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尹一无言,只能爬上马车,身子一侧紧贴着刘孋,他暗暗庆幸自己长得黑,脸上的潮红才没被发现。
「走吧!」刘此刻可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出声催促。
李尹一很想告诉她说,回到边城情况可能不会有太大改变,他虽与赵焱司没有太多交谈,但看着他手下训练有素又恭敬的样子便知,这人的来头肯定不小,更别提宁齐戎都拿他没办法,所以此人身分可能非他们所能想象。
但看刘孋怒气冲天的模样他识趣的闭着嘴,平稳的驾车,重新上路。
「尹一,你说那人哪来的脸,」刘孋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声音又是一扬,孋就像个禽兽似的,妄想咱们小姐,我跟你说,如果听到小姐叫声你得赶快停车,把里头的禽兽抓出来。」
李尹一眨了眨眼,扫了下四周,练武之人耳力都不差,只希望马蹄车轮声能让刘孋的话不要如数的落入四周赵焱司的护卫耳中。
只是就算这些护卫听不到,李尹一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隔了个车板,就算是没有功夫的宁倾雪都能听得清楚,更别提赵焱司了。
李尹一欲言又止的看着乂愤填膺的刘孋,他看似敦厚,实在精明,一眼就看岀若是小姐无意,也不会任赵焱司亲近,看着刘孋一副担忧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无声的赶路。
马车里,宁倾雪正襟危坐,小脸上有几分认真,赵焱司见了,觉得好笑,扬着嘴角,「你有个忠心护主的奴婢。」
「刘孋无意冒犯。」她听到刘孋数落赵焱司是禽兽时也是心头一惊,但还是面不改色。
他玩味的盯着她,「你以为我会教训她?」
她眨了眨眼,不想揣测他的想法,毕竟她就算想揣测也未必能想得明白。
他的目光幽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终于明白你的性子是从何而来。」
她不解的看他。
「身边的人都宠着你,难怪把你养得这么蠢。」
她双眼一瞪,给了他略带责难的一瞥,自己心机重,竟有脸说她蠢。
他俯身上前,压迫的气息迎面而来,她来不及闪躲,整个人就落入他的怀中。
「别喊!」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手臂圈住她的腰,鼻尖尽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不然你的刘孋真会要尹一把我抓下车。昨日你问我如何才能放下心中执念,我想通了。」
她鬼使神差的盯着他专注的眼眸。
他对她一笑,「你顺从我,我的执念自然就放下了。」
她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亏她屏息以待,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答案。
看着她微恼的神情,他扬了扬角,将人拉进了怀中,他的嘴随之压下,炽热而蛮横,她的心疯狂跳动,想推开他,但那一丁点力量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吃点东西再走。」
马车一停下来,宁倾雪强忍住叹息的冲动。
此处至边城不过百余里,想着加紧赶路,中午随意在马车吃点干粮,入夜便能进城,见到爹娘,但赵焱司心中俨然有自己的盘算。
她也没有费心争辩,乖巧的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飘扬在茶房外的大旗,大大的「高升」两字在上随风飘荡,屈申城至边城不过三天的路程,但却硬生生熬成五日,而今日看来也到不了,宁倾雪心闷的说不出话。
刘孋抿着唇,虽早早等在马车旁,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焱司自然而然的牵着宁倾雪在面前走过。
高升茶房说穿了就是间立在官道旁的竹屋,卖些茶水和方便携带的馒头、烙饼,虽然吃食种类不多,但多少能让来往游人在赶路途中吃顿热呼的。
裘子在赵焱司带着宁倾雪进门前,已经机灵的将角落较隐密的一张桌子重新擦拭过,让两人落坐。
「先随意吃些,」他淡然的说道:「我已派了卫钧先走步,等晚点入住客栈,再让你好生歇息,吃顿正餐。」
「可是我想——」
「你现在一脸憔悴,」他漫不经心的扯谎,「若如此回到将军府,你爹娘瞧了会担心的,所以还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宁倾雪闻言,小手不自觉的摸了下脸,她看来憔悴吗?说是赶路,其实走走停停,偶尔还能跑跑马,她不单不觉得累,还觉得挺精神呢。
赵焱司见她动作,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一脸正经的拿了个烙饼放到她的盘中。
宁倾雪不再纠结,横竖在路上已经多耗了不少时光,也不差这大半天,她拿起烙饼,乖巧的咬了一口。
「晚上有没有想吃什么?我让厨娘备着。」
她将烙饼吞下肚,赵焱司这一行可说是准备充分,就连厨娘也带在身边,这一路她吃穿用度都好,她轻摇了下头,「随意吃点便好,我都胖了一圈,回去让娘亲看了会笑话的。」
他伸手轻捏了下她的脸,「你这样挺好。」
她嘟了下嘴,没把他的话当真。
被裘子拉坐到一边的刘孋目光不断的瞟向小姐,心中不由感叹,也不知是小姐的脾太好,或是感觉太过迟钝,怎会对赵焱司的亲近没有丝毫避讳?
