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推举管将军,管将军能征善战,有他领兵,定能率兵击溃俺答的各部联军。”
“臣举荐包老密军,他纵横沙场数十年,战功赫赫,我朝无人能及,有他前去,定能威镇俺答各部,击退来犯的俺答人。”
此时朝堂上众臣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推举前去的将领。
皇帝面沉如水的看着底下的朝臣,为着要指派何人前去争执不下,他接着听见有大臣竟批评起儿子来。
“……崔将军贪功冒进,才会使得全军大败,被细作纵火烧了大营,他死不足惜,但全军不能没有主帅,还请皇上尽速决定派往西南的将领,整顿我军,击退来犯的俺答人。”
他儿子死不足惜?皇帝被这话给气得吐血,恨不得命人将说出这话的大臣给拖出去斩了。
朝臣们见状大惊,“皇上!”
皇帝抬起衣袖抹了抹嘴边的血,面露倦色的摆摆手,下旨道,“那就请已告老的包老将军去吧。”
他这病是二十年前被贬回封地那时,遭人追杀时落下的病,数日前不慎染了风寒,已抱病在身,方才听朝臣们一再批评儿子,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呕了血。
即使恼怒朝臣批评儿子,但他很清楚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俺答人已打过来,前方不能没有主帅。
已赋闲在府里的包老将军接到圣旨,立即进宫面圣。
“包老将军已告老退隐,朕本不该再请老将军披甲出征,但眼下俺答入侵,先前领兵出征的邹熙如今下落不明,只能再请老将军出山,替朕扫平俺答各部联军。”皇帝面色凝重的开口。
“为保江山社稷,臣义不容辞。”包老将军拱手一揖。
皇帝再与他叙了几句,而后嘱咐他,“老将军到了西南后,记得派人搜寻邹熙的下落。不管他是死是活,这人总要找回来。”
包老将军抬眸瞥了眼面露一抹哀痛的皇帝,出声领命,“臣定会派人找回邹熙,请皇上放心。”
对崔开平可能已命丧战场之事他亦十分惋惜,若假以时日,崔开平定能成为一个不逊于他的出色将才,可惜了。
“皇后娘娘吩咐我来看你,让你莫要多虑,好好养胎,乐安侯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你莫要担心。”二皇子妃神色温婉的对着白蕴惜劝慰了一番,瞟了眼她鼓起的肚腹,再瞥了眼桌上搁着的一叠手抄经文,她心下暗暗叹息一声。
崔开平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被封侯,就连她夫君也有意想与他结交,没想到西南一败,他竟会下落不明,她适才虽这么安慰白蕴惜,但心里却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他这回多半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可惜白蕴惜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没了爹。
白蕴惜握着手腕上的玉扣,脸色虽苍白,神色还算平静的回道,“多谢二皇子妃,劳烦二皇子妃回宫后替我谢过皇后的关心,这几日我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多留您了,还望二皇子妃见谅。”
“不打紧,你身子重要,可要宣太医过来瞧瞧?”二皇子妃关心的问了句。
“不用了,今早已请大夫来看过。”白蕴惜撑着后腰,要站起来送客。
二皇子妃连忙阻止她,“别送我了,你快回床榻上躺着,小心动了胎气。”
白蕴惜点点头,喊了赵婆一声,“帮我送送二皇子妃。”
赵婆应了声,恭敬的送走二皇子妃。
青儿想扶白蕴惜回床榻上躺着,但她不肯,“我想再多抄几部经文。”
“您都抄了一晌午了,还是歇会儿吧。”青儿劝道。
明白青儿是担心她,但白蕴惜此时听不进她的话,将她遣了出去,“你别吵我,让我安静会儿。”
青儿抿着唇满脸忧色的离开,自打得知侯爷下落不明后,夫人就拚命的抄写经文想替侯爷祈福,就连夜里睡不好也半夜爬起来继续抄经,她实在很担心夫人的身子会吃不消。
不久,顾氏过来,见女儿只顾着埋首抄经,也不搭理她这个娘,她叹口气,沉声道,“别抄了,开平眼下失踪,难不你也想累坏自己,连累你腹中的孩子吗?”
白藴惜闻言,停下笔,抬起脸,眼里噙着泪。“娘,我帮不上夫君的忙,不抄经书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顾氏劝道,“你眼下照顾好自己和腹中胎儿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等开平回来,你要怎么同他交代?”
