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朕也失了头绪,所以才来找你商讨。」
恢复记忆已年余的格图闻言,也不免一阵默然。遭受亲弟迫害的他当然也渴望反击,取回应得的汗王大位,可看着严炽书一步一脚印地走了多年才夺回皇位,他自然也清楚这事急不得,更别说这么些年来,在乌图的只手遮天下,挺他的人马早就被灭得所剩无几。真要扳倒乌图,也只能倚赖龙炽皇朝的大军援手。
但太平未久,严炽书又是有几分把握做几分事的谨慎性子,再加上东胡近来与北匈交好,没有八九分胜算,他是决计不会轻率出手的。
「说实话,你执意救出小妍双亲这事我也帮不上手。要你出借兵马,以我为首攻回东胡你也觉胜算不足,那也只能两手一摊,再耗等着了。」「你那贼弟,当真没什么软肋弱处吗?」
「女色吧。」才应完,格图脑子一转,连忙又开口道:「对了,乌图前些时候不是派人递来和亲帖吗?你不如将计就计地应了,在他乐于婚典之际,出其不意的兴兵攻打,然后再趁起战混乱时进石牢救人。」
「不可能!」平曦成痴已是胸口抹不平的痛,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再牺牲这唯一的至亲。
「那就别执意要救人了,就按原定计划稳健行事,精实壮盛军容,等个几年再兴兵反攻就好了。」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成痴的前因后果,但看严炽书脸上的坚决,格图也知道自己这是提了个蠢意见,不由得双手一摊,白目回道。
脸色一黑,严炽书几乎咬牙地低低狺语,「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本该是汗王!」
「当然记得,可我就被你软囚在这,你不出手我是能拿什么争回汗王之位?」不过是带点嘲弄的讥语回应,没想到竟让他揪着了严炽书禁不得激的尾巴,这倒有点意思了。
「不要以为朕不敢将你逐出中原。」
「你就是把我捆了送回乌图手上,我也相信你敢。可针对眼下让你感到心碍的事,我提的建议难道不对吗?」
闻言,严炽书冷冽的眸心闪过一丝难堪,格图说的一点都没错,要嘛放弃心中坚持,要嘛放手一搏的兵戎相见。可心中那份意欲弥补的想望让他难以断然弃之,而一国之尊的思维又容不得他骤然出兵。
「如果换成是你,医女与汗王之位只能择一,你做何选择?」
格图咧嘴一笑,「我不择,因为我会倾尽全力,鱼与熊掌俱得。」光听严炽书这样譬喻的反问,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在与自己过不去,「也许你认为帮小妍救出双亲能弭平她对你的恨,可就算没了恨,她也不见得就会爱上你。你又何必在这当下执着纠结呢?」
心思被看得透彻,严炽书心下极为恼羞,却只是沉着脸色,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一个执着取命自救,一个执意出手相助,这对冤家还真是有趣……
看着严炽书离去的背影,格图不由得低低窃笑,殊不知接下来的一整个月,他都会见不着自个儿喜爱的小医女,只因为人称玉面修罗的炽皇在踏出宫阁后的一声低令。
自从上回与她对饮过龙生子后,接连数月都没再蒙受召见的慕容研难得落得轻闲,更因为沾了平曦的光,而有机会出宫一游。
不同于东胡的游牧习性,皇城百姓人人安居乐业的景象让慕容妍开了眼界,熙来攘往的巷道上各式摊贩更让她感到兴奋。
然而在胡人侍女刻意引领下,与玄殷及平曦一行人走散的慕容妍却在死巷内收到了让她心神俱慌、伤心惨目的密讯。
颤抖的掌心上摊着纹有代表祭司身分印记的人皮,慕容妍隐忍泪水地咬着唇心,粉嫩的唇瓣都咬绽出裂口,汨汩流出的嫣红将樱唇染成了刺目艳红。
耳际回响着汗王密使带来的口信:「这回仅是刨皮,下回可就直接见尸了。」浑身抖颤的慕容妍在心舞之余更深感自责,要不是她不够本事,迟迟杀不了严炽书,养父何须遭受胸口被刨下大片肤肉的痛。
无声垂泪,彻夜未眠的慕容妍不食不语的过了整整一日,终于在日入之时下定决心,开口要宫女帮她梳妆打扮。
同时,浸浴玉池内的严炽书才听完他派在慕容妍身边隐护的炽影卫回报,正郁郁思忖。
格图刻意相激的话虽是刺耳,却也在心头提点了几分,彷佛想证明自己仍是那个从不对六宫粉黛上心的冷情帝王,这数月来他刻意不召见慕容妍,就连每逢两日便在咸乐殿赏舞的雅兴也给罢了。
见到养父被刨下的虏皮,当是哭得凄惨,她倒是闷声隐忍,想来乌图这般胁逼又将她暂时敛下的杀意给激出来了。倘若他让她得手一次,会否让乌图有所松懈,让她稍稍消解心头恨意呢?
