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夫人一听,错愕的跌坐回椅子上,她绝对想不到郭静岚才十六岁的年纪,就如此的心狠手辣。
见俞夫人的震惊及难过,梅水菱知道她的为难,她忍着身子的不适,站起身走到俞睿渊身边,想着两全的方法。「睿渊,静岚毕竟是你的表妹……」
俞夫人抬起一双泪眸,见梅水菱竟还为郭静岚说话,她对自己过去做的事,并不是没有一丝后悔。「水菱……」
「不行!如今就算我肯,县太爷也不会肯了,年节快到了,此案他暂且压下,说了元宵过后升堂审判,身为主谋的静岚逃不了牢狱之灾。」
「把一干人送官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万安城里的人都耳闻了,谣言很快就会平息,你看娘这么伤心,只要撤回的话……」梅水菱继续劝说。
「我不会撤!这回我不狠下心,下回静岚做的可能就是取你性命了。」
俞睿渊是决绝,但他是为了她,梅水菱也无法说他不是,她很感动他对她的好,但总觉得得对不起婆母……
梅水菱想转而向婆母道歉,却突地觉得天地一旋,她的脚步再次踉跄,俞睿渊及时扶住她,接着,她便看见俞睿渊双唇开阖,不知喊着什么,而后她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梅水菱的院落,俞家人全守在了梅水菱的房里。
俞老爷坐在一旁,嘴里虽饮着热茶,但担心的全是躺在床上的儿媳及坐在床边守着儿媳的儿子。
他方才才听去请大夫的阿喜说,俞睿渊已经三日三夜不曾阖眼了。
至于梅水菱会昏倒则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他俞家有后了,梅水菱已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忧的是梅水菱为了绣坊赶工绣出那绣件,连日操劳导致身子过于虚弱,若不好好养胎,怕是胎儿保不住,母体也会有危险。
「夫人你看看,水菱为了睿渊的事业,把自己累成了什么样子,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俞夫人如今知道了一切,当然知道儿媳的无辜,可是她真的要放着外甥女不管,让她被判刑吗?
终于,梅水菱幽幽转醒,一醒来就看见愁眉深锁的俞睿渊,她刚轻喊了他一声,就被他牢牢的拥进怀里。
「你这傻子,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日夜轩工绣这鸳鸯绣屏?」
「我、我有身孕了?」梅水菱听了惊喜不已,再次确认的问道。
「是,两个月了。」
「太好了!」
「好什么?这孩子若累着了你,他一出生我非得先打他几板子不可。」
「你这爹好狠的心,自己的孩子还未出世就想着要打他?」
「谁欺负了你我就打谁。」
梅水菱被俞睿渊紧紧的拥在怀里,感觉到他的颤抖,便舍不得再怪他说要打孩子的话了。
「睿渊,静岚她……」
「你再说一次试试,是想把我气死吗?」
此时,阿喜领了人为梅水菱送来一碗安胎药,梅水菱看见跟在阿喜身后的人竟是芹儿。
「芹儿怎么会……」
「我不知道静岚是不是还安排了什么眼线,或是有什么其它手段想害你,这段时间我让阿喜先跟着你,也把芹儿找回来服侍你,除了他们两个,我谁都不信。」
「睿渊,你又何必……」
「好了,水菱,你就听书渊的吧,别让我们两老还要为你们两个担心。」俞老爷终于开口了。
他出口就是命令,梅水菱只能听从,但她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不安的问道:「睿渊,爹为什么说他也担心你?你怎么了吗?」
阿喜无奈的摇摇头,少夫人这少根筋的模样,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长进啊?
「少夫人忘了少爷为了替你求取许愿之物,已经有三日三夜没睡了?离开太真寺后,少爷也顾不得休息,连忙又把陷害少夫人的一干人一个个送官,少夫人在大门口遇见少爷,就是少爷才刚忙完回府。」
「睿渊,对不住……」
俞睿渊向芹儿伸出手,接过了那碗安胎药,亲自喂着梅水菱,一边说道:「知道对不住我就好好养胎,你没事了我才能好好睡一觉。」
梅水菱乖乖的喝着汤药,但也想着再多争取一次,「可是睿渊,就算不为了静岚,我也不想把我继母给送官,说来是我先伤害了弟弟才惹得我继母找上卓孟哲,不能全怪她。」
「你继母不会被官府追究,因为那个嬷嬷已经一力承担,但她逃得过官府的制裁,却不一定能逃得过被休妻的命运。」
「这……」
俞老爷知道梅水菱不是不怨郭静岚,只是不想看婆母为难,便问俞夫人,「夫人,你听水菱这样求情,还是只想保静岚不保自己的儿媳?她可是怀着你的孙儿啊!」
郭静岚做的事的确不能原谅,俞夫人怎会不明白,听儿媳一句句为郭静岚求情,她也不是不动容,于是她走到床边,拍了拍儿媳的手。「别再想这些事了,静岚她娘那边若要交代,我会和她说,你们夫妻俩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你们受委屈。」
这是公婆都接受了她的意思吧?她终于是一个不会让夫君娶了她却得承受为难的合格的妻子了吧?
