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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世事无常,岂能容人预料,一时的风光也有可能变成滔天大祸,招来令人傻眼的灾难。

  「哈,好个千秋万世,相爷说得真好,朕听得甚为欣慰,有孙如此可是你的福气,朕欣喜之余也想沾你的福气,朕的公主安清……」待字闺中,秀外慧中,知书达礼,习六艺,知经纶……除了待字闺中,其他的皇上朕说不出口,那些他的皇女一样也没有。

  「公主」两个字一出,底下的官员闻弦知雅意,有人倒抽了口气,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怜悯,有人觉得可惜了,状元公要沦为悍妇夫,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被曲款儿喊了多年的腹黑男,宫仲秋腹中自有定见,绝不受人掌控。

  「启禀皇上,学生有一事相求。」他一站出来,全场侧目,如玉神采使人迷眩。

  每年科举选出的考生皆是天子门生,在尚未授于正式官职前,面见皇上以学生自称并无不妥。

  「你有何求,但说无妨。」皇上感兴趣一问。

  宫仲秋低眉垂目,「学生自幼师承青崖道长,道师算出学生命犯太阴,须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阴女方可逼灾,因此寻芳多年为学生寻得一名阴年七月十四日子时三刻出世的女童,私下订下婚约。」

  「你订亲了?」皇上眉头倏地皱起。

  「是,年前道师才将此女带至学生府中,言明此女在,学生安,此女离,学生危,学生安危系于她一人。」既是挡灾化劫,此一说法并无出入,他是聪明人,善用之。

  反正数年后朝廷异变,自顾不暇的皇上哪还记得他的婚配,娶不娶、成不成亲皆看他意愿。

  命相之说,皇上向来半信半疑,但是他不悦有人敢在殿前拂逆他的旨意,虽然他未把话说完,可意思到了,明眼人一听便知上意。

  「你可知吏部有一空职待补?」

  吏部?!

  众人抽气,暗生羡慕和妒意,吏部为六部之首,想进去多有不易,多少挤破头也沾不到边。

  而目前唯一的空缺是吏部侍郎,正五品官。

  以一名科考出身的考生而言,这官位对他太高了,一般是由七品官做起,最多赐给六品文职,放在翰林院琢磨几年再下放各地为地方官,混个资历再回京,到时四品官是跑不掉。

  而今皇上龙口金言是正五品官员,那是皇恩浩荡呀!不仅仅是器重而已,还有警告意味在内,要嘛就好好当官,做皇上看门的狗,否则皇恩也有可能是悬在头顶的巨斧,随时会无端滑落,要了他小命。

  「学生能力不足,愿到穷山恶水处历练一番。」这几年朝堂风云际会,他不涉入这浑水。

  听到他宁可下放外地受苦也不愿娶公主,皇上心中怒火大炽。「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回答。」

  毫不犹豫的宫仲秋声若泉水涌出。「师命不可违。」

  「好你个师命不可违,想不到朕是一国之君,所言居然还不及一名道士!」

  他温雅回道:「皇上,道师乃是先皇御封的无上圣极大国师,可免御前奉召,见新帝不用行礼叩首,许云游四方,不用推算国运,国师是先帝挚友,享永世福禄。」

  能用到的关系他绝不放过,先皇与青崖道长不是朋友,先皇痛恨青崖道长,同时也惧怕他的卜算功力,在畏惧之余又不得不依赖,蚕与桑共生,吐丝方尽。

  「你在威胁朕?!」皇上脸色大变,怒不可遏。

  「学生不敢,实话袒承罢了。」皇家势再大也敌不过民心,民心所至才是天下。

  他冷笑。「你想朕赐婚?」

  一旁的宋东玑冷汗直冒,想着适当时机开口为冒犯天威的外孙求情,他这一步棋走得非常凶险。

  宫仲秋故作迟疑,以为开罪皇上而不安。「此女今年十岁,十五未亡当为妻室,道师掐算出她有异命。」

  这话说得玄了,似乎道明与他有婚约的人活不长,缘浅福薄,只能为他挡灾却不能共富贵。

  换言之,皇上要将公主下嫁于臣子,可呀!再等五年,不然夫君早死了当了寡妇,嫁了也是白嫁。

  只是,花样年华有限,两位公主再等五年都老了,大龄公主嫁不出去,将有多少嘲笑,以其尊贵身份怎么可能等一名小小的地方官,这是自贬身价。

  「好,好,好,好得让朕长眼了,朕下令赐婚你与那名女子六年后成婚,你想下乡历练朕也成全,就去青阳县吧!」皇上连三个「好」字是气极而出,也给他个教训。

  青阳县?那个一年连死了七个县官,没人敢上任的鬼地?!