不对。乌图心一松懈,定会联合北匈进攻中原,那对仍处于养精蓄锐的龙炽皇朝来说定是不利的。再则,诚如格图所言,不恨了也不见得就会爱上,她的恨意与他的愧疚又有何意呢。
掬水泼脸,严炽书试图抚平心下焦躁、挥去脑中扰人心烦的俪影,然而在二更鼓声乍响之际,从殿门匆促踅回的圆子却弯身低禀:「皇上,妍妃在殿外求见。」
虽是猜得到她定会铤而走险的下手,但严炽书没想到她会在主动求见。
「让她进来。」起身让内侍拭身,严炽书在吐出不必捜身之语后,便忍不住在心底耻笑自己。不是才想着就当她是普通嫔妃,怎么一听到她甘冒大不讳的上帝王寝殿求见,仍是禁不住地给了另眼相待的偏私呢?
第6章(1)
仅着一袭轻薄纱裳的慕容妍独立在昂龙殿外,纤瘦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抖颤,为的却不是透着秋凉的夜风,而是对将要面对的状况难以想象的害怕。
虽然从那些被召寝过的嫔妾美人那得知严炽书有所性好,侍寝时一律只让她们以手口或胸乳伺候,无须躺在帝王身下承欢,可对从未有过经验的她来说还有些抗拒的。
再则,就算前阵子她看似受宠,可数月来的冷落也可能代表自己在帝王心中已无新意,万一他不待接见,又或是说句朕无兴致的话,那又该怎么撩拨呢?
然而这些心慌意乱的不知所措,全都在想起乌图的残暴时被压落心底。她宁可死得惨烈,也不要什么都不做地等着给双亲收尸!
深深吸了口气,慕容妍挺直了背,随着内侍总管圆子的引领,步入了昂龙殿。
穿过宽闇的前殿,慕容妍在看到膝坐于龙榻上的严炽书时,便低眉敛目地伏跪在地,「妾身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已戌正,爱妃不在华颜殿寝着,上昂龙殿求见是为何事?」没让人平身,散发未束的严炽书淡觑着眼前低垂的螓首。
「妾、妾身数月未蒙召见,思君至极,所以斗胆求见。」
薄唇扬起冷弧,对于这般别脚的说法,严炽书只觉好笑,「把头抬起来。」
瞳眸闭合再张,慕容妍缓缓抬起了头,不由得心口一窒。
不同于穿着龙袍时散发的那股霸气威仪,仅罩着明黄单衣的严炽书脸上未见惯有的清冷无情,反而一脸饶富兴味,就连披散肩头的墨黑发丝都还有着水气,慵懒闲适的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邪魅气息。
「唇怎么伤的?」平凡的面容在细心妆点下添了些姿色,可看在严炽书眼中却觉得那些胭脂污了她的纯净,朱唇上的艳色更是刺目的让他微微蹙眉。
严炽书的话让慕容妍有些意外,为了掩饰唇上的伤,她可是抹了好几层厚厚唇脂,没想到他竟还眼尖的瞧得见,「妾身用膳时不小心给咬了。」
「据朕所知,爱妃自昨日回宫后便粒米未进,敢情爱妃这是拿唇当食物了?」低笑出声,严炽书朝她伸出了手,「过来。」
顺从地跪地前行,慕容妍才将柔荑搭上,便被严炽书一把扯入怀里,带伤的唇心被长指一阵搓拭,抹去朱红唇脂,同时也让她痛得低呼出声,「嘶……疼。」
「知道疼就好,下回再将自己咬伤,看朕怎么罚你。」少了唇脂的点缀,泛着淡淡粉色的唇总算让严炽书有些满意,长指抬起秀气的下巴,他倾前俯首,探舌轻舔着樱唇上的伤口。
突来的亲昵让慕容妍瞬间心慌,几近相贴的唇心上传来的舔弄更是让她脑门一胀。不同于之前在宴席上强渡酒液的短吻,他的薄唇甚至没有碰到她的,可那仿若轻怜呵疼的反复舔舐,却让她心窝处泛起阵阵暖意。
下腹欲火隐隐燃炽,严炽书热舌似巡礼般地将樱唇舔了圈后,薄唇移到小巧的耳廓,低语问道:「为什么来找朕?」
挟带着热息的耳语让慕容妍敏感地激颤了下,迷茫的神智瞬间回复,羞怯地推着他微敞的前胸,娇软出声:「妾、妾身方才说过了……是、是因为想念皇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