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眼微眯,再问一次。
她张嘴,唇微颤,声却出不了口。
「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低头,倾身。
她匆匆开口:「出门在外,总有意外,我不知何时何地,会让人发现,会遭人欺,若然如此,我宁愿——」
他凑得更近,让她语音一断。
「为什么?」他张嘴再问,一双薄唇几乎贴到了她唇上。
第6章(2)
她看着他,唇微颤,只感觉到他的体温,只嗅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心跳飞快,知道他要的,是实话。
温柔轻喘一口气,终于吐出一句气若游丝的真话。
「因为……」她满脸通红,浑身轻颤的开口:「因为这是我想要的……」
她直视着他的眼,张嘴吐出一句。
「我想要你。」
这一句,十分小声,却无比清晰,万般坚定,没有丁点迟疑。
小小的四个字,回荡一室。
他看着她,瞳眸变得又黑又深。
这一刻,她好怕他会拒绝她,会羞辱她,要她滚出去。
她当他是什么人?可以让她花钱买?她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买不起他一根头发。
更别提,过去这些日子,她胆敢避着他、躲着他——
她伤了他,她知道。
即便他装作不以为意,她依然能感觉得到。
无形的作为,比真刀真枪更伤人。
再没有谁比她更明白这道理。
可事已至此,他想怎么对她,都是她活该。
她屏息等着,等他做决定。
蓦地,眼前的男人,抬起了手。
她唇微启,身颤颤,差点怕得闭上了眼。
下一瞬,他的手落到了他自个儿的腰带上,开始脱衣服。
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脸又红,差点往后退开。
他一件一件的脱,腰带、外衣、单衣,鞋袜、长裤,全一一褪去。
她看得有些傻眼,因为礼教,她没真的瞧过男人的身子,即便出门在外奔波,就算偶尔有乡野村夫、码头工人裸着上半身,她远远见了也远远把视线挪开,更别提全身一丝不挂的男人了。
褪去了书生斯文的外衣,眼前的男人看来有些吓人。
虽然苍白了些,但他的身体精壮结实,分明的肌理,没有一丝赘肉,像是被锻铁打造的精钢,看起来比码头上的工人还要强壮有力。
她不敢真的细看,太羞人了,她没那个胆。
然后,他朝她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腰。
她倒抽口气,有想闪躲,可他已将她举了起来,让她坐到圆桌上,然后握住她的脚,开始脱她脚上的大鞋。
温柔羞得想抽腿,但他握住了她的小腿,他褪去了她的鞋袜,露出她的大脚,她还来不及多想,他已又伸手脱她的长裤,她万分羞窘,反射性的伸手抓住裤头,往后闪躲,赤足踩上了他的胸膛。
「你不是想要我?」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气透着嘲弄。
这阵混乱,让她头上的小帽掉了,长发散落了下来。
她垂着眼,又羞又窘,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才深吸口气,抬眼看他。
他挑着眉,一副他就知道她不敢的模样。
刹那间,有些恼。
这是她的身子,她的。
即便他心不在她身上也可以,她不求多,只求一夜。
一夜春宵。
然后她就可以死心。
死心去过她的日子。
如果要给,若真的要给,她宁愿给他。
……
这一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各种她从来不曾知晓,也说不出口的方式,认识她自己的身体,教会她不同的欢愉。
夜到尽头,烛火在夜半早被风吹熄了,只剩残蜡。
天快亮时,她瘫在那张罗汉床上,几乎无法动弹,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可她能看见窗外远处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床上的男人,已不再将手放在她身上。
她知道,她该走了。
于是下了床,捡起掉落一地的衣物重新穿上。
她的身子酸疼不已,连下地都觉得困难,可她勉强撑住了。
即便过了一夜,就因为过了如此亲密吓人的一夜,她不敢回头看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把自己打理好之后,就朝那暗门走去。
她知他看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可他没叫住她。
想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试图推开那在墙边的暗门,但那门动也不动。
一时间,有些尴尬,正想着是不是该走大门离开,一股暖热的气息包围住她。
她屏息,知道他就在身后,她能嗅闻到他身上的麝香味。
刹那间,心跳都要停了。
然后,男人伸出了手,握住她身旁那根灯架,往前推了一下。
暗门悄无声息的在眼前滑开。
她喉头紧缩着,不知为何,眼微热。
她深吸口气,还是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往前走入那黑暗的通道,扶着墙,慢慢的下了楼。
墨离在出口等着她。
她不知他等了多久,只觉得尴尬,但他为她备了车。
她心怀感激的坐了上去,让车马将她载出了那条在清晨时万分安静的长街。
当马车拐弯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最高的楼阁在清晨薄雾中若隐若现,在那最顶层的高窗中,有个人影杵在那。
就这样了。
温柔想着,把头转了开来,将双手交迭在身前,面对自己的人生。
第7章(1)
那就是她的命。
清晨的薄雾渐散,他嘲讽的话,像是仍回荡在空气中。
墨离出去了,虽然那男人将情绪藏了起来,不再多说,可他知道,墨离心软了。
对那女人心软了。
他可以理解。
她是个好女人,聪明、善良,人如其名那般温柔。
三年前,当她穿着男装来迎春阁找他,当她说要把身子给他,他就拿了。
为什么?