  「谢主隆恩。」宫仲秋清逸如画的面容,笑了。

  青阳县

  青阳县没有什么不好,位于风光秀丽的江南往北约三百里处、有山、有河、有平原,天高水清绿地漫漫,鱼虾富饶,广阔的农田可种植,稻收后种麦,一年两获好过冬。

  县民纯朴,以种田居多,往来商贩倒是其次,有繁荣的街市,商铺林立,粮食价格公道,只要肯脚踏实地的干活,没人会饿死,甚至有本事的人还能攒点银子当大地主。

  只是青阳县原本有三十五万七千多的人口正逐年锐减,有的搬走了,有的一出门就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一家老小哭得眼泪都干了。

  据说青阳县东边五十里地有座山,里面有个深不可测的万兽洞,洞里住着数以万计的妖兽、魔兽,以人为食,周遭十几个乡、镇、县、城都不能幸免于难。

  隐藏青阳县如今人口不到二十万,其中老弱妇孺占大多数,青壮男人多在田里做事时凭空消失,据说全被吃了。

  「小师妹,你此时的神情太可耻了,当知民饥己饥,民溺己溺,百姓在受苦时,你我岂可满脸欢欣。」她居然乐陶陶地笑出声,和秀姑商讨入县衙后第一餐的菜单。

  「妖魔横行,恶行惨烈,百姓危在旦夕,有志青年当揭竿而起,一扫万里,力保江山无虞。」

  做三丝白菜炖好了,用五百年的山鸡鸡胸肉切成细丝,川烫后备炒,然后再逮个百年香菇入味,火腿取自三百年左右的猪后腿,白菜精不用太老,一百五十年即可,正鲜嫩。

  「你说的是造反。」还一扫万里咧,江山之事还轮不到她出头,她心中无百姓,何来忧国忧民。

  曲款儿没理会他的泼冷水,小有腰身的稚嫩身子趴在车窗旁,喜孜孜地看着不远处妖气弥漫的山头。

  「七品县官是你在做,百姓也是归你所管,见到有人溺水你就去救呀,不会有人拦着你,我天生缺心少肺,别指望我救民于苦难。」

  她又不是观音菩萨,闻声救苦,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做不得兼善天下就顾全自己,天下人,天下事,哪能事事都管上一管,她的心没那么大,管饱不管饥,不饿死自己便是大福。

  「无官无饷,没有银子就买不起粮食,我想天天啃肉啖骨也会腻味,小地方的蔬菜不知道丰不丰足,某人每日必备的果子大概要供应不上了。」想吃一口饱饭也不容易呀。

  宫仲秋也没说不养她,只道不当官就拿不到薪饷,没了薪饷等同阮囊羞涩,想吃饱饭就得做事,为官不易,战战兢兢,朝廷不会平白银子养个废人,何况他离京前还得罪了皇朝最尊贵之人,前景堪虑啊。

  第5章(2)

  「二师兄想过河拆桥?你借用我的名义挡掉皇上的逼婚,这是一劫,你又顺利的脱身,摆脱京城乱源,我是功不可没的挡了一灾,不用娶公主很乐吧,她若进门,你的日子就难过了。」

  把皇上惹毛了,管你是什么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和皇家打交道是捧着脑袋干活,稍有不慎,人家的一句话就能毁了一个百年家族。

  「一万两白银。」他徐徐说道。

  一句话就堵得她气闷,狠狠瞪他,稚气十足却又带了一丝少女的娇俏,过了十岁生辰后,曲款儿的身子悄悄抽高,胸前也有了微疼的肿胀。

  「我不承认赐婚。」和讨厌的二师兄绑在一起一辈子,她宁可不吃肉。

  对于重肉食的曲款儿而言,不吃肉比饿肚子还可怕,可见她有多抗拒莫名其妙的婚约,她被人阴了。

  「没人要你承认。」六年后的事谁知道?人是会变的,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变。

  「君无戏言。」铁打的招牌砸不碎。

  宫仲秋嘴角轻扬,甚是愉快。「君无戏言,但是偶尔也会开开玩笑,你没瞧见公主和离了又缠上驸马,皇上宣称是夫妻间小打小骂的情趣,和离一事当不得真?」

  安慧公主与辅国公之子确实过了和离的文书,也在京人院备了档,可是公主不肯和离又回头找上驸马,又吵又闹地砸了辅国公府大厅,面子挂不住的皇上只好说和离不算数,公主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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