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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鎏金动手解去那人所中的驱使术,并将「速速返回魏府」的命令,灌注于魏倾城意识中,让魏倾城匆匆结束这场聚会,急速返家。

  怎也料想不到,一切情况竟演变至此,全然失控!

  第九章 池畔(1)

  早知道,用尽一切强硬手段,绑了、捆了、扛了、敲昏了,也该将她赶回家去,不放任她置身险境而不自知。

  早知道,就不该轻易被旁人察觉他对她的重视,宁教她误解他冷漠无情,因而伤心难过,也好过让她沦落此时此刻……

  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只被扯坏绞烂的布娃娃,喉间伤势最重,犬牙先贯穿后撕扯,鲜血淋漓,妇妇流出,将她的衣发染得湿稠通红,相较下,破损的衣物半揭半露,手臂与腿肚那些大大小小撕裂伤,显得微不足道。

  而见血发狂的犬,仍争相扯咬嘴边猎物,犬眸倒映血腥,闪烁着狰狞可怖的红光。

  鎏金不顾任何天界禁令,在人界严忌擅动仙法,他周身一圈炫目金光乍闪,如剑芒般震散而去,金光所触及的凡间众生,皆难敌强烈仙威震撼,纷纷倒地,包含失控的犬群、行径诡异的虹姑娘,以及同样目瞪口呆的魏倾城,全在一瞬间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鎏金步伐未曾止歇,奔向怀财,所有动作皆在眨眼间进行,明明已经够快了,这一刻,他仍觉难熬得宛如冗长神岁,流动得太慢太慢。

  野火的气味方离不远,若此时追踪而去,要擒获野火应非难事,但他不可能、也绝对无法抛下她。

  怀财静静仰躺,胸口平静,近乎毫无呼吸起伏,侧颜合眸,一如她枕在他身畔沉睡时,恬然乖巧,可面庞双唇雪白,不见血色,那些代表生命力的红润,正一地蜿蜒,汇聚成血河。

  她躺在那条河中,娇小脆弱,可怜孱羸,几乎要被血河吞噬,沉入河底。

  鎏金不加思索,对她施以治愈术,细碎金光笼罩她一身,发肤间镶染薄薄光晕,朦胧得不甚真切,如虚如幻,教人害怕她下一瞬,便会消失无踪。

  大概冥冥天意注定遇上她,须为她劳心劳力、悬念操烦,才会学得一手极好治愈术,而他无法不感激当年勤奋好学的自己,否则此刻如何能及时救她?!

  若眼见她在面前殒灭,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她身上的伤,逐渐愈合,狰狞伤口全数消失,连最严重的咽喉牙洞亦半处不存,徒剩血迹濡染衣裳。

  明明已无伤势,雪白肤上再寻不到丁点血口,可是她迟迟未转醒,他轻拍她面庞唤她,嗓音竟有一丝颤抖,她虽有呼吸,却仍一动不动。

  他开始心急,治愈术不敢停下,源源不绝在她身上施行,然除此之外,他必须尽快再做些什么,绝不能只是傻等……

  她身子不同往常,容不得半点闪失,对,找个能治疗她的人……找大夫……

  找梅无尽!

  梅无尽偕同爱徒,正在厨房里捏饺子——徒儿捏的是饺子,他捏的是爱徒纤腰,然后爱徒边捏饺子、还得拨冗捏他的手背,阻止他动手动脚——其乐融融,既羡鸳鸯更羡仙,霉神的人生,也能过得很舒心畅快。

  当鎏金抱着怀财闯入,坏他调戏爱徒的雅兴,梅无尽是颇有怨言的,但看见怀财一身血迹未干,亦知出大事了。

  他示意鎏金随他而来,找了客房安置怀财。

  「可以收起你的治愈术,我看她已无外伤。」梅无尽粗略检査完毕,见鎏金仍耗费仙力在施术,便开口说道。

  鎏金急道:「她有孕在身,又受到群犬攻击——」

  前一句,倒真教梅无尽吃惊挑眉,相较之下,后一句变得全然不重要。

  他取来药瓶,喂她吃了几颗药丸子,又替她诊脉,医者面容很平静,想来病患情况一点也不紧急,梅无尽收回按在她腕上的指,道:「你处理得很及时,她并无大碍,堂堂一个穷神,被凡犬咬死,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见鎏金金眉紧蹙,颇有每每上门求医,却总爱恫吓医者两句「救不活她,我要你陪葬」的脑残家属模样,梅无尽安抚:「她吃了护胎药,孩子也没事。」

  认识鎏金小弟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何普见过这等慌乱焦急,出现在他冷然面容上?