「爹、娘……多谢你们……」
「好了,我们回去了,你们也要多休息,知道吗?」
「是,让孩儿送爹娘……」
俞老爷压着儿子的肩头让他坐回去,对他摇了摇头。「让阿喜送就好了,你喝完了安胎药,自己也要睡一会儿。」
「是。」
阿喜将俞老爷及俞夫人送了出去,芹儿也在俞睿渊喂梅水菱喝完汤药后,端着空碗离开了。
梅水菱拉着俞睿渊的手,让他躺到床上来。
俞睿渊抱着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我的爱妻终于回到我怀里来了。」
「睿渊……你说……我爹是不是也原谅我了?」
「他当然想原谅你,不过他伤了你,我不让他见你。」他轻轻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可是睿渊,爹他是无辜的……」
本以为会听见他再反驳她,但他一点声响都没有,她抬头一看,就见他似是睡着了,只是一双手还牢牢抱着她,不肯放开。
许是放心了之后倦意袭来,梅水菱不忍再吵他,任由他抱着,也跟着阖上眼,现在没有什么会比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来得重要。
年初二的清晨,梅水菱直到在俞睿渊的怀中睡醒了,这才真的放心下来,自己已经度过那个不断重生的轮回了。
她看着睡在身边的俞睿渊,自从被大夫诊出了喜脉,她已经在床上躺着好好休养了多日,说来已经得到充分的休息,但他还是不放心。
她笑看着他那连睡着都不安心的双眉正紧紧拢着,昨夜他也不知怎么了,整晚不肯睡,她不解的问了,他才说过去她总是过不到年初二便重生了,他担心这回也会。
她安抚了他许久,甚至将他哄上床,按着他诉说情话,这才看着他渐渐抵抗不了疲惫,沉沉睡去……
俞睿渊知道今天睡迟了,因为他连闭着眼都能感觉到窗外明亮的日光。
他缓缓的睁开眼,以为他深爱的妻子也会在床上陪着她,不是安详的睡着就是舍不得喊醒他,笑看着他、轻抚着他脸上的轮廓,但睁开眼却让他大惊而起。
他抚摸着空着的另外半边被褥,是冷的。
俞睿渊掀被下床,急忙抓起整齐叠放在一旁的外衣,匆匆穿上就要外出寻人,才刚走到房门口,端着洗漱水的梅水菱正好走了进来,两人险些撞上,她还因为受了惊吓,让水盆里的水溅出不少。
看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这才松了口气,长手一伸抱住她。
「睿渊,一大早的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我醒来看见你不在,以为你又重生了。」
「我还在,我只是去为你端洗漱水……」
「端什么洗漱水!」俞睿渊这才想起她还端着水,连忙接过来放下,这才又搂住她。「你忘了你有身孕,怎么能拿重物?」
「你放心,水是芹儿去打的,我只是由房门外拿进来而已。」
「我就是不许!以后你什么事也不能做。」
见他如此担心,她也觉得心疼,都是她糊涂了,他等待了许久、付出了许多,好不容易她来到他的身边,他们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相守了,如果她毛毛躁躁的又伤了身体,他怎舍得?
「好,以后这些事我都让丫鬟们做,这样好不好?」
俞睿渊好不容易才松开拥抱,梅水菱推着他在床边坐下,这才为他拧了巾帕,送到他面前。
他接过巾帕擦着脸,想到方才床的另外半边是冷的,他仍旧感到余悸犹存。
「你起床很久了吧,去了哪里?」
「对了!你刚刚又是抱我又是骂我的,我都忘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了。」
他拿下巾帕,见她一脸开心,不免也来了兴致,「什么好消息?」
「不婆醒了,一大早不婆的儿子就赶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所以我才没在床上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