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叔。」
简单梳洗,并且用过早饭后,江夕荷在庄伯欲言又止的目光下与庄伯道别,然后跟着池少的脚步踏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池少霆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江夕荷则是满心烦躁,根本就没心情开口说话。
约莫走上一刻钟的时间,前方竟然出现人烟,今江夕荷有些讶异,原来这附近就有个村落,并非人烟罕见之地。
他们一走进村里,立刻有人朝池少霆出声喊道:「霆小子,最近何时要上山啊?若有猎到什么好猎物,记得给我家留点啊。」
「霆小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咦,怎么会有这么俊俏的姑娘?」
「霆小子,你身后的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啊?我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池老弟,你老实说,这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你这小子未来的媳妇吧?」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路走来,村民与大胡子樵夫的招呼就没停过,但不管那些村民说了什么,江夕荷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村民对樵夫大叔的称呼上。
第一个叫樵夫大叔「霆小子」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用「霆小子」来叫樵夫大叔很正常,但第二、第三个叫樵夫大叔「霆小子」的却是两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最让她吃惊的是,第四个叫樵夫大叔「池老弟」」的那个人看起来顶多不过二十岁的模样,可是他却叫樵夫大叔「老弟」?
所以,谁能告近她樵夫大叔到底是几岁啊?该不会从头到尾她都把人家给叫老了吧?
小村不大,在池少霆明显加快些的步伐下很快就穿越过了,两人旋即又回到四下无人,只有浓密森林的林荫路上,一步一脚印的往前走着,只不过这回江夕荷却无法保持沉默了。
「喂。」她出声唤道。
「什么事?」走在前头的人头也不回。
「你到底几岁啊?」她问他。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答道:「二十。」
江夕荷差点没晕倒,「那我叫你大叔,你怎么都不纠正我?」
「我没差。」
「你没差,我有差!」江夕荷气愤的道,「明明就与我同辈,却让我将你当长辈称呼,你这是占我便宜,我吃了大亏。」
走在前头的池少霆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撇唇道,「我年纪轻轻却莫名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叔』,吃亏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的年纪又没写在脸上,写在你脸上的只有『大叔』的长相,错不在我。」江夕荷为自己辩驳。「况且你一开始就能纠正我的错误,是你自个儿不纠正的,不能怪我。」
「我似乎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怪你的话。」他说。
江夕荷顿时哑口无言,只因为他说的是真的,虽然她开口闭口的管他叫大叔,直接把他叫老十几二十岁,但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怪过她。
这么一想,好像真是她错的比较多。而且重点是,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昨天双收留了她一晚,光从这点上来说,她就欠他一个道歉。
「欸,对不起。」她开口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没有做任何需要向我道歉的事。」池少霆平静地回答。
「那你就当没听见吧。」江夕荷有气无力的说,反正她已经道了歉,还了欠他的那声抱歉就够了。
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蔓延,林荫路上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叫声外,再无其它声响。
江夕荷低着头走路,一边分神思索着待她回到江家后可能会面临的种种情况,一时间竟没注意到一枝横生在他们行经路上的树干,然后一头撞了上去,被那树干上的一截断枝给刮了一下脸颊。
「嘶。」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抽气一声,伸手捂住被刮痛的脸颊。
「怎么了?」走在前应的池少霆瞳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没事。」江夕荷答道,一边将捂住脸颊的那只手拿到眼前看了一下,竟在指腹上看见了血丝。这是被刮伤了?难怪会这么痛。
「你受伤了?」池少霆两个大步便来到她面前。
「只是被刮了一下,流了一点血,不要紧。」江夕荷不在意的说。
「你一个姑娘家,脸受了伤,流了血,还说不要紧?你不怕毁容吗?」池少霆莫名有些生气。
