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洛青哽咽,一脸可怜兮兮。「一言难尽……就是想在死前,多看你几眼。」
冉疆差点气笑了,他没好气地板起面孔。「我有说要杀你吗?」
她更是委屈,声音也更加可怜。「你来不就是要杀我报仇的吗?」
瞧她这德行,哪像个冷血刺客?反倒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怕大人责罚,既无辜义可怜。
他来之前,的确有满腔的怒火,但一见到她这模样,怒气便消了大半,又气又无奈。
「你想死,还得问我同不同意。我费了这么多工夫和人马赶来救你,又替你挨了一刀,可不是来做掉你的小命。」
苗洛青呆了,不敢置信地道:「你……不杀我?」
「杀你做什么?」
「因为我……我是……」
「因为你是刺客?」冉疆冷哼。「这点的确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但又如何?我眼睛没瞎,自己会看,这个局不是你设的,是那个男人,更何况——」
他的手托起她的下巴,正色道:「是剌客又如何?你又没杀我,反倒为我挡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说他不在乎她是剌客?就算他知道了她的身分,也不打算杀她?他还知道这个陷阱跟她无关?他……他什么都知道?
她一直害怕有一天被他知晓真实身分,这份恐惧始终缠着她,她怕了那么久、担心了那么久,结果到头来他知道了真相,也不过是轻轻几句带过,反倒是观微知局,许多雾里雾外的事,他看得比她更透澈。
她又掉泪了,这回哭得更凶。
冉疆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会儿却被她勾得心疼了,真真是哭得我见犹怜,娇不胜媚。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
「认识你到现在,没见你哭过,原来你这么会哭,在床上折腾你的时候,你要是也这样哭多好——唔!」最后的闷声,是被她咬的。
「敢咬我?」
「你还说——我好怕——好担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刚才凶巴巴的样子好吓人,我以为你气得想杀我呢。」她再也抑不住积压已久的情绪,趴在他的胸膛上哭得委屈,又怕被人听到,所以哭得压抑,身子无声地颤抖着。
冉疆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哄着。
「我哪舍得伤你,平日宠你都来不及,我不就是气不过吗?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碰?」
苗洛青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让他杀气凌人的原因,是因为易对她做的事,而不是她剌客的身分。
她急忙解释,抽抽噎噎地道:「当时我被他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冉疆听了恍悟,眼中升起煞气,心想果不其然。
他这辈子何曾如此窝囊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掌控,彷佛所有物被人侵占,烙下痕迹,那股压制已久的怒火再度升起。
要浇熄心中的怒火,就只有一个办法——他二话不说,托起她的下巴,劈头盖脸地吻下去。
他重重堵住她的唇,里里外外地吸吮着,好似要将她的唇舔舐干净,消除另一个男人的气味。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令苗洛青心尖打颤,也让她冰冷的身躯重新回温,麻木的知觉也有了反应。他的强势总能驱散她心中的阴霾,注入一股力量,紧紧缠绕她的灵魂,让她像是在大海中攀上浮木,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任他恣意掠夺。
冉疆是愤怒的,那男人将他的女人搂在怀里,当着他的面吻他的女人,想借此激怒他。他的确被激怒了,但他这人越是处在盛怒中,反倒越接近冷血般的冷静。
那个叫易的男人,根本毋须在他面前表演,因为他的目的是要抓自己,他拿青儿激怒他,根本多此一举。
他这么做,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逼青儿背弃他。但显然,青儿即使被迫,也不愿意离开他。
二是在他面前宣示主权。青儿是他的女人,那男人搂着青儿时,眼中分明有着占有欲。看来,青儿才是那男人对自己挑衅的主因。
