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多谢将军救了舍妹,大恩自当回报,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为了舍妹的名节,还是不好劳烦将军。”苏子轩走近大黑马,准备抱妹妹下马。
“不劳烦,本将军乐于助人。”他看似没使什么劲,一脚将苏大少拨得老远,让他差点跌坐在地。
“坏人,欺负哥哥。”苏子晴用很凶的眼神表示: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哥哥是文人,不是你这种抡起大刀砍人头颅像切萝卜的武夫。
“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瞧瞧?”喔!这丫头真狠,知道他皮厚就用簪子扎他。
“打坏人,不乖……”
她抬起头,正要用小粉拳打人,欧阳无恕正好低下头想取笑她不自量力,两人的唇正好贴在一起。
完了!
这是苏子轩的想法。
女儿节的这一天凌波湖畔到处都是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必有不少人看见妹妹和这个突然冒出的将军嘴对嘴的情景。
若是正常的情况下,对方上门来提亲便是,美事一桩,可是妹妹是“傻子”呀,怎么会有人敢娶?即便人家有心也枉然,在众人口舌之下,妹妹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大家只会恶意揣测他们家居心不良,为个傻子百般算计。
苏子轩苦恼至极,两眉打了千千结,为妹妹的婚事忧心忡忡,大叹:良人何在?
第七章 起心动念定婚约(1)
想到女儿节那天的情景,欧阳无恕也觉得完了。
他的完了不是被迫迎娶傻子为妻,而是他发现他居然对苏大小姐有点动心,心中雀跃自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请媒说亲,两年后将人娶回来,从此枕畔人影成双,不再冷床独眠,想着将来的路如何走下去。
他苦恼着怎么开口,该请谁来说合,聘礼该准备什么,得给多少聘金,纳辨、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的走法,没个长辈在一旁教着,做什么都不顺心。
能多快定下婚事呢?他能不能用军功请皇上赐婚?
说真的,他还真考虑过,不过一想到婚期最少在两年后,他急躁的心便平静下来,为了不让苏子晴的继母起疑心,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毕竟她是个“傻子”,谁会甘心受绑缚。
“咳咳!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还在发什么呆,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懂事……”单军轻轻推了主子一下,他面色不改的回过神,神色自若的顺着话尾往下接。
“是,祖母说的是。”他勾起的嘴角带着一抹讥色。
陆氏的一番苦口婆心像打在棉花上,气闷得肝疼,“我说的再啰唆是也要你肯听话,你爹就剩下你一条血脉,你若没留下一点骨血,往后谁给他捧饭、上乔,不是祖母要触你楣头,领军打仗的有几人能得善终,看看你祖父、你爹,我们欧阳家折在战场上……”
“祖母,我还没死。”她多想他死?看他活着回来肯定都恨得要发狂了吧!她八成准备好了白幡,等着哭说他是为国尽忠而死。
陆氏脸一僵,面色讪讪,“人上了年纪就胡涂了,说话便有点含糊,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陆氏并不老,她十来岁嫁给四十岁的征北侯,那时欧阳东擎只比她小三岁,二叔欧阳东平只大欧阳无恕十岁,他们从小不像叔侄倒似兄弟,因此欧阳东擎常说他有两个儿子,也特别照顾弟弟。
可惜有些人是天生养不熟的白眼狼,欧阳东擎视欧阳东平为弟,欧阳东平却把他当成对手,还曾大言不惭的要兄长让位,认为自己才是掌家人,大哥在外面拚命就好。
“你说等你百年之后让我给你捧饭、上香,让你含笑九泉。”他非常乐意供香三炷,愿她早登极乐。
“荒唐,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你可别欺负我老太婆耳背,想用话气死我。”他死她还不会死呢!忤逆的小畜生。
“祖母不是说自个儿上了年纪胡涂了,我想你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年轻力壮,耳聪目明,自然帮你记得牢牢的。”
“你……你这是扎我的心呀!我、我心疼……”她捂着胸口,假装心痛。