白蕴惜唇瓣轻颤,是的,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再与母亲叙了几句话后,待她离开,独自待在房里的白蕴惜想到一件事,出声问道,“久久,他不会死的对不对?在那场预知梦里,他活得比我还久,他绝不会就这么死的对吗?”
久久安静的没回应她。
白藴惜不死心的追问,“久久,你说话呀,你回答我,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想起一件事,她急切的再出声,“对了,锦囊,久久,我不是还有一枚锦囊吗?你快给我。”
“那锦囊是让你扭转命运所用,无法用在崔开平身上。”久久稚气的嗓音在她耳边拒绝道。
“我与他是夫妻,他的命运不也就是我的命运吗,为何无法用在他身上?”白蕴惜质问,她现下心中惶然不安,只能寄望那锦囊,没料到久久竟不给她那最后一枚锦囊。
久久白发紫眸的浮现在她面前,小脸一脸正色的说道,“你们虽是夫妻,命运相连,但正如你不可能替他笑、替他哭,替他感知冷暖一样,他的命运你也不能干涉,你能扭转的只有自个儿的命运,何况眼下并不是用最后一枚锦囊的时机。”久久没办法泄露太多事,只能这般提示她。
先前因她一时失察,不慎让白蕴惜用掉第二枚锦囊,此次她不能让她再轻易用掉最后一枚,那枚锦囊得留在最后关头用。
真的没办法?白蕴惜紧皱着眉心,刚生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仿佛久渴的人好不容易瞧见一汪湖泊,满心欢喜地走近,结果却发现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那种绝望让她几乎快窒息。
久久摇头,不忍心再面对她此时的神情,虚影顿时消失。
不是不肯告诉她结果,而是天机不能泄露。
瞟了眼窗外,白蕴惜看着被风吹得徐徐飘着的白云,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大嫂的话。
“……所以这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年底前,邵家将娶昭娴过门。”白家一家已搬出侯府,住到新买的宅子里,但顾氏担心女儿,不是自个儿亲自过来探望女儿,便时常遣两个媳妇过来看看。
江蓉婉这次过来,说起了小姑白昭娴即将嫁给邵由的事。
“姊姊盼着这日盼了很久,想必很欢喜吧。”白藴惜神色淡淡的回了句。夫君还没消息,她的心就像凝固了似的,无法为姊姊的婚事感到高兴。
江蓉婉笑道,“可不是,婚期定下后,她呀,高兴的拉着你二嫂,让她帮着想喜服要绣什么的花样呢。”
白藴惜想起当初她得知要嫁的是夫君后也是那般欢欣,当时开平哥就睡在她房里,她守在床榻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厌似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他来迎娶她的前一夜,她紧张又兴奋的整宿睡不着,当他紧握着她的手,扶她坐上马车时,她的一颗心宛如雷鸣般怦怦怦的响着,那声音大得就像是要撞破胸腔似的。
还有洞房那夜,她终於成了他的妻,被他拥在怀里,那时她觉得自己是这天下最最幸福的女子,能与倾心钟情之人结成眷属。
可成亲才多久,他便奉命出征,恩爱的日子是那般短暂,如今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若是可以,她愿意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换得夫君平安归来,只要他平安回来,要她怎么样都可以。
江蓉婉见她没再答腔,神情木然,怕她累了,也不好再打扰她,站起身准备回去,离开前劝慰道,“你好好歇着,莫太忧虑了,眼下先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才是重要的。”
白蕴惜轻点螓首,“我知道,我会把孩子好好生下来。”
就是为了腹中的孩儿,这段时日她才一直努力强撑着,这是她和他的骨肉,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就在白蕴惜准备吩咐青儿替她送大嫂离开时,就见一向稳重守礼的鲍总管快步走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满脸喜色开口便道——
“大捷、大捷!夫人,侯爷打退了俺答人!”
乍然听见鲍总管的话,白蕴惜一愣之后,霍地站起身,神色激动的问,“你说什么,侯爷怎么样了?”
“侯爷大败俺答联军,不仅夺回所有城池,还斩杀俺答人的首领,俘掳数万俺联军。”已年逾五十岁的鲍总管在说起这件事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语气十分欢快。
还未离开的江蓉婉闻言诧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侯爷不是下落不明吗,怎么会转眼间就大破俺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