他记得,他问她。
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记得,她看着他,脸微红,却定定的道。
因为,这是我想要的。
他记得,当下心中的震慑。
如果他是正人君子,他就该问清楚原因,但他不是。
更别提,那两个月,她真真正正的惹恼了他。
原以为自己不在意,对他来说,她只是个棋子。
他带着她给的平安符,他挂着她送的老银锁,他对她处处优待纵容,只是为了给人看,给那些想找他弱点的人看。
人们想要找他的弱点,他就给他们一个。
谁知道,当她莫名其妙开始闪躲他时,他却恼了,真的怒了,万般的不爽充塞在心中,不只因为她坏了他的计画,不只因为她浪费了他的时间——
她怎么敢?!
可她就是敢。
敢躲他,敢突如其来的来找他,敢买他一晚上。
说是买,但他和她都很清楚,那只是借口。
她想把身子给他,想偷尝禁果,想知道那滋味。
那是太大的诱惑,在听到她开口之前,他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想要得到这个被他当做诱饵的女人。
她要给,所以他拿了。
如他所料,她是处子,从来未经人事,娇嫩如朵才要盛开的花。
他不该摘取她,蹂躏她,吃了她。
可他没办法拒绝,他想要,很想要,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却从来未曾受哪个女人这般吸引。
还以为,她如此这般,是有所求。
他是周庆,人都知道他有权有势,周豹在年前称病之后,在这座城,什么也得他说了算。
她爹是商家,富得流油,她虽不得宠,却也做起了买卖,他还以为她想要他报复她后娘,想要他折磨她亲爹。
她想用他?可以,他让她用。
那一夜,他彻底的要了她。
天快亮时,她穿上衣走了,下床时连站都站不稳。
他等着她开口要求,和他要些什么,求些什么。
女人都是这般,男人也是这样,她也不会不同。
他等着。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穿上了衣,梳好了发,戴上了小帽,从暗门走了。
他继续等着,等她送信来,等她派人来要,要那一夜的代价。
一天两天过去,五天十天过去,他什么也没等到。
一个月后,他才从墨离那儿听闻,她要嫁了——
「你说什么?」
「温家为闺女安排了一门亲事。」墨离缓缓的道:「终于,为她安排了一门亲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心口猛地一缩。
「亲事?」
他抬眼,瞪着墨离。
「是的,亲事。」墨离淡淡说:「再过一旬,温家大小姐就要嫁人了。」
嫁人?那女人要嫁人?
「嫁谁?」因为错愕,他冷着脸脱口就道:「她二十三了,是个老姑娘了,还没缠足,谁会要她?」
「扬州首富。」墨离眼观鼻,鼻观心的说着。
闻言,他脸更冷。
「我以为,那家伙的儿子是个痴儿。」
「是,他是痴儿。之前也不是没娶过,但嫁进去的媳妇,死了两个,疯了一个。」墨离垂眉敛目,面无表情的开口:「吴家老头想传宗接代,痴儿若不济事,他就自己提枪上阵,那老头在床上的癖好不好,就连青楼的姑娘都怕了他,之前那三位嫁进去的,谣传都是被他逼死逼疯的,但他给了钱封口,把事情压了下来,只是话还是传了出来,再没人想把闺女送进吴家,这回温家帮女儿安排这门亲事,是因为姓吴的把运河的生意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