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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凑巧。”他淡道,转而提起正事。“今儿个还真是给府上添麻烦了,明儿个一早我再带家兄回去。”

  “得了,在这儿留宿一晚有什么?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待在这儿该是比你的提督府要安全得多。”斐澈视他为自家人,工作上又彼此有联系,自然清楚他的处境,尤其——“话说回来,冯家酒楼失火这事,听来真有几分古怪,更怪的是你四哥喝的茶水竟被添了麻沸散。”

  “嗯。”对他而言,只要不是毒,一切就不成问题。

  “你不觉得太过凑巧来着?假设你也喝了茶水,和你四哥一样厥了过去,梯间的火就没人发现,要是在二楼窜烧起来,怕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尤其今日适巧有说书人说书,上门的客倌都将心思摆在说书人身上,全神贯注之际,哪里会察觉有何处失火?待回过神要救火,怕已是来不及。

  “是凑巧,但没有证据。”

  “但要是为了掩饰罪行而如此大费周章,幕后之人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歹毒,压根不在意这把火会烧死多少人吗?”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多杀几个正巧模糊焦点。”就连他都不得不说是个好法子。“就算冯家酒楼真能逮住纵火之人,怕也是断了线索。”

  “依我看,你倒不如在这儿多住个几天吧。”现在可说是满朝文武皆对他不满,明枪暗箭齐发,就连这种阴招都使出来了,天晓得后头还有什么?还是步步为营较妥。

  “不好再打扰。”

  “别担心会牵扯上咱们斐家,咱们就像是一家人,也许日后有机会能成为一家人。”他暗示着,不管乌玄度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他也只能提点到这儿。

  爹有意要将妹妹许配给他,可问题是他那妹子……一回想起她在书房里的骄蛮无礼样,他就觉得头疼得紧,如果他是乌玄度,是铁定不要这种姑娘为妻的。

  乌玄度微顿了下,脱口问:“与表姑娘?”

  斐澈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不解地瞅着他,想从他面瘫般的脸读出些许讯息,好半晌后还是他自个儿先想通,赶忙撇清。“不是、不是,我爹可宝贝我表妹了,那可是我姑姑托孤的,我爹将表妹看得比我亲妹子还重,夫婿人选得要细细挑过……当然我爹不是认为你不好,而是她早有门亲事了……”

  斐澈解释得快冒汗,话头话尾矛盾也没查觉。

  乌玄度面无表情地问:“与谁订亲?”

  “咦?你……你不会真看上我表妹了吧?”斐澈暗叫不妙。就他所识得的乌玄度是个寡言到像哑巴的家伙,对人对事向来不感兴趣,可如今竟追问起表妹的婚事,不会真是救了她之后就一见倾心了吧。

  要真是如此……那就糟了。

  “如果是呢?”

  “……玄度,这样不成的,我表妹已与人互换庚帖定下亲事,这天下的姑娘何其多……你想要的还怕找不着?”

  “我要她。”三个字,简单利落,霸气横张。

  斐澈呆住了,心凉了一半,压根不知道要怎么跟爹交代这事。爹说过,表妹的婚事他已有定夺,对方身分尊贵,就等着时机成熟,不需操心,所以爹现在一心想替妹子挑夫婿,可人家却看上表妹……啊,他头都疼了。

  “这事不成,真的不成,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歇着,我也得回去歇了。”斐澈丢下这话,简直是落荒而逃了。

  乌玄度也没拦他,横竖他的目的达到了。

  就见他黑眸微转,瞅着那只依旧翩然起舞的蝶半晌,突地伸手攫住,而后再摊开时,落在掌心的是蝶形的络子。

  不是他的错觉……他是真的找着了。

  以往,当她思念他时,她便会送出蝶儿,透过蝶儿瞧瞧他。但以往的蝶儿总会靠近他身旁,而不似这回远远飞舞,像是窥探。

  她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因缘不会突然出现,要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那便是前世造因,今世有果。在他重生的千年里,他与女子的因缘,只要他不主动,就不会产生,可如今接二连三碰头了,要他如何不生疑窦?

  但,为何她未认出他?

  她既有异能在身,不就意味着她还拥有前世的记忆?

  是如那说书人所言,她已认不出他,抑或者是她的心意已变,不再寻找?

  还是……异能是天生,而她早已喝过孟婆汤将他遗忘?

  她不哭的,她说过,不哭就没有孟婆汤,可最终,她还是落泪了吗?

