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宁倾雪的脸微红,腼腆的笑了笑。
宁齐戎看着她的笑容,胸中最后一丝闷气也消散殆尽。
「宁修扬上赶着做死,你无须理会。」赵焱司懒懒的开口。
宁齐戎正看着四周士兵将草木泡水后洒在四周消毒,听到赵焱司的话,不由轻轻挑眉,「救人急如星火,你倒是沉得住气。」
赵焱司并不把宁齐戎的直言不讳放在心上:只道:「天道轮回自会赏罚善恶,你切记提着防人之心便好。」
「这话你好好交代咱们福宝才对。」宁齐戎使出手轻揉了下宁倾雪的头,「你可得防着人些。」
「我会的。」宁倾雪不由对兄长灿烂一笑。
赵焱司见状,忍不住撇了下嘴。
「怎么,」宁齐戎看到赵焱司的表情,忍不住出言讽刺,「这是我妹子,你还真把我家福宝当成你的了?」
赵焱司懒得为了宁倾雪而跟宁齐戎争辩,只道:「方才我见宁修扬似乎病了。」
宁齐戎的反应倒是坚决,「病了也与我们无关。」他严隶的看向自己的妹妹,「福宝,虽说医者父母心,但这也是对值得之人,就算宁修扬病入膏肓,我也不许你插手。」
宁倾雪心中对宁修扬的厌恶甚于一切,她原还担心哥哥会心软,如今看来他们兄妹都不会出手相助。「我知道了。」
宁齐戎满意的点头,看到面前一个士兵抬水而过,立刻上前交代务必将水煮沸才能入口,以防疫病。
宁倾雪没有跟着上前,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兄长仔细小心的注意各个细节,感觉到赵焱司无声的轻抚着她后背,明白他这是想让她放下心,不禁微扬嘴角。
第十六章 了结前世仇(1)
夕阳将四周染成了一片金橘,远处一群人马由远而近。
宁倾雪并没有留意,倒是吸引了赵焱司的目光。
守卫外围的士兵见了,立刻骑马迎上前询问,没一会儿功夫,士兵又急忙的折返。
士兵脸上的匆忙显而易见,经过身旁时,宁齐戎还分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只是他未出声拦人,看着士兵直接进入宁修扬的营帐。
宁修扬在营帐里,正喝着大夫熬好的药,这几日小解,只觉得下体胀痛,这是得了不干净的病,心中羞恼,偏又得随行赈灾,这一路身子不适,却又不能让人看出征兆。
「你这药到底有没有效用?」宁修扬喝下药,因不适而神情不善。
随行的刘大夫恭敬的低着头,知道这位主子性子喜怒无常,为了小命,斟酌一番才开口,「世子爷息怒,世子爷的病得需过些时间才能见效,还请世子爷耐心等候。」
宁修扬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碗给砸了,但思及帐外来往的人不少,终究忍下气,他向来爱寻花问柳,男女不忌,万万没料到自己有一日竟会中招得病。治疗之路漫长不说,甚至因为病重,即便痊愈后也难有子嗣,这对他不啻是极大的打击。
此时,帐外的士兵在外头唤了声,「世子爷」
「什么事?」宁修扬的口气满是不耐。
「守卫的士兵来报,两里外有京城人马押送药材与赈银接近。」
京城的人马?宁修扬立刻深吸了口气,强忍身子不适站起身。
临行前,他爹曾私下交代,若无意外,这次京城将由二皇子领军押送赈银,郡王府不将病弱的太子看在眼里,早早便与二皇子相交,就图日后能博个从龙之功。
今日他早早下令扎营,便是心中盘算等待京城来的二皇子,在经历了这阵子一堆乌烟瘴气的倒霉事后,至少还有件事是如他所料,他难掩脸上得意,「还不快点准备,我可得亲自去迎勤王。」
前来通报的士兵闻言,先是一愣,连忙开口说道,「禀世子爷,来人并非是勤王,而是太子殿下。」
宁修扬的脚步猛然一顿,转头瞪着身后的传令兵,「你说什么?」
传令兵立刻重复了一次,「禀世子爷,来人确实是太子殿下。」
一个病秧子也敢前来赈灾?这是不要命了!宁修扬不由一哼。
不过细细一想,若是太子死了也好,或许让太子赈灾是二皇子的盘算,毕竟灾区混乱,若太子有个万一,也不易令人怀疑,或许他还得寻机提前送太子上路。
宁修扬自以为想得明白,立刻带着浅笑,推开上前想要扶住自己的郑富,强忍着不适踏出营帐。
只是他前脚才出了帐,耳里就听到一声尖锐的马嘶声,他只觉眼前一片阴影,心头一骇,立刻吓得退了一大步,狼狈的跌倒在地。
「世子爷。」身后的郑富搀扶不及,见人倒地,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宁修扬顿失颜面,一脸恼羞成怒,「混帐!谁——」他的斥责在猛然抬头认出骑在马背上那一身明黄骑装的男子时,像是被掐住喉咙似的失了声。