“祖母不怕,一会我给你请个太医瞧瞧,若是不行也有开膛之术,把你的胸膛剖开,捧出你的心看看哪里出了毛病……”就不信这样还吓不到你?恶人无胆。
陆氏一听脸都白了,连忙坐正,“不疼了,不疼了,大概是一时气上不来,有点抽疼而已。”
“真的没事?我有御前行走的令牌,请个老太医来给你瞧病是小事一件,你可不要讳疾忌医,把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
被人诅咒着,任谁也不高兴,陆氏憋着火气,闷声道:“好了,别唠唠叨叨的,说些晦气的话,我还能活五十年。”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以为刚一出孝又要服一年孝呢!这样去真不知几时才能娶个娇娘子。”他故作欢喜,语气讥诮。
父孝、母孝是三年,祖父母则为一年,三年前本该守孝的欧阳无恕因为边关告急而被夺情,远赴数千里外与来犯的敌人一决雌雄。
如今孝期将满,战事也到了尾声,他才上书奏请皇上允许他返京除孝,为父母做一场法事,以尽为人子的孝心。
皇上准了,因此他日以继夜赶回京城。
其实皇上也怕他恋权,把持兵权不肯放手,如今他主动放权,皇上安心,他也安全,君臣相得。
一听他有心婚事,暗暗窃喜的陆氏也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好好好,是时候成亲了,祖母为你看中一名姑娘,人美心善又善解人意,婉约动人,宜家宜室……”
“等一下,祖母说的那人不会姓陆吧!”她又想出老招了,三年前不成,如今又卷土重来。
“姓陆又怎么,你婉清表妹对你情根深种,等了你三年就为了一圆心中情愫,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是你才有的福分,别辜负人家一片深情。”两个姓陆的连手拿下将军府,以后两人在府里就能横着走。
欧阳无恕非常有耐心的听她说完,而后很毒的反击。“三年前?那不是老姑娘了,祖母这是在害我吧!没人要的老女人强塞给你孙儿,知情的人认为你疼侄孙女嫁不出去才留她在身边作伴,反之人家以为你跟我有仇,不想我娶个如花美眷。”
“婉清才十八岁……”一点也不老。
“祖母嫁给祖父的时候几岁?”他问。
“这……”十五还是十六吧!花儿般的年纪。
他重重一哼,“不能找个十三、四岁的,至少也是二八年华,你给我弄个快双十的,是想让我多个娘子还是……娘。”
那一声“娘”像个重锤,直接锤向陆老夫人心窝,她心口真的发疼,猛抽了口气,“你……你就这么辜负我一番心意,为了你的婚事我愁白了多少头发,你竟用恶毒口舌回报我。”
“祖母不懂事,孙儿却不能如你一般懵懂无知,众人皆知父丧要守三年孝,严禁嫁娶、饮酒作乐,我虽被朝廷夺情远赴边关,但仍是有重孝在身的人,父亲一死你就要我娶亲,这是哪家的孝道,陆府的吗?”他冷冷嘲讽。
看到他眼中的冷意,她咬牙切齿,“祖母当初是想赶在百日热孝中成亲,好完成你父亲临终前的遗愿,再说了,如今你孝期已过,何必再拿当年的事来说嘴。”
狼崽子长大了,果然比三年前更难缠,桀骜不驯、傲慢无礼,谁的帐也不买地只想跟人对着干。
真当她奈何不了他了吗?
哼!辈分还在,他再不甘也得奉养她,只要她不死总有办法扳倒他,来日方长,除非他终生不娶,否则她定要他生不出子嗣,到最后,整座将军府还是落在她儿子手中。
陆氏在心里盘算着,神色时阴时晴,她一心谋划自家儿孙绕膝的将来,她的想象中没有碍眼的欧阳无恕。
“完成遗愿,说得可真好听,即使娶了也不能同房,让我干熬着吗?”
她一听,喉咙口堵着气,觉得他就是来克她的。“好、好,是祖母设想不周,只想找个人安慰你的丧亲之痛、忽略了你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见着如花似玉的女子又怎么忍得住。”
陆氏一句话就将他打入好色之徒,意指父丧期间还思淫欲,心不定,淫躁,见着女人就挪不开脚。
“祖母说的是二叔吧!把我们叔侄搞混了,果然如你所言,上了年纪就胡涂,我听说二叔又纳了一房小妾,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以他飞骑卫的薪饷饱养得起吗?”他暗讽若非有老夫人的“贴补”,他的银子从哪里来?
为了不冠上不事至亲的污名,这三年该给陆氏的奉养银并未减少,欧阳无恕让暂管庶务的单军斟酌给予,只要不过分的开支尽量满足她,绝不留下一丝话柄让人说他不孝。
不过若想开他娘放嫁妆的库房,或是想私自取走府中的库银,那是想都别想,当初他留了府兵便是为了防她手太长,把将军府的家产搬个精光,连府邸也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