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韩秀芝冷着一张脸,拉开与李氏的距离,懒得再去装腔作势,只将丑话说在前头,「母亲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料不准将来会有何变化——」她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专注的看着李氏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他日秀芝若有幸成了安王妃,再相逢时,母亲可得牢牢记住四个字。」
李氏不解,「哪四个字?」
「以、礼、相、待!」她盯着李氏,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
李氏的脸色沉了下来,默默看着韩秀芝恭敬行完礼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夫人,」吴嬷嬷对韩秀芝的转变有些心惊,「大姑娘这模样,似乎是话中有话。」
李氏没有答腔,在她眼中,韩秀芝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国公府嫡长女,纵使出嫁,也不过是无实权又不受宠的安王妃,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她的眼神——李氏抚着自己的胸口,回想起来就是不舒服……
今天的国公府里外热闹非凡,为了韩敬山的寿宴,三天前就已经着手准备,有别于前头的热闹,韩秀芝的院落一如以往平静。
「夫人有请大小姐。」府里的小厮在院子前叫唤着。
韩秀芝难得打扮了一番,原就是个标致的人,今日更显得国色天香。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苏嬷嬷和秋儿给支开,她与李氏之间的约定当然不会让她们知道,韩秀芝心里清楚,以她们的忠心,绝对不会默不做声的任她为所欲为。
李氏派人特地抬着她的轿子,让她能远远的看了安王爷一眼,这一眼可令她惊为天人。
完全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五官立体的混血儿,看来来自他母系的外族基因强大,安王爷皮肤白晰,身材高大,以她的审美眼光来看,真是帅翻了天,嫁给安王爷,至少可以肯定每天对着他的脸也不会厌烦。
韩秀芝与一票女眷坐在一起,那些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千金,除了进门时意思意思的打声招呼外,并没人搭理她,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谁叫她的坏名声实在太响亮。
因此对于这个情形,韩秀芝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社交,她边喝着茶边等待着。
「小姐,」菜已经上了大半,吴嬷嬷恭敬的走到韩秀芝耳边说道:「安王爷已经送进客房了。」
韩秀芝正要起身,吴嬷嬷便用一副焦急的口吻说道:「夫人,大小姐身子不舒服。」
李氏一听,连忙说道:「那还不快扶大小姐去一旁的客房歇会儿!」
「是。」吴嬷嬷扶着韩秀芝站起来。
这对主仆还真会演,她心中泛着冷笑。
「大姑娘就先过去躺会儿,」李氏慈爱的说:「回头再去看你。」
韩秀芝没有回应,反正这一屋子自以为高贵的女眷都认定了她不尊长上,她又何必对着李氏那张让人恶心的面孔道谢。
离去前她注意到了李氏若有所思盯着她看的目光,她也没多理会,径自离开。
虽说来自现代,但她对勾引一个男人可没经验,说不上心里害怕,但有些紧张倒是真的。
进了屋子,里头一片静寂无声,看来安王爷真的晕了过去,这让她安了下心,没有矫揉造作,直接走入内堂坐在床旁,远看就知道人长得不错,近看更觉得是帅哥一枚。想她一个大龄剩女,能嫁这么一个帅哥,也算是赚到了!
