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的将他给拖上床榻,她连歇都没歇便冲至厨房向大娘要了盆温水。
回到房内,她先将水盆搁在榻旁的矮几上,回身将房门给阖上后,才回到床榻旁,细看榻上那闭着双眸的男人,杏眸里有着浓浓的眷恋。
封竞天不知,今夜伤心的人不只有他,还有她。
她知道他喜欢的是妹妹,今夜是妹妹的大喜之日,他的难过伤心她不会不知,而见他为其他女人落寞伤痛的她,又何尝好过?
敛下眼眸里的不舍,绦岚秋拧来温热的绢帕,轻柔的替他擦拭那俊美非凡此时却憔悴不堪的脸庞。
她以为他早已熟睡,没想到在她轻拭过他狭长的眼眸时,那双原该紧闭的黑眸却突然睁开,带着茫然与她四目相交。
绦岚秋吓了一跳,手上的绢帕滑落在他身上,「竞天哥……你、你醒了?」
她本想替他打理干净便离开,完全没预料他会突然醒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娇甜的叫唤让封竞天有些迷糊,眯起眼眸想看清眼前的女人,接着嘶哑的叫唤,「紫嫣……」
闻言,绦岚秋身子一僵。
「紫嫣……」他坐起身,蓦地将她抱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嫁给别人……」
他无预警的一抱把绦岚秋整个人给紧紧拥入怀中,两人之间密不可分,她的一张粉脸羞得通红。
「竞天哥,你认错人了……」她轻扭身子,想拉开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
「不,别离开我!」
生怕她离开,封竞天非但不放,反倒搂得更紧,那力道险些让她喘不过气。
「竞天哥……」她努力屈起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让他看清自己不是他所想的人,「我是岚秋,不是紫嫣,你清醒点。」
「岚秋?」他努力凝聚涣散的目光,凝视着紧抱在怀中的娇人儿。
那黛眉、那杏眸、那挺鼻以及那粉嫩的樱唇,怎么看都是他心里的人儿,她明明就是他的紫嫣。
「紫嫣、紫嫣!你休想骗我,我不会再放开你……」
「竞天哥,我说了我不是……快放开我……」
烈酒让封竞天意识不清,任凭绦岚秋怎么解释,他不放就是不放,最后竟一个翻身,将她带上床榻,吻住她微启的香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绦岚秋瞪大杏眸,一颗心因这亲密的接触猛地狂跳。
「紫嫣……」吻着那朝思暮想的芳唇,他再也克制不住连日的思念,探手轻解她的衣带。
那一夜,不只新房传出新人相拥喘息的声息,这儿也是……
第2章(1)
回想起那一夜,绦岚秋依然觉得甜蜜,就算她只拥有他一夜,就算次日一早,他那惊讶不信的神情伤害了她,她仍不后悔。
她虽不悔,却没想过封竞天的感觉。
要是她知道那一夜会让他如此懊恼悔恨,就算用尽一切办法,她也不会让那件事发生,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敛下眼中的难过,她回过神,看着竹儿忙碌的身影,轻声问:「都收拾好了吗?」
竹儿停下动作,埋怨的看着她,「小姐,咱们真要搬到那个地方去吗?」
绦岚秋没回答,而是站起身,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若是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她率先走出她和封竞天的新房,往宅第的西侧走去。
竹儿见状,只能嘟囔暗骂,连忙背起装着衣物的包袱,随着主子的脚步而去。
封竞天休了她,虽答应让她留下,可万万不可能让她继续留在他房里,于是他将她赶到宅子的西侧,佣人房旁的小院落「观月阁」。
观月阁原是封竞天及妹妹封书滢的奶娘所住的院落,年迈的奶娘返乡后,这儿就一直空着无人居住,于是他把此处作为她未来一年的住处。
封竞天休妻一事无人知晓,可想而知新婚隔日,绦岚秋主仆俩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来到观月阁,会引起多少仆役的侧目,那一道道猜疑、探索的目光,宛如芒刺在背。
「那不是爷的新婚妻子?怎么会在成亲的次日来到这儿?」
「瞧她身后的丫鬟还背着包袱,该不是做了什么有失妇德的事,让爷给赶了出来?」
「失德?爷成亲不过才一夜,难不成……」
听着众人的指指点点,竹儿可没有绦岚秋那样沉着,气愤的低喊,「小姐,那可恶的男人分明是故意让你难堪!」
封府这么大,可恶的封竞天却让她们住在仆人房的旁边,府中仆役少说有百余人,就算她们出入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他分明是故意要羞辱小姐。
「竹儿,别多嘴!」相较于竹儿的怒火,绦岚秋美丽的脸庞依旧淡定,轻斥道。
