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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

  不包含他。

  这些时日,她跟余善舞偶有往来,出门相约过几次,他从来不会试图探问她们私下的聊天话题,她曾试探地问过他:「你就不怕她出卖你?」不小心说溜嘴泄了他什么底?还是他真这么自信,他在妹妹眼中就是个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

  「我有什么好让她出卖的?」

  「很多啊,像过往情史那一类的。」

  「她要能无中生有,我也是佩服。」

  口径一致。所以是真的没有?余善舞说,他不轻易动心,是真的。

  「你想告诉我,你是处男?」

  「当然不是。」他愕笑。「恋爱经验与性经验,是不能画上等号的两件事,你知道吧?」

  她当然知道,又不是无知少女。

  从她家里那些男人身上,逢场作戏那一套看得太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男人无爱也能有性这回事。

  她心里明白,这样一个在浊世中打滚的男人,不会太纯粹,可是自主性、与非自主,终究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心理层面,本身就不想接受的事,拿身体当成筹码,那是在作践自己。

  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一点。

  或许她养在深闺,不曾尝过民间疾苦,但那并不代表她不能理解别人的苦处。

  后来熟了一点,余善舞告诉她,余家大哥、大嫂,是在一场餐厅的大火中,被夺去生命,那是家庭聚会,余善谋绕路去保母家接小侄子,晚了点到,否则连他也逃不过。

  一直到现在,余善舞都还在往返医院,接受手术、植皮、复健等等无止境的艰辛过程,不难想象,事发之初,一肩扛起家变重担的他,有多难熬。

  过去,他为了守护家人,做了那些不得不为之的手段,她无意以高道德标准批判他,只是不想他再糟蹋自己,无论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她。

  她没有看轻他的意思。

  但或许,还是伤了他,即使那并非她本意。

  心头搁着事,做什么事都无法专注,在外头忙了一早上,回到公司已是午休时间。

  她心里惦着要找他,把话解释清楚,为自己的失言道歉,一边发讯息,一边往他办公室走,希望他人还在。

  你在哪?

  讯息才刚发出去,就听到不远处回应似的响起短讯铃声。

  她回眸,循声见到走道捞出手机查看的,正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公司。正要出去用餐。

  她接收到这封讯息。

  刚刚在日昇开会,手机调了震动,他没发现她,可是她注意到了,他身边有伴。

  他停下脚步回讯,他身旁的女伴也停步,笑睇他:「你什么时候也变低头族?」

  不确定这会不会打扰到他,她想了一下,试探地打下:我也还没吃,刚回公司。

  ——祝你用餐愉快。

  没有要邀她一起的意思。

  她应该要识相地走开,不打扰他和朋友用餐,这是礼貌。可是因为他没有收起手机,视线还停留在萤幕上,所以……

  所以什么她也不知道,莫名地又打了一行讯息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晚上回家再说。

  他每一句话,都是句点。

  正常人,根本不会再有回应,最多丢个表情图一起句点,那他到底在等什么?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解读错误,她一时没再贸然传讯过去,倒是他身边的女伴,受不了他的拖泥带水,一手按下他的手机,倾前吻上他的唇,他终于扬睫——

  她愕了愕,然后明白了,草草也回「用餐愉快」后,转身走开,步伐仓促得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仓惶什么……

  「看见我没有?」

  身边的人,如是说,用吻、用热情,来唤起他的注意力,正眼瞧她。

  他只听见,讯息铃声。

  余善谋掌心抵在佳人纤肩,果断地——推开,选择了手中冰冷的萤幕、冰冷的文字。

  用餐愉快。

  这一次,真的是句点了。

  他收起手机,率先迈步。「走吧,去吃饭。」

  完全没对方才那一吻起任何波澜,沉然淡定。

  谢盈盈顿了顿,随后跟上。

  「是不是,不管我再吻你几次,你都会是这种表情?」等电梯时,她偏首望住他沉静侧颜,问了出口。

  余善谋掀眸,睐向她。「我以为,这件事我们讨论过了。」

  对,他说过了,是她不死心,一试再试。

  一开始是不死心,后来是不甘心。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自家公司。

  他是第一个,在她报出名字时,没像多数人那样,回她——笑傲江湖里那个任盈盈的盈盈?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对。」

