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妃见他们俩情投意合,颇感安慰,她相信不论遇到什么事,他们都能互相扶持,给予彼此力量。
“王城所剩下的唯有悲伤,我和小南也与公子爷一道走。”古大夫也不愿留在尔虐我诈的王城,他只想回归悬壶济世的生活。
“儿子到哪,母亲自然也到哪,你休想有了妻子就撇下母亲。”嬗妃逗着儿子。
此话一出,他们都笑了,气氛较先前更为轻松。
公子爵眉眼低敛,想着王城是否都已平静,或是三方仍未分出高下,依旧争个你死我活。
“折腾这么大半天,本宫想先躺一会儿。”明天会如何,谁也不知,嬗妃要趁着有时间,好好养足精神。
“是。”
“我去看看小南,他还在伤心。”古大夫长叹了口气,他们都失去重要的家人,需要相互安慰,渡过悲痛时期。
叶芙蓉送嬗妃与古大夫出去,才回到公子爵身边,她伸指轻抚他紧皱的眉心,“我知道你很伤心。”
公子爵用力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腹部,低声道:“太多人伤亡,父王虽然与我父子感情不够深厚,可我从不希望他就这样离开,小北年纪还那么小,他该是快快乐乐长大成人,老天却硬生生夺走他的性命,让我再也看不见他长大的模样,还有三哥……三哥他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这算什么?!”
“这些事究竟都算什么?!”热泪悄然无声自他的眼角滑落,沾湿她的衣衫,他痛恨人性的贪婪及残酷。
叶芙蓉抚着他的发,跟着伤心落泪,悲怜早逝的小北、痛心三公子和大王的遭遇,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父子、手足相残,身为王族,丁点都没外人以为的美好。
唯独他们俩在时,公子爵才放纵自己陷入悲伤,他无须袒忧她会觉得他不够男子气概,无须担忧她会视他不足以依靠,他可以尽情表露他的情绪,因为她懂他。
他伤心了一会儿,手一拉,让她落坐在他腿上,经过泪水洗涤的双眼,如黑曜石般深镣,“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他那慎重的语气,教她的心不由往上提。
“叶蔷薇死了。”
“蔷薇她……怎么会?”她和蔷薇不和,可也不希望听见不好的消息,“她不是好好待在宫里?”
话方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大王都死在宫闱的阴谋诡计下,宫里早就乱成一团,纵然大王极为宠爱蔷薇,也是保不住她的小命,更有可能的是,正因大王的宠爱,以至于蔷薇枉丢性命。
短短一天,他们面对一条又一条消逝的生命,是何其沉重,可他们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感伤的叶芙蓉与他紧密相拥,感受彼此的温度与存在。
“公子爷!”田泉在门外喊道。
“什么事?”公子爵眸射精光,全身紧绷如弦。
依偶在他怀里的叶芙蓉急忙坐正,紧张的屏气凝神。
“属下发现,有一队人马正朝咱们的方向而来。”被公子爵派去带人守在一里外的田泉发现异样,立即快马加鞭赶来回报。
公子爵立即跳起,一把拉开门,冷着声下令,“要所有人都起来,准备迎战!”
田泉双手抱拳,字字有力,“属下遵命!”
第19章(1)
该来的终究不会沉寂太久。
公子爵唇抿成一直线,进人备战状态,这将是最后一战,不是生,便是死。
“你……”
叶芙蓉挤出笑容,轻松道:“方才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到哪,我就到哪,就算我不跟你走,你也会带我走,可不许你食言。”
他心疼捧着她苍白的小脸,拇指轻揉柔软唇瓣,眸底有浓浓的悲哀,“你从小到大就傻,现下依然如此,我说啥,你就信啥。”
她吻吻他的指,笑了,“我自小视你为天,自然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我怎么从不知你视我为天?”灼灼目光死命盯着她,想要牢牢记住她可人模样。
叶芙蓉抱着他的腰,笑容自原本的僵硬到放松,再到真心愉悦上扬,假若今日他们真要死去,那么她不要哭哭啼啼,她想要在最后一刻,仍开开心心守在他身边,深深爱他。
“那……若说我视你为夫呢?”
