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东宫好食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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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到底是心机深沉,诡计多端,是别有所图,让人防不胜防?还是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我一开始犹豫过要不要出手救他,因为七皇子在我的上辈子是出意外死在一场围猎里的。」

  凤临的目光如同火炬,既嗤之以墨又带着疑惑。

  「你不必用这种眼光看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信的。」

  「说!」一个字,却说得很是用力,让人无法抗拒。

  「我的上辈子,你听清楚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不是孔夫子,我说的是我亲身的经历,你爱听不听。」

  他冷眼抛过来,声音如金石,「继续。」

  「我这辈子重生回到十一岁,对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不能说是每件事都记得,有些还得靠突发的回忆才能想起。」她苦笑,也就是说,要不是她临时想起七皇子这件事,她也不会插手管这闲事。

  她上辈子活得糊涂无知,直到家里出了事,她一点力挽狂澜的力量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你为什么说不想救七郎?」

  「我想我能回来,重来一遭,是因为我死得太冤屈,我不甘愿,我阿爹被奸人诬陷通敌叛国,上疏自辩未果,满门三百多人流放抄斩,女誊没入教坊,我阿娘在我阿爹被处斩当日便吞金自尽,我二兄、三兄在流放路上死于饥寒,我被送进皇宫,一辈子在冷宫,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冤屈,我恨、我怨,所以我回来了,所以,就算我想起来七皇子有难,但你们皇家都是我的仇人,凭什么要我救仇人的命?」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是眼里含着泪,唇是抖着的,双拳掐进掌心,「我多此一举救了人,还要遭你诘问,搞不好还有可能大殿下是非不分,将我一把火当邪魅烧了。」

  凤临皱了下修长浓密的长眉,凤眼微微上挑。「你阿爹出事是何年何月的事情?」

  「永宁十一年。」

  「当时的皇帝是谁?」

  霓悦悦猛然一抬眼,眼底是浓浓的讥诮,她一指伸去,「除了你还有谁!」昏君!

  「大胆,放肆!」这是诅咒,诅咒现在的永宁帝,要是传了出去,死罪一条。

  若他那时已登上皇位,那父皇……不,父皇的身子一向算好,人吃五谷杂粮,小病小痛难免,但是宫里多的是御医,这点毛病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如今永宁七年,父皇尚未立储,也还无竟立储,所以,她的话里漏洞百出,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信。

  「本殿下无意帝位,连太子之位也没想过。」

  父皇的皇子众多,并非占嫡占长就能稳居太子之位,再说如今成贵妃宠冠六宫,她对太子这个位置怕是早有想法,反观自己,母后早逝,宫里已无人能替他说话,只有一个长姊凤汝公主,但他只有一个同胞手足,不想拖她下水。

  他还未成年便出宫立府,这后面不得不说有成贵妃一份吹枕头风的功劳,长姊为他抱不平,差点闹到父皇那里去,但是在他以为出了宫,海阔无空也没有什么不好,而这些年也因为他住在宫外,难得平静的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不管你有意无意,怕是由不得你想不想、愿不愿、要不要了。」

  第七章 追问她的秘密(2)

  的确,就算他无意帝位,仍是有人愿意追随他,那些幕僚、门客,拢在手上的兵权,哪个愿意他将来只是一个吃闲饭的富贵王爷?他们不都希望他能建功立业,好一举成名,共享荣华富贵?

  凤临发现自己心里已相信起霓悦悦的话了,因为他深知,将来就算他不要太子那个位置,拱手让给了老二,成贵妃那老谋深算的人可会放过他们姊弟?

  他为什么要留着那些谋士,为什么要拢着那些兵权?

  他必须自保。

  他知道,他的父皇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父皇如今还无心立储,因为他在位多年并未把整个王朝捋顺。

  门阀把永宁帝拱上了王位,但也尾大不掉,随着两朝王权更迭,兵权虽然牢牢据在皇帝手里,可门阀世家控制的是朝中任官权力,而霓相和兵部尚书便是门阀的头头。

  霓相位列世家之首,几乎把持着朝廷所有的中枢要职,权倾朝野。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他上辈子为什么要拿霓相开刀了,无论哪个皇帝,谁能容忍势大到把持着满朝上下官员的门阀,中枢被世家把持,坐在龙位上的皇帝又能做什么,只能一筹莫展。

  如今朝中文官多是以霓相和成尚书为主的门阀所组成的臣僚,多方设法有意无意的削薄君权,永宁帝却是希望中央集权,因此,一个王朝就在这种拉锯战中持续向前行。

  国政有内忧还有外患,除了要内剿水寇、马贼、匪盗,还有对夏魏虎视眈眈的西夷、犬戎和西夏。

  虽然以夏魏朝目前国富民强的兵力来说,这些都不足为惧,但是就像一块疥癣,时不时的要痒上一阵子,总归是恼人。

  霓悦悦看着凤临半天不说话,好像碟子里的糖蟹与他有仇似的,竟用巾子擦了手,动手剥起了蟹壳。

  她很想提醒他,不是她老王卖瓜,她做的糖蟹是可以整只入口的,而且还好吃到不行,入口即化!

