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江夕荷连忙出声唤道,不知他这举动是何意。
「时间不早了,若姑娘真要借住小的家一晚的话就得赶紧下山,因为下了山之后咱们还得走上一段不短的路。」大胡子樵夫头也不回的说。
江夕荷顿时喜出望外。
她用力的点头,喜的太声应答道:「好,谢谢太叔,谢谢!」
江夕荷三辈子加起来,也从未像今日这样,一口气走了这么远的路。
她觉得自己的脚累得都快要举不起来了,不只脚酸,腰也酸,还有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头晕眼花、浑身虚脱无力,总而言之,就是再到不了目的地的话,她就要晕倒了。
「到了,前面的屋子就是我家了。」
樵夫大叔的声音有如天籁般的响起,让她瞬间精神一振的猛然抬起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是一户带着院子的土坯房,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伶伶的,还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事实上也是,因为从她随着大胡子樵夫一路翻山越岭走来,就没遇见任何人,也没看见任何住户,好像这座山谷里的居民只有大胡子樵夫这么一户人家。
突然间,江夕荷心里咯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醒悟到一件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怎会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回家,而且对方还是个粗勇的男人?倘若这人真对她心存什么恶念的话,她此刻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冷汗瞬间从江夕荷额头冒了出来,她简直不敢相信活了三辈子的她竟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现在该怎么办?转身逃跑吗?但她此刻根本连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
第四章 野樵夫,池少霆(2)
就在她忐忑不安、惊疑不定、懊悔不已时,走在她前方的大胡子樵夫已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家口,扬声朝院里叫唤道:「庄伯,我回来了!」
院里的人听闻声响,立刻跑了出来,用着带点紧张与担忧的语气道:「表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可让老奴好一阵担心。」
池少霆完全来不及阻止他的口快,只能亡羊补牢的提点他说:「庄伯,咱们家来了客人。」
庄伯倏然一怔,立即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黄色长衫华服的小姑娘正愣愣地站在不远处,圆瞠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小姑娘长得很美,有着光洁白皙的肌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娇俏的挺鼻,不点而朱的红唇,带着三分清纯,两分可爱,还有五分含苞待放的娇柔艳色,含人惊叹。
即便此刻她的模样有些狼狈,额头贴着被汗水沾湿的头发,脸颊上还明显沾着污泥,衣着也有些脏,但仍难掩自身所散发出来的华贵与美丽。
「表少——呃,少霆。」庄伯原本要叫表少爷的,却在表少爷警告的锐利目光下硬生生的转而直呼其名讳。「这位姑娘是哪来的?」
他的目光闪着八卦的光芒,实在是太好奇了。「山里遇到的,迷了路,家又远,所以今晚要在咱们家借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会送她回家。」
没理会庄伯一脸热切好奇的神情,池少霆言简意赅的交代完来龙去脉,一顿后又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而补了一句,「庄伯应该不介意我私自决定带客人回家来吧?」
「当然不介意。少霆见人有难能热心助人,庄伯很安慰,真的。」庄伯高兴道,旋即迫不及待的越过他,热情的上前去招呼少爷所带回来的客人。
「姑娘贵姓,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许人没有——」
「庄伯!」池少霆修然太声喊道,将他遏止。「客人随我走了这么长的路已经很累了,你先带人进屋休息可以吗?」
庄伯转头对他讪然一笑,不敢再造次的点头,然后换上正经的神情重新招呼眼前的娇客。
他躬身正色道:「姑娘可以唤我庄伯。来者是客,寒舍简陋还望姑娘别嫌弃了。姑娘请跟我来。」
江夕荷眨了眨眼,眼前这不合理的一切让她的脑袋突然间变得有些不够用。
那大胡子大叔不是个樵夫,出身平民百姓之家吗?怎么眼前这个庄伯一点也不像个寻常百姓,倒像大户人家的管家似的?