  攀香院里,都蝶引吓得张开双眼,小手按在心口上,依旧止不住心底的惊诧。

  太可怕了,他竟然抓住了她的蝶,甚至瞧见了凭借蝶儿偷窥的她,甚至还说想要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是两面之缘罢了,有什么好让他执着?而且在冯家酒楼时,他表现的十分君子,一如那晚在池畔瞧见她,他便立刻避嫌地背过身,可怎么今日一回西军都督府,他的态度竟变得如此张狂毫不掩饰?

  表哥都说她已有婚配了,他竟然还不放弃?

  难不成他从哪得知她有帝后命,所以想迎娶她,以为如此他就拥有帝命?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事就连斐澈都不知情,他又能从何处得知?

  还是说,他体内的妖力作祟,迫使他这么做?

  她少有遇妖的状况,一时间也没个底,想了好一会,干脆不想了,反正舅舅是不可能让她嫁给他的,她又何必急着担忧这些?

  她本想要是他并非有意吞食,而是遭人所害,也许她可以试些法子帮他,可如今他倒真吓了她一跳。

  是说……他跟六郎一样呢,竟能抓住她的蝶,但他许是有妖力所致,她的六郎哥却是天生如此,彷佛她天生就该被他拢在手心里。

  想起遥远的前世,不禁又想起酒楼的说书人。

  她想,不管怎样,她都应该再去一探究竟才是,确认那到底是个编造的故事还是怎地,总要亲自求证,她的心才能定。

  径自忖着,直到睡意将她席卷入梦,她压根没察觉有一抹身影无声无息地踏进她的寝房,站在她的床边,清冷无光的魅眸在黑暗中倾落一地月华,神情恍惚,思绪回到了千年前——

  “喝下了这一杯,朕便能倒回时光?”说着,男人的目光落在酒杯里猩红的血。

  “皇上放心,臣对着四皇子长年施咒,以他的血为引,必能让皇上魂魄出窍,倒回与乐德妃相遇的时光。”回应的男子一身天官朝服,垂敛长睫,让人读不出思绪。

  听着,男人笑了,眼中满是盼望满是癫狂,饮下血之前,目光微移,落在被捆绑在椅上的儿子。血,正从他的腕上汩汩而出。

  “他不会有事吧。”那孩子是他与爱妃所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惜在爱妃死后,他再也无法顾及他太多。

  “放心吧,皇上。”

  他轻应了声,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了血,而后,无预警地软下身子,双眼沉重得张不开,然而他压根无惧。

  死吗?在爱妃死后,他再也没活过了。

  对他而言,爱妃活着,他才算是活着,而如今,他要寻她去了。

  他被思念磨得快要发狂,他是如此迫不及待想见她,迫不及待……

  而今,她就在他的面前了。

  冯家酒楼失火一事,最终逮到了纵火男子,那男子听说是隔了条十字大街的福隆酒楼掌柜之子,恼冯家酒楼抢了生意才怒而纵火,此案就此结案。

  乌玄度知晓时并不意外,甚至不怎么在意,只因他现在的心思全都摆在都蝶引身上,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得闲便上都督府走动,反正斐有隆向来欢迎他,甚至几次留他过夜,让他逮到机会便潜进她房里瞅着她的睡脸。

  至于那些占虚职领空饷的一干罪犯,在前两日已经开始了第一批的流放,城门前到处可闻哭啼声,但那不关他的事,他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而牵扯甚广的将领则是交由大理寺候审,更是与他一点关系皆无。

  “大人。”

  “嗯?”乌玄度漫不经心地应着,黑眸扫着马圈里的马匹。

  此刻,他人在五千下营里巡视马场。五千下营是附并在神机营里的,人手编列的方式与神机营的体系一样,里头自然也藏着冗员虚职,但这不是他这回突袭查探的目标,他要查的是——马匹。虽说马匹数量易造假,但他还是来要账册,准备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众人皆以为他下一批查的必定是火器,孰不知他故意将火器垫后,就是为了要突袭今日这一场,光看这些个坐营官、内臣、把司官一个个面色如土,就教他稍解内心无以宣泄的烦闷。

  “听说今儿个都姑娘又去冯家酒楼了。”常微压低声响道。

  前些日子都督府挑买下人,他便安排家中两个懂武又聪颖的家生子混进去,也适巧被挑在都蝶引身边。

  “是吗?”乌玄度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步子闲散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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