「看你睡成这副德性,也不指望你有能耐起来办事,可是你若不办事,可就坏了。」她打量了一番,决定先爬上床把他的衣服脱了再说。
实在不懂古代人怎么这么闲,衣服穿得这么多,长袖上衣里有中衣,中衣里还有亵衣,可她得把他扒得一丝不挂才行。天气有些冷,但屋子里升着炭火还算温暖,没多久,她的额头布上了一层薄汗。
解开了中衣,看着里头的亵衣,她呼了口气,「这绑带在哪呢?」
「左边。」
她果然在左侧看到了带子,正要动手才惊觉不对,她猛然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亮晶晶眼眸,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曹振轩翻身坐起,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你做什么?」
「我……」她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心中奇怪明明被下了药,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嘴一撇,真是出师不利,但也不管了,将头一扬,理直气壮的说:「脱你衣服。」
他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伸手想将外衣给披在身上,「为什么?」
「因为——」她伸出手制止他的动作,「我要嫁你。」
他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看她。
她看不出他的情绪,不禁皱起了眉头,「总之,我们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不娶我也不成。」
「国公府大小姐,本王与你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这可说不定!」韩秀芝竟然动手扯开自己的衣服,「如果我现在大叫,外面的人一跑进来,你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预料他要不是掉头就跑,就是把她给扑倒,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赖定了他,但没想到,他仍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也不动,那样子似冷漠又似困惑。
「你是木头吗?」她忍不住气鼓鼓的瞪着他,「我长得国色天香,在你面前已经把衣服给脱了,你却什么都不做,说你是色狼说不过去,但若说你是君子,你看我脱衣服不阻止也不走开,也愧对君子之名,现在又一直盯着我瞧,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渴。」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这个节骨眼,他竟说口渴?!
「水在那里。」她直指着外头的桌子,没好气的说:「自己倒!」
他也没说什么,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淡淡的说道:「我的酒被下了药。」
她吓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你知道?!」
曹振轩放下手中的杯子,对着她点头。
「一开始就知道?」曹振轩依然点点头。
她随意将衣服给拉好,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酒被下药,为什么还喝?」
曹振轩不以为意,平铺直述的说:「宫里的太医叶柏天,平时喜欢炼制各式解毒丹药,我日夜服用,纵使喝到下毒的酒也不会对我有太大影响。」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来你从小到大被毒害很多次,不然怎么会有人要你日夜服解毒剂?」
他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韩秀芝耸了耸肩,「难道我说错了吗?」
曹振轩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该知道对皇室下药是死罪,你意欲为何?」
她站在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两人都衣衫不整,却没有一丝不自在,情况实在有点诡异,但她也没心思去多想,「我没打算要害你,只是太想要嫁给你,想到可以连命都不要。」
她的话令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非我不嫁?」
他不过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此生也没野心想要登上大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京城去垦荒,跟着他虽说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但也不会有太多荣华富贵,以国公府嫡长女的身分,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我想离开京城!国公府太闷了,人生短短数十年,我要自在的过几年舒心的日子,正好你要被派到边境垦荒,我想跟你走。」
传闻国公府大小姐脾气阴晴不定,苛待下人,虽长得花容月貌却心如蛇蝎,但看她坦然盯着自己的样子,却不如外头传言,果然那些流言没几句是真的。
「那日在月老庙外见到你,你的泼辣性子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心一突,「你见过我?」
第3章(1)
曹振轩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当年他的母妃随着外祖进京为先皇贺寿,那一年冬日母妃不过芳龄十三,她跟着一票官家千金贪图好玩的去拜祭月老,却在那间梅院里巧遇了身为太子的父皇,并对他一见钟情,回去之后便吵着要嫁给心怡之人,却从未思量对方是否会付予同样的爱。
娶一个异族公主为妃,对太子而言,可说是大大的助力,想他母妃一生,只要他父皇的一个眼神便觉得是无价的恩赐,每年冬天,总会要他到寺院里去折几枝梅花进宫,她一生都没有忘记初识时的悸动,也或许她是刻意不想忘记,这样她才能继续忍受寂寞无奈的深宫生活。
他的母妃虽然死了,但每到冬季,他也不忘去庙里替她折几枝梅,一年前他就看到苍白的韩秀芝孤苦无依的住进庙里的梅院,她的柔弱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恻隐之心,毕竟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由自己决定,说穿了这都是自做自受。
只是没料到第二年再见,她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泼辣倒令他想起了小时候印象中的母妃,那个来自异族的公主,爽朗而不造作,只是最后她的笑越来越少——
看着他一脸沉重,韩秀芝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想什么?都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