眼前之人五官俊秀,宁修扬印象极深,这人明明是赵焱司的兄长,他在桂露山庄之中有过一面之缘,还曾对他动过心思,意欲收为男宠,而今看他穿着打扮,周遭随行阵仗,他只觉得身子阵阵泛凉。
这人怎么会是太子?他的脑子突然想起了当年往事,先皇后死后,李大将军将三皇子带回,退隐后定居城阳郡,宁修扬难掩惊恐的意识到赵焱司便是被养在外祖家的闲王——
相较于宁修扬的惊恐,太子的神情淡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噤若寒蝉的宁修扬,柔声的开了口,「郡王世子的气色不佳,看来是身子不适。」
太子的声音轻柔,对以前的宁修扬而言,这声音是勾人心痒,但如今却像是催命符似的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回——回……」宁修扬被郑富扶起,微吸口气,强行镇定,「回太子殿下,臣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太子闻言,神情转冷,「既无大碍,此时又天色尚早,不知世子爷何故在已近吴越之时扎营?」
宁修扬一阵懊恼,要是早知来人是太子,他也不会脑抽的下令扎营,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属下顾念一行人舟车劳顿,疲累不堪,这才下令扎营,煮些热食填饱肚子,顺道还能照料吴越逃出的灾民。」
太子脸色淡然,表情未变:「郡王世子倒是思虑周全。」
宁修扬心头发虚,就算察觉太子话中有话也只能佯装不知。
太子翻身下马,宁修扬吓得整个身子都僵了,这辈子从未像此刻一般胆战心惊。
太子见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围观的众人,众人见太子接近,都难掩激动,连忙让路跪了下来。
太子的脚步稳稳的站到了赵焱司的面前。
赵焱司微扬了嘴角,心情看来极好的拉住也欲下跪的宁倾雪,在他眼中都是一家人,又在外头,那些繁文缛节他自动无视。
太子对他硬是拉着一个娇小姑娘的手选择视而不见,只道:「你在此甚好,此次从京里押送的赈银五百万两,便交由你统筹,不得有误。」
赵焱司倒是不客气的摇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此乃皇兄职责所在,臣弟万万不敢抢功。」
太子秀气的眉头轻皱。
宁倾雪被赵焱司拉着,眼底闪着激动,上辈子太子早丧,她未曾有缘一见,上次在桂霞山庄也因距离太远,没将人看得真切,如今他就近在眼前,她几乎被眼前的俊美男子迷惑了。
太子与赵焱司长得很相似,但五官较赵焱司柔和,肤色更因久病而显得白晳,在夕阳余晖照耀下有些雌雄莫辨,若说赵焱司俊俏,太子又更胜一筹。
相较于宁倾雪只顾着欣赏美男,宁修扬的思绪便复杂心惊许多,他原一心以为赵焱司不过一个商户不足为惧,如今被狠狠的打了颜面不说,他过去竟还妄想将太子收为男宠,随便一事拿出来论罪,都足以令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快速的衡量利弊得失,过去得罪太子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改变,如今只能想法子建功,扭转颓势,他压下心中惊怯上前。
看到他接近,宁倾雪的神情微变。
赵焱司立刻上前一步,无声的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躯,宁倾雪心中一暖,以前过得怯懦也就罢了,日后可不能总是得依靠着旁人,不过一瞬间,心中最后迟疑退去,越过赵焱司的肩膀,她幽幽的看着宁修扬。
「属下斗胆,」宁修扬此刻无心留意宁倾雪,只是口气略微艰难的上前说道:「愿代闲王殿下押送赈银。」
太子微侧过身,面无表情的细细审视,对他自动请缨似乎丝不感意外。
宁修扬在他的眼神打量之下,只觉得额头直冒冷汗,眼前这张脸之前曾令他多惊艳,如今就令他多心惊,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初见,自己只是动了心思,说了几句胡话,并没有真的行动,不然如今真是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