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你的王八蛋!」忍无可忍的一声唾骂,急怒攻心的玄殷袖一挽,便要朝严炽书挥拳。
伫立一旁的罗修武见状,连忙出手拦阻,「有旁人在,你冷静点。」虽说格图不算外人,但这兄弟阋墙,直接打起来的场面不好让他瞧见。
「欸欸欸,别拦!让他们打起来,我才有机会瞧瞧严炽书的身手!」坐在椅上看着布兵图的格图闻言瞟来一眼,看好戏般地讪笑开口。
「他都要把平曦推去送死了,我还能怎么冷静!」挥拳的手被箝制,玄殷燃着熊熊炙焰的双眼仍是恨恨的瞪着严炽书,试图瞪穿这个没血没泪、缺心少肺的人。
「炽书心思向来谨慎,这么决定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就委屈点,别这么冲动好吗?」缓言开口,拉着玄殷押坐椅上的罗修武心中真是无奈至极,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严炽书深吸几口气后敛稳了情绪,坐回紫檀御案后便转向格图开口:「依你看,修武这布兵是否妥善?」
唉呀,没好戏可看了。不无遗憾的低低哂笑,向来直爽的格图也知道眼下不是耍闹嘻笑的时候,他曲起指节敲着舆图某处,「漏了这地方。」
闻言,罗修武连忙上前,看着格图所指的位置,疑惑开口:「此处离东胡銮城最远,路径弯绕崎岖,何以需择此处密驻兵力?」
「正因此处地势险峻,向来为胡兵所轻忽,所以更该以此处为首要密驻点。」见罗修武一脸了悟,格图接着又道:「虽以和亲虚招来松懈乌图防心,但要想一石数鸟,光派驻关外的两万铁鹰锐士怕是有所不足,再则中原与东胡距离不算短,十万大军要及时赶上援手怕会有困难,所以我想,由我另领一万精兵隐驻此地,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突袭,不仅可以攻得乌图措手不及,也能为皇城援军争取些时间。」
看似眯眸沉思的严炽书开口了,「言之有理,只是此处地势险恶,要隐密进驻怕是不易。」
「虽然这些年我人在中原,可那地方我从小玩到大熟得很,这点倒是不必多虑。」胸有成竹的说完,格图随即又笑道:「你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我会不会反咬你一口。」
「若你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那识人不清的我被反咬也算活该。」不置可否的浅浅笑应,严炽书还想朝罗修武开口时,黑着脸坐在一旁的玄殷又开始跳脚,「你们一个一个光想着如何拿下东胡,就没能想想被架在刀口上的平曦该怎么办吗?」
「瞧瞧咱们玄相,一心光护着长公主,用情之深真真叫人感动呀。」坐在椅上跷起二郎腿的格图语出调侃,眼光却瞄向匆匆走向严炽书的内侍。
严炽书唇边的浅笑随着圆子的附耳低语而抿直,无视罗修武正软言劝慰地跟玄殷保证平曦的安危会由炽影卫菁英负责,突地出声打断,「我们的军力尚不敌胡匈,和亲实为上上之策,朕意已定,谁也别再多言,今日谋议到此为止。」
严炽书这番话让罗修武、玄殷以及格图当场错愕,不懂他怎么会突然语出此言。直到严炽书无视一切的离开御书房,格图拉住跟在后的圆子低声探问后,这才双手一摊的开口:「这人就是爱耍腹黑,明明是为了她大张旗鼓,却又不想让她知道,这会儿人来了,才又怕她窥伺一二的硬生生拐湾。」
格图的释疑让罗修武了悟于心的摇头笑叹,然而落入仍在气头上的玄殷耳里,却犹如火上添油,熊熊怒火瞬间燃成漫天烈焰,愤恨的掐紧了拳心,啪一声的折断了手中的扇子。「为了夺回天下,丢下亲妹,现在为了个胡人女子,竟又要牺牲成痴的平曦,这口怨气我要吞得下,我就不叫玄殷!」
「玄相这话说得有误了,那妍妃也不完全算是胡人,她的生父可是道地道地的汉人呢。」轻笑开口,格图拎起桌上的酒走向玄殷,「你也别气了,严炽书的性子你比我还熟,表面上他看似为了妍妃才决定以和亲虚招兴兵东胡,实际上他也是赌上一切的想博得全胜。」
「就是呀,你想想,东胡的存在对咱始终是隐患,炽书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此决定,虽然真是委屈了平曦,但我相信要将平曦推上火线,他心里的难受绝对不会亚于你我。」罗修武伸手在他肩上轻拍,试图安抚的说。