「小姐!你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竹儿气得跺脚。
小姐知书达礼、温柔婉约,多少人上门提亲她都不允,偏爱这个封竞天,被他害得失了清白她不怨,成亲不到一日就成了下堂妻她也不恨,她只要光想到就觉得受不了。
「不忍又能如何?」绦岚秋露出一抹苦笑,快步走进观月阁,杜绝身后非议的眼光及蜚语。
「小姐……」不忍小姐如此委屈,竹儿心疼的说:「咱们可以搬回绦府,用不着在这受气,我相信老爷他……」
「竹儿!」绦岚秋回身,美丽的双眸透着严肃,沉声说:「我被休一事绝对不能告诉爹爹,知道吗?」
她好不容易让封竞天答应让她留下且不把休妻一事告诉他人,她不能让竹儿坏事,让年迈的爹爹承担她的过错,受众人指指点点。
竹儿当然知道她的顾虑,但实在不忍她这般委曲求全。
「小姐,难道你没听见方才那些下人的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你说得那么难听,有人甚至还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你,他们怎么能错的人明明不是你,为何是你承担一切?要是咱们继续留在这,只会更让那些人看不起、受那些人的气,你堂堂绦府的大小姐,怎么可以受这样的气!」
她真不懂小姐为何要忍受,她相信要是老爷得知小姐受的委屈,绝对不会让她留下来,再怎样也会替她讨回公道,偏偏小姐就是死心眼,听不进她的劝。
「竹儿,」绦岚秋叹了口气,知道情同姊妹的贴身丫鬟是心疼她,于是放柔嗓道:「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他们不知事情始末,才会妄自猜测,但再怎么样也只能猜测,谁也不能把不是事实的猜疑强压在我身上,你说是不?」
「当然不是……」小姐太单纯,根本不知那些蜚短流长可以将人逼疯。
绦岚秋轻拍她的手,接着又说:「别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你知道的,不是吗?」
她当然知道,跟在小姐身旁十年,她比谁都清楚她看似柔弱,却十分坚强,否则发生这样的事,她哪还能如此淡然?
明白再怎么劝,小姐也不会听,竹儿放弃了,只能疼惜的看着她强颜欢笑,将原本该摆在新房里的嫁妆、衣裳,一一摆放在陈旧的衣柜里。
夏至,在灼灼艳阳的照射下,苍绿的枝叶显得毫无生气,炎热的气候,除了蝉儿奋力的呜叫声外,连一丁点儿的风声都听不见。
然而在这宁静的午后,绦岚秋却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那熟悉的嗓音让她秀眉微拧,放下手上的针线,走出房,循着声响而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竹儿双手擦腰,瞪着拦住她去路的厨娘。
「没听懂是吗?」厨娘不悦的重复一次,「这儿不欢迎像你这种有着失德主子的丫头,还有,除了三餐外,休想我替你那不知羞耻的主子煮食!」
「那也叫三餐?」竹儿气得大吼,「干硬的馒头、没挑过的青菜配酱瓜,还有清汤白面,这叫‘三餐’?」
若不是小姐要她忍,她怎可能忍这么久?
撇开封竞天不说,光是封府下人的吃食用度就不知比她们主仆好上多少,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在背后把小姐说得难听,甚至联合起来欺压她们,现下就连她想进膳房替小姐煮碗冰糖莲子都不能,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尉娘冷哼一声,「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还想吃山珍海味?有酱瓜吃就不错了,小心明儿个我只给你们一条番薯,要吃不吃随你们。」
扔下话,厨娘转身就走,进膳房前甚至大力将门给甩上,摆明了不让她进门。
「你——」
竹儿气得浑身发抖,正想冲上前再理论,却被赶来察看的绦岚秋给阻下。
「竹儿!」
「小姐……」一见到主子,竹儿怒火顿时消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安,「你……什么时候来的?」
绦岚秋神情平情,轻声说:「来一会儿了。」
那岂不是全听见了?
竹儿懊恼得想咬下舌头,担忧的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庞。
「我没事。」绦岚秋淡淡一笑,反过来安慰道:「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了,你别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