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心都凉了,眼见黑衣人一波接一波而来,他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时,眼角余光就见一道身影飞跃而来。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接着是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当他回神时,才发现他被一人护在身后。
而多名蒙面黑衣人再次提剑杀来,背对他的男子右手执剑,阳光从窗外洒入,他看到那柄剑闪着刺眼金光,随着剑光闪动,四周响起此起彼落的哀嚎声,地上及墙上血迹斑驳,显见男人身手不凡。
此时他一个侧身,萧寰才看到他的相貌,也认出他是谁,「傅世子!」一出口,他也知道叫错了,傅锦渊早已不是世子。
傅锦渊双眸尽是杀气,神情阴鸷,不过一会儿,执剑的手垂下,血迹从剑身滴落,多名黑衣人倒卧地上。
厢房的门打开了,周景浩看到傅锦渊没事,吐了一口长气,而萧寰看出门外,才发现外面也倒了不少蒙面黑衣人,若是那些人没被挡住,冲进厢房……萧寰不敢想后果。
「傅大少爷,我皇妹她?」
「二殿下放心,公主没事。」
周景浩跟那群一起力抗黑衣人的江湖友人在听到傅锦渊说什么时全都傻了,幸好这一场恶战在傅锦渊得宜的提早安排下,并未波及其他厢房,后院的客人们毫发无伤,前面茶楼也一切如常,仍是一片热闹景象。
秦广侯府,福仪郡主慵懒的躺卧在软榻上,脑中思索的是前几日儿子跟她说的传香茶搂日进斗金的事,又加上傅锦渊已在前几日岀了孝期,照理该让他回侯府……但眼不见为净,兜在一块儿,她日子能好过吗?真是,怎么就弄不死他?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惊慌的声音。
「夫人,夫人!」
她抿唇坐起身,看到府中管事急匆匆的进来,一张脸就冷冷绷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卢嬷嬷马上岀声斥责,「何管事如此急躁,哪有侯府管事的样子?」她这是好心的敲打何管事,毕竟主子难伺候得很,一发火,她也遭殃。
何管事心一颤,脸色微白的看着福仪郡主,拱手作揖的低头禀报,「是奴才失礼了,夫人,外面都在传大少给被召进宫了。」
她神情顿时一沉,「快说!」
「今日二皇子到传香茶楼遇刺,是大少爷救了二皇子,就连苓兰公主也让他护住,现在朝廷正着人调查那些刺客。」何管事头垂得低低的,他不用抬头,也可以想象出当家主母的愤怒。
果不其然!乒乒乓兵!
福仪郡主怒不可遏的将圆桌上的茶具扫落,一地狼藉。
那贱人的儿子立功了!她好不容易花了几年时间才让傅锦渊从朝堂退下,离皇室远远的,让皇上忘了曾经文韬武略的他,如今,皇上岂会不见他?
她面色难看,声音冰冷,「本郡主要进宫。」
「是。」何管事急忙出去备车。
半晌后,侯府马车直奔皇宫大门,身为皇帝的侄女,老禄王的闺女,傅良大将军的妻子,守门侍卫还真的没人敢拦。
御书房里,皇帝一身黄龙袍,雍容俊秀的脸上有着一抹来不及掩饰的感慨,睿智的双眸看着让他赐坐在一旁内敛沉稳的傅锦渊,刚刚问了几句,才知道因左手残疾离开朝堂的他才出孝期不久,这几个月来,经营母亲留下的茶楼,倒是做得有声有色,这次在萧寰危急之际,及时救援,厥功至伟。
他想到继承秦广侯世子之位的傅锦淮,眉头一揪,那小子办差不认真,更是闹岀不少荒唐事,若非福仪郡主跟老禄王几回进宫求情,他都想治那小子罪了。
皇帝看着傅锦渊,「这次多亐你,寰儿跟苓兰有惊无险,只可惜那帮刺客竟无一活口,余党难查。」
他自认登基后夏和王朝政治清明,百姓良善,更难得的是多名皇子兄友弟恭,没有兄弟阋墙、储君之争的纷扰,就不知是哪帮人胆敢行刺他最宠爱的皇子。
傅锦渊神情平静,并未接皇上的话,即使他离开朝堂两年多,也知道朝中仍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权臣为了保有自己的利益,并不愿支持将成为太子的二皇子。
萧苓兰倒是开了口,「反正我跟二皇兄没事了,父皇是不是该好好的论功行赏呢?」
萧寰也开口附和。
皇上笑着正要开口,一旁伺候的总管太监突然俯身在他耳畔说话,他愣了一下,点点头。
接着,总管太监就朝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这名小太监快步走进来,低头行礼,「启禀皇上,秦广侯夫人求见。」