「懂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叫我怎么能不担心平曦的安危呢?」
无力低喃,玄殷接过格图递来的酒盏,仰首饮尽。
第8章(1)
「妍儿,有事遣人来报就好,怎么走这么大段路,亲自上御书房来了?」
跨出御书房的严炽书,一见到静伫在门廊上的慕容妍,便上前搂着她的肩,轻声问道。
「妾身……」严炽书极其温柔的目光与语气让慕容妍有些心慌,而他眉心上隐约的蹙纹更让她愧于开口问他失约之事,微微垂敛的眸光瞄到身后的宫女,连忙转身端过托盘,呈到他面前,「妾身听说皇上忙于议政,怕皇上忙忘了进膳,所以自作主张带了茶点来给您。」
慕容妍有些慌乱的举措让严炽书会心一笑,却也没错过她眸中极欲掩饰的失望。「妍儿真是体贴,朕的确是忙得未进午膳,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一时疏忽,忘了与你约好的时辰,让妍儿久候,对不住。」
「皇、皇上是帝王,国事繁重,这、这种小事……这歉意,妾身承受不起……」虽然久候不到让她有些失望,可他搁下尊严的先开口道歉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朕与你有约在先,又失约于后,道歉是应该的。」浅浅笑道,严炽书唤来圆子立即备马后,又俯首在她耳边低语:「朕与你之间,无须拘泥身分,一会儿独处时,你要再喊朕皇上,朕可要罚你。」
耳际的臊红因为他亲昵的耳语而蔓延,想起上回不小心在独处时喊他皇上,便被压倒在床,吻得神智不清,浑身虚软的几要喘不过气的惩罚,慕容妍的脸蛋便火烧似的红成一片。
螓首轻抬,慕容研羞恼的赏了他一记娇嗔青眼,在他笑揽着她迈步前行时,有些疑惑的开口,「皇上这是要带妾身去哪?」
「说好带你去驭鹰,朕可不想黄牛,免得让妍儿有理由怨朕。」轻声笑应,严炽书长指戏谑的点着她的鼻心。
「妾身才不会!」被说得像是没度量的女子,慕容妍气得差点跺脚。
行事俐快的圆子已将严炽书惯骑的黑马牵至两人面前,手上还不忘携着玄黑色的龙纹大氅。
「好好好,你不会,是朕自个儿想去成了吧。」哄孩子似的开口,严炽书搁在她腰际的手一个擒握,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上了马背。
虽然对他拿自己当孩童哄有些恼,慕容妍却没再与他顶嘴,只是在他跃上马背,将她密密地搂在胸前时,轻声开口,「现下夕日都要落尽了,再不久天色便要暗了,恐怕也难以驭鹰了吧。要不改天,等皇上不忙时再去吧。」
话才说完,侧首凝望着严炽书的慕容妍樱唇便被狂鸷的薄唇封缄,带点惩意的吻狠狠地吮含着薄嫩唇瓣,贪婪索欢的唇舌夺去了她的呼息,在她几要喘不过气时,才以一记轻咬唇心做结。
严炽书俯首与她额心相抵,像在她唇心吐气般的开口,「刚刚才说了不许喊朕皇上,妍儿又明知故犯,难不成是想借此要朕吻你?」
明明就说是独处时才不可以这么喊,眼下周遭的随侍及宫女有好几个,他眼睛是坏掉了吗?!
羞赧迷乱的瞳眸因为严炽书的话染上一层薄怒,慕容妍抿着被咬疼的唇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坏笑的脸。
「眼前这些人都是随侍多年,妍儿别拿他们当回事。」严炽书挥退了所有人,收紧揽着她腰际的手臂,单手执起缰绳,策马出宫时又开口道:「虽然无法驭鹰,但有样东西朕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严炽书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又想让她看什么东西,慕容妍却毫不担心,也许是因为他领着她体,会过的一切总是让她又惊又喜,又或许是太习惯他怀里的温暖。被龙纹大氅密密包覆的她,温驯的靠在他胸口,全然感觉不到扑袭的劲风,只感受到他强劲的心跳带来的安全感。
约莫半刻钟,奔驰的马在城郊的一处竹林缓下速度,已然暗下的天色在浓密竹林里更显漆黑,慕容妍不由得有些惧意的揪紧他的衣襟。
「别怕,有朕在呢。」大掌安抚的在她纤细的背上轻拍,严炽书在一处竹屋前勒停马步,将她抱下。
密得几乎遮天的竹叶被夜风吹拂的沙沙作响,伴着叶隙间无数飘忽晃动的黑影,让慕容妍不由得浑身发毛,紧紧掐握牵着她的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