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总接过手机,很仔细地看了看、想了想,最后,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回想道:「我印象中有不少建商申请过这块地,但与地主都没办法达成协议。」
「为什么您会对这块地特别有印象?」
「因为太多建商交涉未果,我也好奇那块地跟地主的来历。我还记得当时我做了一些研究,发现……」
「发现什么?」靖刚追问。
「那是块很贫瘠的农地对吧?我有记错吗?」在回答前,蔡总先向靖刚确认。
「没,您没记错,是块农地没错,地主说那是他与他过世妻子的回忆……」
他话还没讲完,就遭蔡总截断。「对对对、我记得、我确定,那块地有太多建商申请,你也知道,我核准的建商不论是在企业信誉还是土地议价上,都有一定保证,不会乱压价,也不会拿地乱盖,但很奇怪,那地主怎样就是不肯答应。所以我后来自己做了调查,结果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那块地的土质根本一点都不适合拿来种农作物,反而适合拿来盖建筑物。
「当然,我也听说了地主之所以不肯卖地的原因,当时我想也不为过,想要留个回忆嘛!但那地主生活真的没有太好,我便透过关系联络了农产业的产经单位想前去帮忙地主做些土质改变和作物种植的规划,地主也婉拒了。」从一进门就笑呵呵的蔡总,开始皱眉,「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
「什么事?」靖刚追问,愈听蔡总说,他愈觉得很多事情都很可疑。
「就在我被免职的前一周,有建商通报建管处那块地的总面积与土地登记的资料不符,我当时也准备要调查,就怕万一未来真有建商买了地盖了房子,结果因此导致房子结构出问题,那事情就大条了!
「可惜,就在这案子跑流程时我就遭到免职。有时候我会想这件案子不知道后来如何?」
讲到这里,蔡总好奇地看向靖刚。「你会问我这个问题,是你认识地主?还是你想买这块地?」
靖刚先静默了下,脑袋快速整理蔡总提供的数据,拿回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蔡总。
「我是认识地主,而我朋友想买地,但目前状况就如同您在职时的那样,交涉未果。只是我也觉得奇怪,地主还有孩子和孙子要养,为什么不接受建商提出的合理买价,改善生活,或另外买一块适合栽种的地重新开垦?听说地主是务农起家,怎么会不知道那块地不适合栽种呢?」
不由自主地,他脑海里闪过之前去拜访刘老爹时,遇到的那位擅自走出门口又被刘老爹推回屋里的孩子的脸。
「你可否听说那土地总面积与土地登记不符的事?」蔡总提问。
靖刚摇摇头,「今天听您说才知道。」
蔡总点点头,也陷入沉思。
靖刚这时话锋一转,「那您对现任的陈处长,有什么印象或评点吗?」
如果当初蔡总是因为行事太过奖罚分明而被故意免职的话,又怎么会换一个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更加清廉的陈处长来担任呢?
除非,陈处长并非人人看到的那样表里如一。
「现在这位陈处长吗?」蔡总开口,思忖了一会儿,「我知道的他,行事低调,但总有人将他一路提携,而且烂摊子似乎永远到不了他的身旁,总在他必须扛起前就被解决干净了。」
蔡总停顿了一下,最后下了总结,「没有人会说陈处长是坏人,这是我对他的印象和评点。」
靖刚看着蔡总,点了点头,两人各自用餐好一会儿后,靖刚才又开口,「蔡总,可否介绍几个人给我?我想调查看看那一块地。」
蔡总嘴里一边嚼着食物,一边笑随了眼睛。「当然没问题,是你的话,我一点都不担心,但你要私下调查,自个儿要多留意小心,别让他人给陷害了。」
这是来自于闯荡政坛多年的老前辈给予他的一点忠告。
靖刚微笑着点头,答应蔡总。
正事办完,两人继续聊着近日的生活状况,也聊聊往日时光。
对靖刚来说,每一世总会遇到一、两位莫逆之交,不论年龄老少,而蔡总就是这么一位,虽然甚少联络,但却熟知彼此的做人原则,在重要时刻,不会忘记对方。
午后渐沉的夕阳、令人微醺的金光中,咖啡香里酷酿着幸福,也夹杂着未知。
谁都不知道命运的线是怎么牵的?只有老天明白。
第7章(1)
结束一场腥风血雨的会议之后,高娃暮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
将车停入车库,她没有马上下车,脑中想着他在会议中途传来讯息时,自己给的回应。
是不是太没有感情,所以他接下来已读没有再回?还是他觉得热脸贴到冷屁股,感觉难过?
