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芝忍不住紧握双手,李氏这顿板子像是打在她的心上一样。
封建社会里奴婢的命不值钱,但她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地方,受不了看人任意被打骂,更何况李氏明着说是要教训下人,实际上却是在教训她这个秋儿的主子,要她谨言慎行。
这女人真是欺人太甚!她吸了口气,咬着牙没有说话,她知道若自己开口求情,被李氏抓住她的弱点,秋儿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看着李氏一脸平静,她在心里不停咒骂这女人的心狠,纵使外头传来秋儿的凄厉叫声,她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气定神闲的喝着热茶。
「母亲还真是有当家主母的威严。」听到外头的板子声停了,韩秀芝冷冷开口,已没心思跟这种恶毒的女人来那套母慈子孝,原主性子好,但她这抹来自现代的灵魂可不是吃素的。
「我出身高贵,这是自然。」
呸!好个出身高贵!李氏的高傲令她难以忍受,觉得胸腔都要爆炸了,她努力控制情绪,不愠不火,盯着李氏缓缓的说:「女儿额头上的伤这次可以不计较,但若有下次,母亲可得好好的睁大眼睛,看看我如何端出国公府大小姐架子,学着母亲赏罚分明,处置该处置的人。」
李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凌厉,将手中的杯子用力放下,「你这是在威胁我要对灵儿如何吗?」
「怎么?」她挑了下眉,「秀芝这额头的伤,跟二妹妹有关吗?」
李氏冷冷一哼,口气有着不快,「大姑娘似乎忘了,老爷因为你欺负妹妹、虐待下人而不待见你,我这个当家的才作主将你送到寺里清修,看来我还真是白费苦心,你不单没能好好修身养性,反而变本加厉,我回去一定修书一封,跟老爷再告你一状。」
韩秀芝静静的看着李氏,明白出身名门的她要不是心怡韩敬山,也不会委屈自己嫁作填房,只可惜李氏心眼小,从进门的第一天就看强褓中的韩秀芝不顺眼,等原主大了点,甚至不惜放出消息说她仗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不单欺负弟妹,弄得弟妹整日惶恐不安,一有不快还鞭打下人,活活把人打残,害得原主纵使有一副花容月貌,到了婚配的年纪,却没半个人上门提亲。
在这个娶妻娶贤的时代,谁也不想娶个无贤无德的女人进门,李氏早就打定主意要拖韩秀芝几年,之后再随便找死了老婆或是有一堆姨太的老头子把她嫁过去,让她也尝尝当人填房的屈辱滋味。
把人拘在这里后,李氏就没打算理会,却没料到她的宝贝女儿会来找韩秀芝的麻烦,还将人给打伤。她今天来不是担心韩秀芝能不能活命,而是担忧她毕竟顶了个国公府嫡长女的身分,若是死在寺里对外不好交代,老爷也会动怒,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走这一趟。偏偏这个死丫头还敢威胁她,真是不自量力。
「夫人,人晕过去了。」外头的奴婢来报。
李氏扬起嘴角,看着韩秀芝一张俏脸变得苍白,「大姑娘,想跟我斗,你还嫩得很!」她站起身,「你就在这里好生休养,记着自己的身分,别再惹是生非。」
等人一走,韩秀芝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外头寒冷的天气,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不顾秋儿的反对,将虚弱的她给扶进屋子里。
秋儿才被扶进屋子又痛得晕过去,韩秀芝眼眶泛泪,今天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盛气凌人,更看透自己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安然的找到长命锁,就要好好的盘算,不然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章(2)
秋儿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身体足足养了月余才好。
这些日子韩秀芝亲熬汤药,让秋儿感动得一塌糊涂,直说这一条命都是小姐的,可以为小姐死——
「本小姐对要了你的命没半点儿兴趣!」三天两头听秋儿那一套恩比山高、比海深的调调,弄得韩秀芝都快疯了,明明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身上却没有一丝孩童该有的天真,果然阶级与苦难是会让一个人认命而且快速的成长。
不过也因秋儿的掏心掏肺,所以韩秀芝对这身子的原主有了更深的了解,一个不受宠的嫡长女,受了委屈也不吭一声,心高气傲的不愿自降身分替自己辩驳,还口口声声清者自清,真是狗屁的清者自清!明明就连半点里子都没有,还要端着一股傲气,这原主真是脑筋秀逗。
