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祈兆雪也不是非要他那只不可,先前见他怎么都不肯让出来,已打算让下人再去买只兔子回来,可却被这个不知打哪跑来的臭丫头给踹了,他面子挂不住,霸道的说:“本少爷就非要你这兔子不可。”
说完,他冷不防出手,将那胖子紧抱在怀里的兔子给揪了过来。
被抢走兔子,那胖小子尖叫一声,“啊,你把兔子还给我!”
一旁的汤晴光见祈兆雪竟然在她眼前动手强抢人家的兔子,飞快出手,再从祈兆雪手上把兔子给抢了回来,塞到那胖小子的怀里,然后朝祈兆雪娇叱一声,“你竟当着姑奶奶的面强抢别人之物,看招!”
方才与祈兆雪动手时,发现他似是也习过武。在九狮山上,她只能与那些师兄们过招,出手时,师兄们都有分寸,不能打得尽兴,如今难得让她瞧见一桩不平之事,她兴匆匆朝他挥拳,想打趴这强抢民男兔子的恶少。
如她所料,祈兆雪确实自幼学武,因此在她动手之际,也跟着出手还击。
祈兆雪存了心想教训这无礼的臭丫头,他以为适才她能一踹就踹倒其他三人是因为她出其不意,偷袭之故,然而交手之后,才发现这臭丫头身手竟不弱,他不仅没能拿下她,还被她给逼得左支右绌。
在一旁看着的两名随从也一脸惊讶,见自家主子被那身手灵巧的姑娘逼得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出手想要相救。
汤晴光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两人,身子一跃退到两步开外,朝祈兆雪讽刺道:“你一个人打不过我,便想以多欺少吗,哼,我可不怕你们。”她拔出她插在后腰上的一支笛子,往前一抖,刷的一声,一篷竹片从笛子里被甩出来,那些竹片撞击在一块,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姑奶奶的独门功夫,竹笋炒肉丝。”
这武器是她小师叔帮她做的,杀不死人,可被抽上,难免一顿皮肉痛,她手一抽,提步就要揉身上前,就在这时,耳旁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晴光,住手。”
听见那嗓音,她缩回手,抬目望过去,嗓音里透着一股欣喜,喊了声,“二师叔,我这是路见不平,在教训欺压弱小的恶人。”难得能行侠仗义,她喜孜孜的表功。
路栩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袍,面容温朗,瞧了眼与她对峙的几名少年,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汤晴光简单扼要的说道:“这家伙要抢那胖小子的兔子。”她说着比了比那两人,接着义正辞严的表示,“在九狮山上,师叔你和其他的师叔和师兄们常告诫我,咱们习武之人当行侠仗义,保护百姓,不能以武欺人,所以我便替这胖子做主,要教训这家伙,没想到另外那两人竟那么无耻,见他打不过我,居然想要以多欺少,我这才打算要使出我的独门武功。”
与路栩同来的南风侯祈远瞅了眼自家儿子,适才过来时,他已瞧见儿子确实不敌汤晴光,忍不住有些惊讶。儿子的身手在同龄孩子中已算不错,竟然输给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丫头,但他接着思及汤晴光出身九狮山,她父亲和一众师叔、师兄们个个武功高强,能力压儿子一头便也不意外了。
听了汤晴光所说,祈远笑道:“路兄,令师侄年纪小小,却已有一颗侠义心肠,真是难得。”自家儿子那霸道的性子他多少知道,是以并未怀疑她所说的话,横了眼张口想说话的儿子,他板起脸孔责罚道:“为父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你竟做下这种事来,去祠堂里罚跪一天,好好给我反省反省。”
“爹我……”觑见父亲投来的严厉眼神,祈兆雪不敢再多说什么,满脸不甘的忿忿离去。他气恼的不是父亲对他的责罚,而是他竟然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下,还被父亲瞧见了。
其他几名少年见状,赶紧行礼跟着告退,那胖子也抱着兔子,朝祈远行了一礼,再朝汤晴光道了声谢后,匆匆跑走。
祈远接着温言夸了汤晴光几句,再与路栩叙了几句话后,离开前吩咐一名管事领他们两人前往厢房歇息。
