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虽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既无凭也无据,但她相信事实肯定与她猜想的八九不离十。
就是不知道这些江家人心狠到只是想毁她清白,还是要她的一条命了
她噙着冷笑,脚步飞快笔直地往深林里跑去,心想着即便今日真逃不过此劫,她也宁愿死在深山野林里的野兽口中,死无全尸,也不愿让江家人如意,甚至拿她的死来作文章。
跑,不断地向前奔跑。
心脏在她胸腔里狂跳,耳边充斥的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听不见其它的声音。
她不时的回头,想看身后是否有人让,却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下,跌了跤,扑倒在地上,然后与一条嘶嘶吐着蛇信的蛇四目相对。
她这辈子——不,是连三辈子最怕的东西就是蛇,所以这刻她压根儿就忘了自己正在躲藏逃命这回事,不过即使没忘,她也遏制不住自己瞬间冲口而出的尖叫声。
「啊!」倏然响起的尖叫声在宁静的山林中显得突兀又清晰。
尖叫声冲出口后,江夕荷立刻意识不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却为时已晚。
「少爷,在那边!」距离她不远的后方立刻传来声响。「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她浑身一僵,暗叫一声「完了」,立刻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拜托,拜托,别让他们追上她。她一边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一边慌不择路的往前奔跑,拼了命的跑。
第四章 野樵夫,池少霆(1)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简单说就是祸不单行,例如当你在拼命逃离追兵时,却又不小心掉进一个洞里,想跑都跑不了。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简单解释就是在困难中遇到转机,也就是当你掉进一个洞里跑不掉,原以为会被瓮中捉鳖时,追兵却没发现到附近有这么一个洞,让你在绝望中误打误撞的逃过一劫。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
这句话应该用不着解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若真有人不慎,需要举例说明的话,那也简单,你因为掉进洞里好不容易逃过追捕后,却又发现这个洞深得无法自救,掉进洞里的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到最终终究逃不过死劫而感到绝望时,头上的洞口处却突然冒出一个山野樵夫,然后对方二话不说就伐木做梯将你从洞里拯救出来。
「谢谢大叔的救命之恩,谢谢。」
从一个比人还高的深洞里爬出来获救后,江夕荷感激涕零的立即朝敖命恩人九十度鞠躬道谢。
她的救命恩人是个脸上蓄着大胡子,脸晒得有些黑,身材看起来瘦削但却挺拔,穿着朴素,衣着有些破烂,腰间插了一把斧头的山野樵夫。
这个山野樵夫大概这辈子从未见过像她这种穿着华美又年轻貌美的大户千金,因而双眼发直的呆立在原地上,瞪着她看了好半晌都没有应声。
经过前世,江夕荷早已习惯身分贵贱在这个时代代表的尊卑差距,因而对这樵夫的反应是见怪不怪。
她直接开口问:「大叔可知从这里下山的路?可否请你送我下山?」不再与他客气是为了免除这樵夫的不知所措。
樵夫眨了眨眼,终于缓慢地回过神来。他朝她点了下头,答道:「从这里下山有很多条路,通往不同的城镇,不知道姑娘要去哪儿?」
江夕荷被问住了。
去哪儿?回江家吗?不,她不由自主的摇了下头。她若是要回江家,刚刚就会直接开口请樵夫送她回甘泉寺了,又怎会要求要下山?
可是不回江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一早出门前她并未想过会碰上这么个能让她逃离江家的好机会,因而身上并未携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出门,她全身上下算起来,值钱的东西也不过只有一支插在双环髻上的红玉梅花簪、一对红玉耳环和普通的红玉镯罢了,凭这三样成套的饰品或许能典当出一些银子来当她离家出走的跑路费,但江家可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肯定会循线来将她捉回江家。
典当饰品之路明显不可行,可身上没银两她一样寸步难行,除非她能厚着脸皮请人收容。
其实找人收容不是问题,毕竟这时代纯朴的百姓不少,但问题在于她既年轻又貌美且是一个人,难保不会引来一些居心不良者或好色之徒而招惹事端,即便是在穷乡僻壤之地的人,恐怕也难逃人性贪婪与卑劣的一面。
她难道真的只能选择返回江家这条路吗?