还有,她刚才若没有听错的话,这位庄伯似乎朝那大胡子大叔叫了声「表少爷」,还自称为「老奴」,这称呼应该不是寻人家里会用到的吧?可偏偏眼前这间土坯屋却是他们的居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与迷茫的神情,江夕荷跟着庄伯进了院门,走进屋里,完全忘了先前的忐忑不安与惊疑不定。
房子虽是泥土建造的,也不大,但是以三合院的格局建造,庄伯将她领进正房堂厅里,请她坐下后又倒了杯茶给她。
「姑娘应该饿了吧?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喝杯茶,休息一下,我去厨房准备饭菜,晚饭一会儿就好。」
江夕荷哪好意思坐着等吃饭,立即起身道:「我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来者是客,怎能让姑娘动手呢?」庄伯立即摇头又摇手的谢绝她的好意,迅速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表少爷已在等在那里,似乎知道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而特地前来向他解惑。
「表少爷,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姑娘是谁?你怎会将她带回家里来呢?她的来历不会有问题吧?」庄伯压低声问道。
「放心,她没问题。」池少霆说。
「表少爷知道那姑娘的来历?」
「不知道。」
「我在甘泉寺后山看见有人追捕她,追她的是怀州出了名无恶不作的恶少张世凯。」
庄伯皱了皱眉头,也曾耳闻这个怀州恶少。「那恶少为何要追这个小姑娘?」他问。
「看那姑娘的长相,庄伯难道还不知为何吗?」池少霆唇角勾岀一抹讥讽的冷笑。
「那姑娘的打扮分明就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那恶少怎敢?」庄伯义愤填赝,怒不可遏。
「倚仗着张家在京城里的那位,那家伙有何不敢的?」池少霆轻飘飘的说。
庄伯顿时哑口无言,他皱了皱眉,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看那小姑娘的衣着不像是寻常人家,那恶少就不怕惹到不该惹或惹不起的人?」
池少霍淡淡的摇摇头,「只可惜她不在这两者之中。」
庄伯怔愣了一下,「表少爷不是说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
「一个神智清醒,又明显受过礼教的年轻姑娘,庄伯觉得她为何会冒险选择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回家,而不愿投宿客栈或是返回自个儿的家?」池少霆丢了几根柴进灶膛内,看着柴火。
「表少爷的意思是,她家中有人欲对她不利?」庄伯瞠眼道。
「用她的话说,要谋害她的不是旁人,是她的家人与父母亲。」
「父母亲?!」庄伯瞬间瞠大双眼。
池少霆勾唇讥讽一笑,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例外的还真不少。」
「难怪表少爷会收留那姑娘,同意让她到咱们这儿借住一晚。」庄伯忍不住轻声叹息,原来是因为同病相怜。
庄伯本名庄有财,是芳州第一富户家里的一位管事,因受主子的信任而被委以重任派到池公霆这位表少爷身边,贴身照顾表少爷的生活所需。
池表少爷是已故庄家大小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也是当今太子少傅池正焕大人的嫡长子,可惜这个显贵的身分并未带表少爷多大的好处,相反的还为他招来不少祸害。
俗话说有后母就有了后爹,也不知池大人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填房夫人是位蛇蠍美人,还是假不知道,始终都由着那位继室夫人暗害自己的嫡长子,害表少爷的成长之路险象环生,几经生死关头,差点就长不大了。
三年前,表少爷十七岁考上状元,成了大靖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名传千里。
同年,表少爷的外祖母过世,代父前往芳州奔丧途中遇袭,摔落断崖,若非福大命大跌落在长在崖壁上的一棵大树上,如今早已成了断崖下魂断异乡无人收尸的白骨一堆。
大难不死的表少爷获救后,却因伤重不得不待在一个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的僻壤小村落里养伤,足足养了半年多又花了两个多月才走出那僻壤之地,重回世人眼中。
表少爷对那次的遇袭心存怀疑,因而第一时间并未与京城池家联系,而是选择去了芳州的外祖庄家。
事实证明表少爷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听闻表少爷出事之初,庄家二老爷和三老爷,也就是表少爷的二舅与三舅立即赶去了京城,只留大舅待在芳州主事。
可是两位舅爷去了京城池家后,完全受到冷遇。
现任池夫人也就算了,毕竟是池正焕的填房,与他们庄家无关系。
可是池正焕是怎么一回事?对他们的态度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从头到屋都是一副想尽早将他们打发离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