路栩今日登门拜访,原不打算多叨扰,但因与祈远多年未相见,祈远热络的非要挽留他再多留几日不可,路祈的盛情他推辞不了,不得不再多留几日。
翌日一早,汤晴光才起身用了早膳,不想祈兆雪竟找上门来。
她原以为他是为了昨日他爹责罚之事,心有不忿来找她,没想到他竟是来要求与她比武。
她乐得一口应了,不久就仗着灵巧的身手,打败了他。
接下来几日,祈兆雪天天来找她比武,却从未胜过一场。
在汤晴光离开前,他瞪着她,立誓般道:“你等着,日后再见,我定能赢过你。”
汤晴光笑得露出两枚小梨窝,这五天来,他天天主动送上门来找揍,还要求她不用留情,她揍人揍得很过瘾,是以心情极好,朝他摆摆手,笑哼哼的回了句,“好,我等着。”
至于以后他能不能赢得了她,那是以后的事了,她才懒得去想。
第1章(1)
盛夏,烈日当头,暑气逼人。
午后时分,一名约莫十八、九岁,身形挺拔俊朗的少年,领着两名随侍走进一间茶楼。
正拨着算盘的掌柜,瞧见那名少年,赶紧走出柜台,那张约莫二十来岁又瘦又黑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谄笑,殷勤的亲自上前招呼。
“唉哟,今儿个一早就听见喜鹊在叫,小人还想着今日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吧,没想到竟是世子大驾光临。”
祈兆雪笑骂了句,“李德成,你这张嘴怎么还是这般油腔滑调。”
“哎,世子,小的说的可都是真的,没半句假话。”他堆着满脸笑,躬着身子将祈兆雪领到里头一处雅间,扬声吩咐小二沏一壶茶楼最好的茶,再拿些茶点过来。
他接着回头朝祈兆雪介绍道:“世子,我娘新近做了一种雪片糕,滋味可极好,是用莲子做成的,清香又不甜腻,您待会尝尝……”
“成了、成了,你下去忙自个儿的事吧,用不着在这儿招呼我了。”祈兆雪嫌他罗唆,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撵他走。
这间茶楼是李德成父亲留下来的,这里的茶也就一般,不过茶点倒是比别处还来得可口些。那些茶点都是李德成的母亲亲手所做,很合他的胃口,几年前尝过一次后,偶尔有空时,他便会过来。
那时李德成的父亲还在世,他是个老实人,话也不多,没想到生的儿子却同他不一样性子,不仅罗唆,还是个爱逢迎巴结的。
李德成也没敢再多说下去,应了声,“哎,那小的就先去忙了。”这南风侯世子性子霸道,脾气也不太好,不过倒不会仗势欺凌百姓,每次到酒肆、茶楼或是其他铺子,那银子都只会多给,绝不会少给,故而他们这些东家,都极欢迎他登门。
不久,小二便送了茶和茶点过来,他没敢像自家掌柜那般多话,送上东西就退了下去。
也不等随从替他斟茶,祈兆雪取过茶壶,口干舌燥的连饮了几杯,也不知是不是太渴了,竟也不怕烫,没一会儿,一壶茶便被他饮完。
见主子口渴,两名随从中的那名肤色较白的随从走出雅间,去吩咐小二再送来几壶茶水。
饮完一壶茶,解了渴,祈兆雪抬袖,随手抹去嘴边沾到的茶水,想起一事,紧皱着眉峰骂道:“爹近来头疾越发严重,这满城的大夫都找了,就没一个中用的,难道这世上医术精湛的好大夫都死光了吗,只剩下那些没用的庸医!”
“侯爷已写信去请九狮山那位侠医路栩,听闻路栩精通岐黄之术,等他到了,说不得便能治好侯爷的头疾了。”留下来的随从孙哲说道。他高大魁梧,方头大耳,虎目一瞪便能吓哭小孩。
“爹半年前还好端端的,你说怎么突然就患了头疾呢?”祈兆雪纳闷的问。
这事孙哲也回答不了他。
祈兆雪接着思及另一事,问道:“对了,再过两日,就是春娘的十七岁生辰,孙哲,你说届时我送什么生辰礼物给她好?”
何春娘是他今年春天邂逅的一个姑娘,这何家在勺江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初春时她与几个姊妹一块儿乘画舫游河时,被在另一艘画舫上的他瞧见。
她面若芙蓉,模样娇媚,少年慕艾,他一眼就瞧上了她,这两、三个月来,他借故到何府看了她几次。
他今年已十九,祈家老祖宗规定,祈家男子要年过二十才能议亲,他打算明年便要请父亲向何家提亲,将何春娘娶回家。
吩咐完小二的武浩走回雅间,刚巧听见主子的问话,不等孙哲开口,便说道:“世子,这要送礼,自然要送她喜欢之物,才能讨得何小姐的欢心。”他面白脸长,身上透着一抹书卷味,因幼时曾伤了喉咙,故而嗓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