刘孋关切的目光不经意的撞上赵焱司的,里头隐含的警告令她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收回打量的视线,这几日她已看清情势比人强,她向来很识时务的。
「你别跟阿孋计较。」宁倾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柔声开口。
对于自己的处境,宁倾雪不是麻木不仁,而是赵焱司太过强势,与之交锋,讨不到好,索性一开始就不浪费口舌和脑子,只是她不想他为难自己身边的人。
「你若听话,我自然不会找她麻烦。」
他的厚颜彻底令她无言,曾经高高在上的闲王,如今就跟个无赖没两样,这一路与他同坐一辆马车,他没少轻薄她。
她在心中轻叹,自己竟也在不自觉中习惯了他的亲近,但明日进城之后,情况肯定得有所改变,他纵使再不顾礼法,在她爹娘的眼皮底下,他也得收敛。
思及自己的爹娘,她的面色一柔,眼中闪着光亮,心中满满期待,吃起东西也更香了。
蓦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几个坐在在茶房外的护卫照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但眸底都添了抹锐光,暗暗的防备。
来人不过四人四马,除了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在茶房前停下马,余下三人继续疾行于官道上,转瞬间便跑远了。
「小二哥,来二十个馒头,十个烙饼。」停下的小伙子也没下马,直接在门口处就喊道:「我赶路,手脚麻利些。」
坐在窗边的李尹一原就关注着来人,一看到马上的小伙子,眼眸一亮,站起声唤了一声,「张大人!」
在马上等待的张传听到熟悉的叫唤,转头看了过去。
「李尹一?」张传认出人,眼底闪着笑意,翻身下马,几个大步在茶房门口与出来的李尹一碰上,「怎么是你!算算我们都大半年不见了,你不是在屈申城,怎么会在这里?」
张传的爹原本就是宁九墉的手下,所以当他十岁时就被他爹丢进军营里,当时李尹一被宁倾雪买下没多久也被宁九墉带到营中,跟着他们一群半大不小的娃儿苦哈哈在营中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我随小姐回边城。」李尹一退开一步,看向向角落。
张传顺着李尹一的目光看到最僻静角落的宁倾雪,难掩惊奇的大步上前,双手抱拳行礼,「小姐。」
宁倾雪站起身,露岀一抹真诚的笑,对张传有些模糊的印象,便照着李尹一的称呼叫唤,「张大人免礼。」
张传被宁倾雪笑得晃了下眼,宁九墉的闺女貌美,性子又温和,不单是他,军中好些人都心生爱慕,但也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屈申城上女学的宁家小姐将来肯定得嫁个好人家,要做宁九墉的女婿可不容易。
想到宁九墉,张传拍了下脑袋,「瞧我,看到小姐就忘了正事。小姐,你与将军错过了!」
宁倾雪疑惑的侧了下头。
张传飞快的解释,「将军日前接到郡王传书,说小姐落水,将军心急,天未亮就带我与另外两人赶往屈申城。」
宁倾雪的眉头微皱,她落水已隔了月余,如今才将消息传至边城未免多余,郡王府这是想做什么?
她难得失了从容的往门口走去,要将宁九墉追回来,但她才一动,手腕就被握住。
张传方才注意力全放在宁倾雪身上,一时没注意一旁还有个大活人,如今一见赵焱司抓住宁倾雪的手,立刻怒道:「大胆,把手放开!」
赵焱司眸光倏地一沉。
宁倾雪敏感的察觉他不悦的情绪,不想让爹的手下与他冲突,低声说道:「放开我,我要去追我爹。」
赵焱司没有放手,倒是收回自己不快的视线,径自拉着她离去。
张传心一突,连忙跟在后头。
刘孋见状心急的也跟了上去,但是还没接近,就被李尹一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