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林妙妙清楚体认到一件事,自己想在白天做好主人一职,那是天方夜谭,从此她把全副重心投入夜间晚餐到入睡这段时间,尽心尽力扮演好主人身分。
当主人能尽情安排宠物的一切,一股脑儿对宠物好,也不用担心自己付出太多,对方会有压力,只要把宠物和主人的名义套上,所有照顾和体贴立即变得顺理成章。
不过,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当她把那件事告诉他后,他还愿意接受她,或者他会希望她……、水远从他眼前消失吗?
大家都下班了,公司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站在茶水间里,林妙妙熟练准备着要给段震祈喝的咖啡,脑袋自动跑起剌痛她呼吸的记忆。
同居一个多礼拜,段震祈饮食渐渐恢复正常,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她决定鼓起勇气,找他谈有关亲爱的的事。
她特意挑在下班时间,在他的办公室内主动谈这件事。
“最近你心情不好,主要是因为公事吗?”林妙妙把咖啡放在他桌上。
段震祈摇摇头,端起她为自己泡的咖啡,心里还在奇怪她怎么明知故问,就听见她接着问——
“是因为亲爱的?”她主动把话题带到亲爱的身上。
“它是奶奶留给我的重要遗产,是我没照顾好它。”他很自责,咖啡一口没喝就放下。
“是我不好,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才害它……”
“横冲直撞?”他怔住。
“发生在亲爱的身上的第二次车祸,罪魁祸首是我。”
林妙妙把事情通盘告诉他。
段震祈静静听着,神情淡漠,教人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打电话给张秘书的神秘人……”他努力拼凑每个环节,在一层薄雾中,逐渐看见来龙去脉的轮廓。“……是你?”
“我拜托张秘书不要告诉别人。”
他静静听着,许久没有表态。
林妙妙醒来、张秘书接到一通神秘电话、亲爱的跑出家门出车祸,从此陷入昏迷,那天晚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原来不单单是巧合,而是一环扣一环?他怎么没早点厘清这些事?
这阵子发生太多事,塞得他许久没静下心来好好沉淀。
“是我害死亲爱的,如果你再也不理我,我可以理解。”
段震祈盯着她,眼神转冷,双唇紧抿。
在他凌厉注视下,林妙妙的头越垂越低。
宛如一场耐力赛,双方陷入无语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是林妙妙率先败下阵来,小声说了句“我先下班”,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段震祈没有追上去,又坐了半个小时,将办公室内的灯全部熄灭,一个人开着车回到别墅,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黑。
这一晚他什么都没吃,倒床就睡。
隔天,段震祈因为一夜无眠,起了一个大早,刚要踏入餐厅,就听见门口传来疑似重物倒下的声音。
他皱眉思忖数秒,赫然惊觉到这是什么声音,双腿匆匆往大门前进,果然看见一道人影正拖着行李往外移动。
林妙妙整夜没睡,一边等他来对自己宣告判决,一边整理衣物。他没有来找她,是希望她识相点自己走吗?
她挑在比他平常起床时间还要早的时间点,预订好出租车,连灯都不敢开,默默提着行李离开。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离开时狼狈的样子,更不希望当他看见她要走,却别开脸假装没看到,她受不了他那样对自己……
段震祈紧紧盯着她看,全身僵硬,不敢相信她居然又想搬离别墅,又想从他身边离开!
在她心中,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林妙妙见他眼底隐隐跳跃的怒火,困难地吞咽两下,脚步慢慢往门外移动一小步。
见她又要逃,段震祈当机立断冲过去,双手抓住她肩膀,低下头,狠狠吻上这个折磨自己的女人!
直到她快无法呼吸,他才暂时结束这个吻,将她揽进怀中,任她在自己胸前喘息,一如从前她安睡在他胸膛上。
“不把话说清楚,你哪儿都不准去,只能待在这里。”
“我都说清楚了,没有隐瞒你任何事。”林妙妙窝在他胸前,不敢抬头面对他,也不想这么快离开他。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段震祈失落轻哼,“不明事理,还是蠢不可信任?”
她说不出话,仰起头,无助地看着他懊恼地闭上双眼。都、都不是啊!