「小姐,要过年了,相信过年前,你就能回府了。」身子已经好了的秋儿忙着又添上了一盆火,让屋子暖和点。「这些炭可是苏嬷嬷特地请人送来的。」
苏嬷嬷据说是刘氏跟前的大丫鬟,在韩秀芝出生前一年出嫁,就算在刘氏死后还是很照顾原主,似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韩秀芝专注的在纸上画着梦中那位老者给她看的长命锁,凭着记忆,她仔细的用丹青涂上色彩。
对于回国公府,她没有太大的兴致,因为没忘记自己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她要找到长命锁,扭转自己家人的命运。
「秋儿,你可曾见过这样的东西?」
秋儿凑了过去,「回小姐,秋儿没见过。不过这好像是挂在孩子身上保平安的吉祥物,但这个好漂亮!很少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这是把用各色宝石串成的长命锁,不像传统是用银或金所制,若要找这种东西,应该要往盛产矿石的地方去才对。
「小姐,天气冷,」秋儿对长命锁不感兴趣,只担心自家小姐不舒适,「奴婢去拿盆热水给你泡泡脚,让你暖暖身子。」
韩秀芝没有回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画中的长命锁。
不料秋儿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手上端的热水差点洒了一地,韩秀芝不由得轻挑了下眉。
「大小姐——」秋儿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二小姐来了!」
「别紧张,没事。」韩秀芝将案上的画给收起,神色自若的坐在椅上,喝了口热茶,一脸的淡然,「不是来找麻烦的,把水放下,站到一边去。」
今早才下了场雪,这么个大冷天,韩灵就算再吃饱撑着,也不会有兴致跑这么一大趟路,只为了来找她麻烦。
秋儿对于上次韩灵到来,差点害死韩秀芝的事情余悸犹存,今天看到人又来了,她是打心底害怕,连忙将水放在一旁,乖乖的站到一边去。
没多久韩灵就一脸不快的进了门,一张俏脸被外头的冰冷给冻得发红。「爹回来了,」她直接说明来意,「要你立刻回府。」
韩秀芝挑了挑眉,看这表情,应该是被逼着跑这趟远路来请她回去,于是微扬了下嘴角,「我顽劣,被母亲安排在这庙里静思己过,现在尚未参透自己的过错何在,不敢回府。」
韩灵皱起了眉头,没料到韩秀芝敢回嘴,「爹都开了口,我也亲自来请了,你还拿什么翘?」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竟然把她与韩秀芝冲突的事传了出去,她爹昨夜一回来就把她给数落了一顿,还下令要她亲自来接姊姊回府,弄得她一肚子的火。
韩秀芝随手拿起一旁的佛经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不再搭理这个骄纵的二小姐。
「你到底要不要走?」韩灵火大的走上前,想伸手拉她。
眼角瞄到她的动作,韩秀芝侧身一闪,「我在静思己过,不敢回府。」
「你别欺人太甚!」若是不把人给带回去,爹会更生气的!韩灵虽然骄纵,但还是忌惮自己的父亲。
韩秀芝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盯着她。
韩灵也瞪着她,若韩秀芝不回去,她也不敢回去,这么冷的天却要她在这受冻,她不禁大叫,「你到底怎么样才要跟我回去?」
「天冷,我想洗洗脚,暖暖身子。」
韩灵哼了一声,瞪着秋儿,「该死的奴才,还不动作快点!」
「是,二小姐。」秋儿连忙就要蹲下。
「慢,」韩秀芝懒懒的开口,「我不是要秋儿替我洗。」
韩灵瞪大了眼,看着韩秀芝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你是什么意思,不是秋儿替你洗,难不成要本小姐替你洗脚不成?」
「若妹妹不介意,姊姊自然也乐意得很。」韩秀芝轻笑,但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韩灵气得涨红了脸,拳头都握了起来,恨不得狠狠甩她一巴掌,但她想起了在府里的爹,怕再被教训,只能气急败坏的瞪着。
「大小姐,你可别欺人太甚!」
出声的是站在韩灵身后的婢女巧儿,她的穿着还比韩秀芝这个大小姐华丽,是韩灵眼前的大红人,很得韩灵的信任。
闻言,韩秀芝双眼一瞪,「欺人太甚?!你这奴才,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巧儿一楞,从没遇过大小姐用这种口气对待二小姐房里的人,毕竟谁不知道这个国公府嫡长女不受待见,府里的实权全都在李氏的手中,而二小姐是李氏的掌上明珠,大家自然都是巴结着二小姐,没人理会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