此话一出,顿时教他眉开眼笑,他的额温柔磨蹭她光洁额面,“虽然咱们未拜过天地,但你确实是我公子爵的妻。”
“我是你的妻,不论到哪儿,都是你的妻。”她微笑,轻吻他的唇。
他不满足这轻若蝶翼的一吻,加深亲吻,将他的火与热,情与爱都投注在深切热吻当中。
“还不够……”他热情低嘶,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她意乱情迷攀附着这个她爱惨了的男人,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下。
“我想要你,很想很想。”他迫切渴望深深埋进她体内。
她情难自禁地娇吟一声,忆起他在她体内有多坚硬火热,瞬间心荡神驰。
他啃咬着她的唇,狠狠蹂躏,记忆她甜美气息,缠绵的吻自她的唇往下移,来到她的颈子,印下一个又一个火热亲吻。
大掌粗鲁一扯,拉开她左侧衣襟,于心口上烙下最炙热深情的一吻,叮嘱道:“记住我的吻,记住我对你的爱。”
“至死不忘。”
公子爵为她拉整好衣襟,如烈火燃烧的眼瞳盯着她,沙哑着声,“准备好了吗?”
她用力颔首,“好了。”
他牵起她的手,打开门,共同面对未知的命运。
门外,所有人都起来备战,就连伤重无法再战的护卫,也想办法撑起身躯,强打精神,为主子最后一次效力。
公子爵定定看着追随他的人马,他右手负在身后,扬声对众人道:“一直以来,本公子都认为自己一无所有,直到今日,赫然发现,我错了,我并非自以为的匮乏,因为我有你们。权势、名利与各位相较,皆微不足道。”
他字字铿锵,敲入众人肺腑,护卫与仆役激动不已,有的人甚至悄悄落泪,所有人的心凝聚在一块儿。
“今日将是最后一战,这一战,吉凶未卜,我原先打算明日让你们散去,不过看这情况,是时候让你们散去了。”他仔细想过,决定放大伙自由,没必要再让他们为他牺牲。
田泉等人闻言,整齐划一单膝下跪,朗声道:“属下誓死追随公子爷。”
一干仆役也跪下,齐声道:“我等愿追随公子爷。”
公子爵眼眶发热,看着对他不离不弃的属下,他何德何能,能让这群人誓死效忠。
叶芙蓉瞬间盈满感动。爵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主子,只有他不知道,他确实是好主子,虽然脾气坏了点,总爱开口闭口嚷着要砍人脑袋,可他从未付诸行动,也不曾动手责打护卫或仆役,若是知晓谁家中有困难,还会让赵总管拨银子,他是不是好主子,大伙心里自有定见。
“公子爷,这既是最后一战,就让我等陪您走这最后一段路。”田泉双手抱拳请求。
“求公子爷让我等陪您走这最后一段路。”众人齐心一志,愿为主子战到最后一刻。
大受感动的公子爵热血沸腾,朗朗星目环视众人,豪气干云的喝了声,“好!”
所有人誓死如归,坦然面对。
嬗妃与古大夫并肩而立,双眼因哭泣而红肿的小南则立于他们身后。
“古大夫,你带小南走吧。”
古大夫看了下身后的小南,再看看身边的嬗妃,“小南,为师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我教导你的一切,要讨口饭吃不成问题。”
小南发现师傅只要他走,心瞬间都空了,他泪如而下,拼命摇头,“师傅,我不走,我要陪您留下来。”
“傻孩子,你还小,明知留下来是死路一条,何必再跟着我?”古大夫慈爱地摸摸小南的头。
嬗妃亦感到心疼,虽说他们都说要与爵儿同进退,但危难真正来临,总还是希望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她取出藏在衣里的珍珠项炼,交到小南手中,微笑道:“你们师徙一块儿走吧,这本就是与你们无关的宫廷争斗,你们不该因此枉送性命。”
古大夫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将手覆在嬗妃手上,“你在这儿,我哪儿也不想去。”
嬗妃讶异望向涨红脸的古大夫,心为之悸动,唇角欢喜上扬,没想到这木头也会有大胆的一天。
“师傅,那咱们都不走,好不好?”小南拉拉师傅的衣袖。
古大夫陷入天人交战,既不愿小南留下,亦不愿离开嬗妃。
“娘娘,您的玲珍珠项链很漂亮,但是我不要,只求您要师傅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小南将每一颗如拇指般硕大的珍珠项链还给嬗妃,哀声恳求。
嬗妃难以抉择,不否认她对古大夫心动,可她终究舍不得他们师徒二人跟着陪葬。“你们这是何苦呢?”
“我并不觉得苦。”古大夫说出肺腑之言。
“小南也不觉得苦。”小南用力抹抹眼泪,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被留下,那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