“亲爱的第一次出车祸,是你救了它,没有你,说不定那时候它已经……”他凝视她,不愿说出那个字。“你只想到害它昏迷,却没想过自己也曾因为亲爱的重伤昏迷?”
林妙妙愣住了。
“第一次车祸,是亲爱的害了你,第二次车祸,与其说是你害它,不如说我才是真正的凶手。”段震祈嗓音沙哑。
“不是这样的……”
“你急着来公司找我才会出车祸,如果我这里没事,你也不会冲出家门,千方百计跑到公司。”他嘴角一抽,自嘲冷笑。“要论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你,是我!”
“不是这样的!”她抓住他衬衫前襟,着急解释,“你不要把过错都擅在自己上。”
“同样的话,”段震祈盯着她。“全数奉还。”
见他自责,她着急,她怎么就不懂,当她自责时,他又有多心疼?她居然以为他会生她的气?
他是生气,但对象是他自己。
“我只是没想那么多。”林妙妙低头,躲避他炙热的目光。
“你没想这么多,”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他。“却想着要跟我分手?”
“震祈,我没想过要和你分手!”她看见他眼底赤裸裸的受伤,心口一紧,急匆匆低喊出声,“只是担心……如果你因此讨厌我,又不愿意开口赶我走,我会自己识趣……耶?”
不等她把话说完,段震祈紧紧抱住她,彷佛恨不得将她压入自己体内。
她终于喊了他的名字……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长长叹口气。
林妙妙任他抱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感情很好,怎么可能分手?”他紧紧抱着她,失心般喃喃自语,“我多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
“这是我的真心话。”听着他脆弱的低喃,她坦白以对。
段震祈抱紧她,不松手。“如果是真心话,今天就和我去登记结婚。”
“今天?”林妙妙想看看他的表情,无奈他不松手,紧紧抱着她,彷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我名下有十五栋私人不动产,包括目前居住的别墅,我会一并转到你名下。”
“我不要你的……”她直觉想拒绝。
“嘘……”段震祈这时才放开她,专注看着她。“这些钱不是给你,是给我自己买个心安,万一我出事,你下半辈子才有保障。”
林妙妙惊惶追问,“你会出什么事?难道你打算放弃公司?”
“没自信可以给你幸福,我不会贸然求婚。”他暖心一笑。“相信我,不要再为公司操心,那是我的事。”
到头来,她最担心的还是他。
“好,我相信你。”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一抹得意浅笑跃上他坏坏的嘴角,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掉入什么陷阱里。
“如果你真的相信我,我们马上去登记结婚。”段震祈专注凝望她,将她困在他眼神的海里。
在段震祈的世界里,一句相信,等同点头答应和他共度一生,他不会对不起她的相信。
尾声
巴黎,晴朗无云。
段震祈站在窗边,结束和谢特助、张秘书的视频会议。
他转头,抓起话筒,打电话请饭店送早餐进房,刚放下话筒,彷佛有心电感应,抬头,就见林妙妙倚着房门门框,双手抱胸,身穿雪白色浴袍,笑看着他,一副“被我抓到了”的神情。
他正要开口解释,手机又震动,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说了几句话,结束通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背部乍暖,一双纤细手臂从背后轻轻圈抱他。
暖意从空荡荡背部渗入心窝,窜向体内每颗细胞。
“公事?”她靠着宽阔背部,嗅闻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说好的,在巴黎不能处理公事。
“苏文湛又打来问喝喜酒的事。”段震祈左掌握住她右手,略施力,将人拉到面前,双臂往前一揽,紧紧抱着她。
“他怎么比我们还急?”林妙妙皱了皱鼻子。
“说是要去祭拜奶奶,报告最新进度。”
“你没跟他说我们正在度蜜月?”
“有,结果他说……”他暧昧笑开。
“说什么?”她赶紧追问,“干么不往下说?”还笑得这么古怪?存心让人心里发痒。
“你确定要听?”段震祈布下陷阱。
“千万不要说你不想讲!”林妙妙仰头,盯着他,态度非常认真地警告,“我最受不了开放性结局,这就是我爱看推理小说的终极原因,一定要有非常明确的答案不可,否则睡觉都不安宁。”
“请定义开放性结局。”他忍住笑,严肃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