  一副天崩地裂的手足无措,一脸悔不当初的自责。

  「你们相亲相爱到这程度,连孩子都有了,我也是挺惊讶。」对于财穷两家的恩怨,不知该算好事或坏事。

  据他方才一诊,算算日期,孩子应该是怀财对鎏金下药那回怀上的,当时他于半途撞见刚被睡完的鎏金,鎏金脸色全然说不上好,甚至有种想将怀财击毙掌下的狠样,再对照此时一看,鎏金这个被害者,似乎没多不甘不愿嘛……

  鎏金无心与他讨论私事,他只想知道一事:「既然无碍,她为何不醒?」

  「躲起来了吧。别看她一副嚣张跋扈,成日本天尊本天尊挂嘴边,实际上,她妥妥是个胆小鬼,长年纪不长心智。」梅无尽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再折返床沿,一手捏住她脸颊就要强灌,鎏金动作极快,夺杯卡位,抢走了水杯,由他来喂她喝水。

  鎏金自己一定没察觉,他的一举一动有多温柔,扶她微仰首,杯缘抵在她唇心,慢慢喂水,小心翼翼,如护珍宝。

  梅无尽乐于有人代劳,挑了个能晒着窗外阳光的位置坐下,又说:

  「遇到与儿时相仿的可怕记忆,怕得缩进了她感觉安全的壳里。」

  「壳?」鎏金以衣袖拭去她唇角溢出的茶水,再喂她喝些,才扶她躺回床上。

  「也许是一段记忆,也许是一场梦境,哪儿令她觉得安心,她便躲进去,自以为能逃离伤害……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梅无尽见多这类病患,俗称心病,药石罔效。

  爱徒端了两盘饺子进来,盘子搁上桌面的轻微喀响,是这短暂沉默中的唯一声音。

  她本准备再去下些饺子,之前没预料有客来访,数量仅捏了师徒俩的分,让客人看主人吃,似乎很不妥,才转身,又被梅无尽逮回来,按在椅子上,叫她趁热吃,她只能从命。

  「她得躲多久?」鎏金微皱眉心。

  「这我怎么说?可能是咱们吃盘饺子的工夫,可能是十天半个月,可能……就不醒了,这要看她够不够勇敢,不过,按我对这丫头的了解,大概是醒不来了。」

  鎏金眉间那道痕,蹙得更深:「醒不来会如何?」

  「人类的话,肉身不吃不喝,死路一条,神的话……没那么容易殒灭,就是陷入永眠……但孩子麻烦了些。」梅无尽示意要爱徒也喂他吃颗饺子先,别浪费说话的时间。

  「要怎么唤醒她?」鎏金又问。

  「说难也不难,入她意识,找到她,把她带出来就好。」梅无尽说得比吃饺子容易。

  「好,我去将她带出去。」鎏金急欲立即行动。

  「慢,这事急不得——」梅无尽神情肃穆,语调严谨,颇有指责后辈行事太冲动,不先听完前辈教诲,着实太不可取的恨铁不成钢。

  鎏金自觉确实太冲动,一遇到她,什么冷静什么自持,全都无法掌控。他逼自己乖乖听完梅无尽的后话,许是相当重要的注意事项,攸关她与孩子的性命安全……

  梅无尽依旧维持那派肃穆表情,一手端起饺子:「我们吃完饺子再来做。」

  鎏金脸一冷,眼一狠,手一抬,翻了那盘饺子,豪不啰嗦。

  梅无尽:「……」一旁爱徒见状,只是继续吃自己那一份饺子,甚至悄悄把盘子挪旁边些,省得遭受波及,也没有要分一半给他的意思,让梅无尽又是一阵哀怨的「……」。

  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懂不懂敬老尊贤、疼师爱夫了?!

  梅无尽看破看开,长长吁了口气:

  「行,先送你进去……」饺子我自己再慢慢找爱徒吃,哼。梅无尽面上懂事,内心幼稚,腹诽哼完,脸庞不动声色,仍能正气凛然续道:「你自己挑个舒适的位置躺,我捏个诀,将你送入她意识里,要记住,若她躲在梦中,倒还好办,百无禁忌;若她躲的是过往记忆,你千万别擅动任何人事物,否则会造成她清醒后的错乱。」

  「是梦或过往记忆,我如何分辨?」

  「凭感觉呀。」这还要人教?!亏鎏金一脸聪明模样,这种傻问题也问?

  鎏金:「……」问了等于白问,浪费唇舌。

  他已不想再把时间耗费在梅无尽身上,只想尽快找到怀财,将她唤醒。

  思及她是为何躲进自己的意识中,逃避巨大恐惧……他一刻也不愿等!

  鎏金很自然躺在她身旁,侧过身,揽她入怀,动作流畅老练,一点也不陌生,想来一起睡的次数多得数不清,才在这些小小举止间流露习惯,骗不过旁人。

  梅无尽本来觉得不太急,现在倒认为,赶快把这事儿办办,要耍甜蜜恩爱,回家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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