若非自己先前奉皇上密令出城两个月,下了一招险棋,从宁王那儿抢回工匠,偷着了兵器图,逼得宁王改变主意不敢杀他,否则那个叫做易的男人,恐怕早就乘机杀了自己。
竟敢动他的女人……这笔帐,他迟早会跟对方算。
两人拥吻一阵后,冉疆消了大把的怒火,才放过她的唇,而她则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冉疆听了,笑得十分不屑。
「那种铁链,诏狱里多得是,比那更牢固的都有。」
锦衣卫的诏狱从来不缺这些折磨人的刑具,甚至花样更多,制作也更繁琐。冉疆对这些拷问的刑具了如指掌,甚至还颇有研究。这些刑具如何打开、用的是什么原理,他都知道。
那道锁住他的铁链是最普通的,根本锁不住他,而那些负责监视他的人也万万没想到,他能轻易把铁链打开,也因此没有特别防范,反倒给他机会反击。
苗洛青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你的伤如何了?」
那一剑到现在还让她触目惊心,明明剌进他的胸口,可现在看起来,他似乎伤得不重。
说到这个,他笑了,目光变得温柔。
「说来也是巧,那一剑,虽是我为你挡下,但是救我的,却是你送给我的平安符。」
原来,她送给他的平安符,他一直贴身带着,那一剑无巧不巧的就剌在平安符上,而平安符里包着一块铜片,铜片上刻有去邪镇鬼的符咒,一般符咒大都是画在纸上,只因纸片容易破碎,或是遇水就糊了。
佛寺为了满足来求平安符的贵人们,特别做了放有铜片符咒的平安符,遇水不糊,遇火不化,贵人们高兴,给的香油钱就更多了。
她为冉疆求的就是这个放着铜片的平安符,当初只是应付他,却没想到这平安符还真救了他一命,彷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门外忽然传来骚动,令苗洛青大惊,下意识就抱紧他。
「有人来了?」她慌了。
冉疆却是不慌不忙,勾起邪魅的笑容,好似早就等着这一刻。
「莫怕,是我的人来了,时机掐得正好。」
第15章(1)
冉疆这个人说穿了就是个恶霸,谁惹毛了他,他就拿刀追谁到天涯海角。
他去救青儿时,就预先留了一手,先率领一半的人马去攻坚,另一半人马则埋伏在后方,听候他的密令。在他落入贼人陷阱后,他选择按兵不动,宁愿成为俘虏,深入险境,密谋一网成擒。
他最擅长的就是算计,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计计相连,环环相扣。
当他发现无法在第一次的攻击中,救回自己的女人后,他决定收起锋利的爪,忍耐蛰伏,成为阶下囚,以便深入敌阵,探听虚实,同时降低贼人的心防。一旦时机一到,他便露出利爪和尖牙,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易没有在抓住冉疆时就立刻杀了他,便已经错失机会,锦衣卫围剿他们组织的分舵后,易便知大势已去。
大部分的刺客都被锦衣卫所捕,不愿投降的服毒自尽,而来不及服毒的便成了阶下囚,只有易和少数几名剌客,凭借高深的武功,侥幸脱逃。
或许真如算命的所说,冉疆这人天生就是个命中带煞的人,最适合与恶人磨,越是恶劣的环境下,他越能在险中求胜。一路见邪驱邪,见鬼打鬼,恶人遇上他,都只能绕道而行。
苗洛青又回到了冉府,这是她第二次被冉疆带回来。相比第一次,这次冉疆动用的人马更多,还剿了刺客的分舵。
冉疆带她回府后,除了画眉四名丫鬟,他又增派暗卫守在竹轩,这回不管她去哪,丫鬟们都必须寸步不离,对她的严密保护,倒像是成了软禁看管。
府中不知详情的人,还以为她犯了何事,竟是连竹轩一步都不能出。
苗洛青不怪冉疆如此安排,因为她明白,组织的秘密分舵被毁,剌客不是被杀、自尽,就是被俘,损失惨重,而站在冉疆这边的她,也等于正式背叛组织了。
组织是不容许背叛者活命的,说不定已经对她下了格杀令,而冉疆必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她周围重兵严守,不让她出竹轩一步。
既然选择跟了他,她便安分地待下来,几乎足不出户。可她虽然没出去,却能从画眉四人的神情和言语中,察觉出冉疆的忙碌。
自从冉疆带她回府后,她就几乎没在白天见过他。画眉说大人叮嘱她好好待着,等他忙完了,便会来陪她。
至于忙什么,虽然画眉没说,但苗洛青知道,冉疆在忙的事隐隐跟剌客组织有关。隔了几日,某一夜,她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压着她,封住她的嘴,狠狠一吻。
她惊醒过来,很快认出他的气息,立即停止挣扎,双手攀住他的肩,与他唇舌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