他看着着她脸上那道明显泛着红肿与血丝的伤痕,眉头蹙得紧紧的,她的肌肤白皙细致,即便只是刮伤,看起来也显得悚目惊心。
「如果毁容能让我免除成为家用来与人利益交换的筹码,我宁愿毁容。」江夕荷扯唇自嘲的一笑。
「你不是说一夜未归让你名节有损便能因祸得?」
「那只是我的希望。」江夕荷苦涩的一笑。「事实上以我对家中那些长辈的了解,只要还能得到利益,张家也同意的话,让名节有毁的我由妻变妾进张家门就行了。」
「他们真会这么做?」
「八九不离十,所以……」江夕荷看着刚才刮伤自己脸颊的树枝,表情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池少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想,如果毁名节还不能改变既定命运,那么再加上毁容的话,是否就能改变了?」江夕荷嘀喃自语般的说。
「不要做傻事。」池少霆倏然沉声道,语气严厉,「你尚未回到家又怎知家中长辈的反应?也许令尊令堂在经历你这个女儿失而复得之后,想法会有所改变,之前的决定也会跟着改变。」
「你不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江夕荷缓慢地摇头道,然后突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帮我在脸上再划道伤口,最好是能留下疤痕的。」
「你疯了!」池少霆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瞪着她。
「没有,我很清醒。」江夕荷冷静而认真的看着他,「能我这个忙吗?」
「不帮。」池少霆毫不犹豫,拒绝得斩钉截铁。
第五章 毁容貌,他不许(2)
江夕荷轻叹一声,无奈的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想也是,看样子我只能自己动手了。」说完,她拧头看向刚才将自己脸颊刮伤的枝干,露出坚定的神情,猛吸一口气后,闭上眼睛,大步往那树枝冲撞而去。
从先前就一直有种不祥预感的池少霆眼捷手快的把将她拉住,怒不可遏的朝她吼道:「你要做什么?」
江夕荷张开眼睛,眉头轻蹙的抬头看他,无奈的开口答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这是在逼我?」池少霆怒视她。
「并没有。」江夕荷平静地回视着他,「我早知道不会有人帮我这个忙,但我总要试一试,因为靠自己动手不仅需要勇气,下手轻重也不好拿捏。」一顿,她又承认道:「其实我是怕靠自己动手,第一回下手轻了还得再来一次,却又失去再来一次的勇气而导致前功尽弃,这才会想请你帮忙,可是你若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强人所难,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不帮就是见不了这种事,可是你却在我面前这么做,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池少霆说。
「你可以背过身去,不要看。」江夕荷告诉他。
「我不做掩耳盗铃的事。」
「没让你掩耳盗铃,只是让你不要看,不要管。」
「在我还待在你身边的时候,要我不管这事是不可能的。你真要自残毁容就等我送你回家,等我离开管不着这事之后再去做。」池少霆真视着她冷酷的说。
他是气极了,才会故意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怎知她听后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完全面不改色。
江夕荷对他摇了摇头,一脸诚恳的对他说:,「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而是我必须在返家前受伤才能用意外来解释那个伤口,若是等我回家之后才自毁容貌的话,那不仅会拖累服侍我的丫鬟,我的下场可能会落到比嫁给张世凯还要惨,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这是在恐吓我?」池少霆眯眼道。
江夕荷无言以对的看着他,实在搞不懂到底是她态度不够诚恳、词不达意,还是他理解能力或耳朵有问题,要不然怎么她说了半天,他都没能听懂她的意思呢?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对他了摇头。
「算了,」她说。「你还是告诉我回家的路怎么走,我自个儿走就行了,这样你也可以先离开,眼不见为净。」
「我说过会送你回家。」
「我知道,所以我心领了,也由衷的感谢你。」江夕荷一本正经的朝他点了点头。「可是现在情况不同,我有一定要做而你却不让我做的事,咱们既然意见不合,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池少霆差点被她的不知好歹给气到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不想看你后悔一辈子。」他瞪着她说。
「我不会后悔。」江夕荷坚定道。
「你才几岁,辈子有多长你可知道?」池霆说着撇唇嘲讽一笑。「你可知一旦容貌被毁,你就必须带着那张被毁的容颜过一辈子,一辈子被人关心询问,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甚至一辈子被人嫌弃嫌恶。这种生活你能相像,能忍受吗?更甚至说不定哪天你成了亲,你的夫婿厌了糟糠妻,要以此为由纳新人进门,你能得下这口气,还能坚定的说你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