他这侄女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进宫了,现在傅锦渊才入宫不久,她后脚就到,消息还真灵通。
他点头允了福仪郡主进来,就见她妆容精致,一身华丽宫装的上前行礼,「臣妇叩见皇上。」
皇帝示意她起身后,她立即向坐在一边的苓兰公主跟二皇子一福,「臣妇见过二殿下、苓兰公主。」
两人仅是点头。
福仪郡主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不快,按理,他们是她的晚辈,该喊她一声堂姊,只是这两人仗着母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只要他们不喜欢的皇亲国戚,一概不喊人,皇上也是看状况才稍加训斥。
傅锦渊看着她,起身行礼,「母亲。」
他冷漠疏离的态度让萧苓兰跟萧寰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方才陪同他们兄妹回宫的,除了傅锦渊外,还有周景浩,只不过当马车抵达宫门,他却下了车,直言道:「我这个人不适合进入这高墙肃穆的宫殿,还是在宫外逍遥自在。」
「你怎么这么笨?!你跟傅公子立了大功,我父皇定会好好赏赐你们,只是暂时进去,又没让你永远待着。」萧苓兰急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原本是气他的,现在却不愿见他失去得到赏赐的机会。
但周景浩很坚持,「我可没立什么功劳,是我义兄发现那些人,安排人拦截,又不怕死的去救你们,所以,两位贵人若真的要报恩,就是别让福仪郡主那个毒妇又来搞破坏!」丢下这句话,他就朝傅锦渊摆手,潇洒走人。
当下兄妹俩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可现在看着他们相处的模样,这对母子好像真的有问题。
此刻,皇上已经跟福仪郡主提及傅锦渊立下大功,知道他如今在经营茶楼,未免太浪费人才,想派个职务让他当差。
闻言,福仪郡主心一紧,但仍是一脸感恩的道:「皇上有心,可是,锦渊的左手仍无法使力,时不时就剧痛难忍,当年宫中太医都曾被请去医治,却都无能为力,我朝律例有规定,残疾者无法出仕,臣妇惶恐,就怕皇上破坏了国家规矩,损了皇上贤者之名。」
原来……萧苓兰跟萧寰飞快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周景浩所言的「又来搞破坏」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前对秦广侯府不关注,毕竟繁华京城,走在路上的非富即贵,侯爷或将军一抓也一大把,但现在……兄妹俩一向合拍,心有灵犀的再对看一眼,决定要派人将秦广侯府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
皇上蹙眉,看着面色如常的傅锦渊,「你的左臂真如你母亲所言?」
「是。」他平静的答。
皇上抿唇,「若只有一只手能行动,确实有些不便啊。」
萧苓兰一听父皇要打消念头,顿时急了,以手肘敲敲皇兄的腰。
萧寰顿时起身拱手道:「父皇,锦渊虽然只有一只手执剑,但丝毫不输儿臣的两只手,甚至是儿臣身边的多名侍卫,何来不便之说?」
「就是啊,父皇,还有苓兰呢,苓兰的命也是傅公子救的,赏赐个职位怎么了?」萧苓兰也赶紧起身道。
福仪郡主努力的挤出笑容,「能救你们是锦渊的荣幸,他不会要求赏……」
「本公主说话,谁让你插嘴的?」萧苓兰一想到周景浩的话,心里就有气,她刚刚可想起来了,福仪郡主不是傅锦渊的生母,而是那个偶而进宫、好色轻淫的傅锦淮才是她生的。
福仪郡主脸色一变。
皇上马上斥责,「苓兰,怎么说话的?论辈分,你也该喊福仪郡主一声堂姊。」
萧苓兰轻哼一声,倔强的别开头不看人。什么堂姊?她跟她年纪差那么多,也没见过几次面,完全没来往的。
萧寰对福仪郡主也不喜,连带地看她的目光也不善,握握皇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皇上将几人的神态都看在眼底,再看向傅锦渊,竟忍俊不住有些想笑,这几人为他较劲,他倒好,一脸云淡风轻,但也因为如此,他又更高看他几分,是个可用之人,「朕决定了,就先行赏赐黄金珠宝等物,待你的手伤治好,朕再许你一个职务。」
福仪郡主在心中冷笑,若能治好,两年多前早就治好了,皇上这话根本是白说,但她仍恭敬的行礼。
「锦渊谢皇上。」傅锦渊也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