高娃暮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座上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食材,因为觉得不安,打算煮一顿晚餐等他回来吃。
但看看现在的时间,她应该什么时候煮,才不会等他回来菜都凉了?打电话问他?万一他不接呢?或者,他直接告诉她「我自己在外面吃过了,不劳你费心」?
唉!都怪那几个人老胆小又贪钱的股东们,见风转舵地看有人敢说话大声了就想联合起来压下她的气势。
虽然她一向喜欢这种挑战,但不得不说,一对上靖刚的事,就心软了。
唉唉唉,算了,还是先将食材提回家,再想想要怎么办吧!
高娃暮无精打采地拿了东西下车,步履蹒跚地回到家,安全锁才打开,迎面一个大大的拥抱就直接扑了过来。
「欢迎回家!公司很忙?很饿了吧?」
被抱在怀里,睁着一双大眼,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高娃暮,正在努力消化现在的情形。「靖刚?」
「是啊,是我!」他拍拍她的背,小心没碰到她肩膀的伤。
「你……你在家?」
「对啊,还煮好了饭等你回来吃,进来……咦?你提这些是?」放开她的靖刚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好奇打开瞧着。
「我……我本来想煮的……想说你应该很晚回来……」
没有很完整的说明,但靖刚听得懂,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往屋内带。
「没有,我今天很早回来,先去市场买了菜回来煮,但因为现在时间有点晚了,等等要重新热过才能吃,你要等一等了。」
进了屋里,他替她拿来拖鞋,还帮她脱下外套。
「你先去洗澡好吗?你边洗,我边把饭菜热一热,等你洗好就可以吃了。」说着,他已经替她拿来干净的大毛巾和小毛巾,还帮她放了热水。
站在原地一直被关心东关心西的高娃暮,在靖刚走过她身边准备去热饭菜时,好不容易回过神抓住了他。
「饭菜我去热吧!你不是也还没洗?你先去洗。」
原本一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心,一进门就被安慰个彻底,还来不及聊表歉意,转瞬间就被浓浓的暖意取代,让她也好想为他做点什么,想让他知道,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而已。
靖刚却只是摸摸她的头,替她将一头束起的长发解下,五指在柔软的细丝间摩挲穿插着,柔情四溢的眼眸中漾满疼惜,然后亲亲她的小嘴,说:「先去洗吧,如果洗完我还没忙完,再来帮我,嗯?」
温柔的语调加上体贴的字句,还能说不好吗?她乖乖地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因为靖刚先替她放了热水,浴室里早已氲满热气,水蒸气滋润着她全身上下的毛细孔,让她卸除了白天一整天的疲惫。
他说要疼她,就这么开始了,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那冷冷的面具在他眼前戴着,彷佛是在嘲笑自己多此一举。
她洗净一张不得不每天化妆在别人面前装老成的脸,镜子前一照,才发现自己原来笑了好久好久。
镜里的自己看起来笑得幸福,让她觉得好陌生,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美。
如果,如果他们只是在这一世平凡的相遇,然后这样相知,那该有多好?那这样的笑,是否就可以维持得久一点?
发现自己的眼角莫名流下眼泪,她赶紧擦掉,拿起莲蓬头从头顶任热水冲刷着自己。
当她踏出浴室,不只饭菜热好了,碗筷都摆好了,靖刚一脸笑容地上前揽住她,带她入座。
望着一桌佳肴,高娃暮不禁赞叹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煮?」
被夸的男人有点得意地回道:「当然不能太轻易让你知道,否则每天被你利用当煮夫还得了?」这当然只是玩笑话。
高娃暮瞋了他一眼,对他的玩笑话轻哼几声。
「很早就回家了?」她边问边拉着他的手一起坐下,帮他添饭。
「嗯,晚饭时间前就回来了。」
「那不就等我很久了?怎么不打给我或传个讯息给我,让我早点回来?」她添了饭后就顺势帮他夹了菜。
靖刚两手乖乖摆在大腿上,享受着她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