  那时,她有些许迷惑。

  以为应该会是个长袖善舞的功利男子,可他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甚至达和地带了点文人雅士的灵气。

  然而,他做起事来,大刀阔斧的魄力与气势,却又完全不似个文质书生,她见过他在董事会上力战群雄,字字铿锵,杀得她家那群食古不化、不知变通的传统老顽固,一个个败下阵来。

  也见识过他大力改革、整顿内部、修正经营方针,让联旭在他手里重生。

  她从最初的迷惑、好奇、探索、到深深陷入。

  她让父亲向他提过婚事,不止一次地留他,但一年的顾问约期满,他还是走了,连一天都没有多待,走得干净俐落。

  后来知道,他被赵恭延搅进赵氏,为的是近水楼台,正热烈追求赵家千金中,高调坦然得毫无遮掩。

  是,联旭比不上赵氏家业,但是赵家这潭水之深,会不比她家棘手?她家那几个老头,只是脑袋硬了点而已,最后还不是一个个被他收服,他若回来,整个联旭都是他的,不会有谁不服。

  赵家却不一样,赵恭还有儿子,内斗之狼且先不提,儿子再怎么不才也还是姓赵,怎么也轮不到他作主,赵恭只是在利用他,让儿子稳坐江山,聪明如他,不会不明白。

  那为什么,他宁愿留在赵之荷身边做牛做马,都不愿回来?尤其,那人矜冷高傲的姿态,不曾给过他正面回应,由着他苦苦追求,他在执着什么?

  就算她人在他身边,他眼里注意到的,还是只有那人传来的只字片语,即便只是冰冷无温的几句问候语。

  「她有什么好?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她是真的不懂,想不通,所以找不到放弃的理由。

  余善谋侧首,专注地凝视她好一会,思索出答案——「大概因为,不会心动的,就是不会心动。」

  同样的话,好似也在对自己说。

  当初要离开联旭时,他就跟她说过,如果她想要当朋友,偶尔约出来吃吃饭、聊聊近况,那还是可以的,但她应该要清楚,最多就是这样了。

  当初没有心动,以后也不会,这一点他很肯定。

  可笑的是,他会这样对谢盈盈说,换到自己身上,却没早点看明白。

  不会心动的,就是不会,如他对盈盈,如之荷对他,再怎么试、再等多久、谁先遇到谁,都一样。

  再执着下去,就落入跟盈盈一样的执念了。

  他不想当第二个谢盈盈。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谢盈盈反问。

  「这位小姐,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工作合约。」又不是扮家家酒,容他说来就来,说不玩就拍拍屁股走人。

  「嗤——」直接用嗤声回应。

  「没礼貌。」这什么态度。

  「我就不信那薄薄一张纸套得住你。」端看他要不要而已,真想走,谁留得住?

  「……不然在你眼里,我是有多恶霸?」他是良民好吗?签了合约就要乖乖履行。

  谢盈盈盯着他脸上温浅的笑意,知道他又挂上假面具了。

  他不想说实话,没有关系;他想留在赵之荷身边,也没有关俭,她只是想说——

  电梯来了,他率先走入,她蓦地伸手拉住他。

  「我只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而已。」

  「嗯,我知道。」所以他不会拒绝一分纯粹的关心,陪她吃顿饭,没什么为难。

  谢盈盈默默走入电梯,静默了一阵,闷声低哝:「在这里如果不快乐,就回来。」

  余善谋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因为答案他们都知道。

  吃完饭,分开前,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如果我是你,在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以前,会先不要见面。」

  要放下,得先学会割舍。

  包括一时的疼痛,一时的不舍。

  谢盈盈仰眸,深深地望住他。她不是不明白,强给对方不要的东西,那不叫付出,是骚扰。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说的话——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没想到,这是开端,也是结尾。

  下班时分,天空飘起蒙蒙细雨。

  赵之荷不自觉又恍起神来,想起那男人第一次主动上前与她攀谈,在她身后持伞而立,要她给他一杯咖啡的时间,换她的一生。

  他说那不是告白,可是在她听来,句句多情。

  那时的她,非常讨厌他。

  现在的她,已经不讨厌了,甚至有一点觉得与他相处的感觉还不错,不排斥他做的一些示好举动,但——这样就算喜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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