  但是他爱剥,她干么要提醒他?

  暴殄天物!

  但是凤临反应得也快,吃了半只才发现这蟹和他以前吃的滋味不大一样。

  「你来替本殿下剥蟹壳。」他仍未反应过来。

  霓悦悦也不搭话,圆乎乎的手指拎起一只蟹,一口咬下,干净利落,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朝着他呲了呲一口小白牙。

  凤临勾起眉,有样学样,吃完一只蟹后眉开眼笑。「你做的东西似乎特别好吃。」

  「谬赞了!」这要感谢窦家两姊弟还有她三兄的喋喋不休,为了那几张嘴,她只能卯起劲来,说起来她两辈子在厨艺上都没有这些年这么认真。

  她常常在想,一个身为相府三郎君,另两个是国公府的娘子和郎君,要什么吃的,厨房里的厨子不会弄?

  根本就是她交友不慎,连带宠坏了三兄的嘴!

  霓悦悦走神的当下,凤临已经把一小碟的糖蟹吃完,还让青苗打水来洗了手,甚至收拾了桌面,他这会儿正心满意足的眯眼看着霓悦悦。

  霓悦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起了一身汗,她阴暗的想,这人看起来连客气二字都不会写,他的翩翩儒雅根本就是面具。

  「晚上我没有应酬,你把浑羊殁忽收拾好,往皇子府送,我会吩咐门房让你进门的。」

  霓悦悦把当他妖怪,眼神有多不善就有多不善。

  这会儿又用「我」自称了,哼。是谁一开始就摆款,自称本殿下、本殿下的,现在吃了她的糖蟹,也知道吃人嘴软了吗?虚伪!

  但是转眼他又说了什么?这还是人话吗?她不是厨子,她重申,她不是厨子,也不是他的谁,凭什么他嘴馋她就得动手?

  她做垂死挣扎,「府里没有白沙龙羊羔。」

  白沙龙羊羔产自冯翊一地,肉嫩细致。

  「我会遣人送来。」

  「那很费工。」

  浑羊殁忽说穿了就是把鹅给收拾好,肚子里寒上糯米饭、核桃等各式各样的作料,放在整只羊肚子里下去烤,烤熟了之后只吃吃进了整只羊肉滋味的鹅,至干仆人们就可以很美的把整一只小羊羔给分食了。

  「我可以等。」

  「这些天我就先将就着吃糖蟹好了。」虽然看她快要变脸的圆脸很可爱,可一旦喷火,他有可能就吃不到美食,所以他退而求其次,他这可是作出了牺牲。

  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呢?

  「你剩余的糖蟹都打包让我带回去吧。」

  霓悦悦只有一个想法,凤临一定是那种脸皮最厚的土匪!

  霓悦悦几乎是愤怒的把所有的作料往大白鹅的肚子里塞,心里把凤临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小厨房里的厨娘们见到小娘子那好像和大白鹅有着深仇大恨的扭曲表情,都纷纷倒退三尺,一时间她身边的空气显得清新不已。

  霓悦悦绑着头巾,手下不停的忙碌着,她腹诽的是,这个凤临,有种你就连我霓府的一滴水也别沾,结果吃了还带打包,甚至点菜,他随便动动嘴皮子,她就要在这炎炎夏日,连苍蝇都远远避开的厨房里,热得满头大汗的和浑羊殁忽奋斗!

  呜……她做错什么了?

  慢着!她是不是想偏了重点?!

  那位大皇子刚来的时候的确是板着生人勿近的一张脸,似乎只要她说错什么就要赶尽杀绝的狠戾神情,她桌上摆着什么款待客人,他根本不屑一顾。

  她手上一顿,感觉呼吸好像通顺了些。

  莫非、莫非他是信了她的话,这才放松心情,连带的有了食欲?

  他后来不再纠结七皇子的事,一心扑在吃食上面,也不再咄咄逼人。

  在他面前,她总是会无端的紧张,就像上辈子的阴影时刻笼罩着她,只要一见到他的脸,她就不好了,所以,脑袋压根没办法分析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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