的身子未损,孩子早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