回江家其实她并不害怕,毕竟有上辈子的经验,应付江家那群豺狼虎豹她暂时还游刃有余,她怕的是江家人不按前世的牌理出牌,像今日这样又设计张世凯来对付她。
若真如此,她下回是否还能有今日的幸运,能够逃离得了这种恶毒的诡计与陷害?
别的不提,就拿今日这事来说,如果今日事发的地点不在府外,而是安排在江家或张家府内的话,在有心人的纵容与放任下,她真能逃过张世凯的魔爪,不被茶毒与糟蹋吗?
要她相信今日这事只是个意外,打死她都不信。而既然不是意外,以江家人的品性来看,肯定是会一不做二不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么可想而知,她回江家就是自投罗网和自寻死路了。
可是她能去哪儿,又惑者是该怎么做才能逃过江家和张世凯的毒手,逃过此劫呢?
「姑娘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吗?」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大胡子樵夫出声回她。
江夕荷抬头看他,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要求道:「大叔,我可以到你家待一晚吗?」
虽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但能晚一刻回江家她就能多拥有一刻思考如何自救的时间,说不定多这一晚,她就能想出让自己脱困的方法。
「啊?」大胡子樵夫明显一愣,被她突如其来的要求惊得目瞪口呆。
「我会给你报酬的,只需要让我借住一晚。」江夕荷看着他诱之以利,怎知大胡子樵夫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姑娘,这事………」
她没让他有开口拒绝的机会,打断他强调道:「只需要一个晚上。」说着就将手腕上的红玉手镯给摘了下来,递给他说:「这个你先拿着,就当今晚的住宿费。」
大胡子樵夫见状急忙向后退了一大步,说:「姑娘,我不是怕你会欺骗我,而是小的家真的不方便让姑娘借住。」
「我只需要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度过一晚就行了,不会要求别的。」江夕荷赶紧声明。
太胡子樵夫毫不犹豫的摇头。「对不起,真的不方便,请姑娘见谅。」
「家里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睡柴房。」江夕荷退而求其次。
「姑娘为何不去住客核呢?我知道有几间客栈。」一大胡子樵夫为难道。
「我有不能投宿客栈的理由。」江荷再次打断他,请求道:「请大叔帮个忙,救人救到底可好?」
大胡子樵夫沉默了一下,问她,「姑娘不能投宿客栈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大叔理由,大叔就会答应让我借住一晚吗?」江夕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大胡子樵夫顿时面露难色与犹豫,但他还来不及摇头拒绝,江夕荷已先手为强的强迫他接受了这个交易。
「我不能投宿客栈的理由是因为有人会去那里找我,一旦我被他们找到或捉到,我接下来的人生也就完了,再惨些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她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她有些危言耸听,但大胡子樵夫听后却没有露出太多震惊的神情,反倒是蹙了蹙眉,然后冷静地建议说:「如果有人要谋害姑娘,姑娘何不直接去官府报案,求救于官府?」
江夕荷愣了一下才摇头道:「官府不会管这件事的。」
「为何?人命关天的事——」
「即便是人命关天的事,官府也不会管。」江夕荷斩钉截铁的告诉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因为要谋害我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家人与父母亲。」更何况还是怀州太守家的家事。她在心里补上这么一句。
大胡子樵夫突然浑身散发出一服冷意,因为太过突然与明显,让江夕荷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害怕。
「大叔,我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撒谎。」她有些心慌的向他发誓道。
「如果一切真如姑娘所说的,姑娘借住我家一晚又能改变什么?」
大胡子樵夫问她,身上的冷意出现和消失都一样的突然,让江夕荷不禁怀疑刚才那感受是不是只是她的错觉。
「不知道。」她老实摇头答道。「我只是想多争取一点时间来想办法,如果能想到办法,自然能改变一此事,如果想不到,至少我也曾努力过。」虽然这么说,她语气中仍带着丝对自己未来命运的茫然与无奈。
大胡子樵夫闻后啥也没说,只是突然转身将丢在一旁的柴打起来背到身后,然后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