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心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道:“章家真是可恶,他们能有今日全是娘娘的功劳,他们竟然想过河拆桥。”
章思妍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章启华会生出那样的心思乃人之常情。若二皇子能够坐上那张椅子,本宫和章家就不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结果不是本宫的势力取代章家,就是章家的势力凌驾在本宫之上,这当然不是章启华乐意见到之事。若章启华能得到我手上的势力,将来二皇子能继承大统,二皇子就不可能舍弃章家。”
可惜他不知道,蒙鹰真正效忠的并非她,而是她哥哥。
“娘娘要不要给章家一点教训?”
“这会儿闹出皇长孙的事,章家迟早会得到消息、生出疑心,本宫只能安抚章家,免得章家为了自保出卖本宫。”
“章家不敢。”
“两害相权取其轻。”章思妍举起手阻止茗心,“好啦,赶紧出宫找蒙鹰,记住千万别招惹秦豫白。”
“是,娘娘。”茗心吩咐其它宫女收拾地上的破碎瓷片,便领命出宫。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看见主子伤到见骨了,常安哭得好像死了爹娘似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让所有的人看了实在不忍又很想摇头叹气。
常安这个人总是忘了自个儿是小厮,不是奶娘,将主子当成儿子照顾,这不是很可笑吗?
“公子,我告诉您多少次遇到敌人来袭,第一步先跑,跑不了就躲,躲不了再战,可是为何您老是冲第一个跟敌人对战?”常安哀怨的控诉了箫河一眼,近卫好好的,主子却伤成这副德性,这像话吗?
箫河好无辜,公子为了让蒙鹰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生出轻敌之心,坚持自个儿给对方砍几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只能配合,还能如何?
不能实话实说,箫河只能安抚道:“刚刚孙太医不是说了,这是皮肉伤,没事。”
常安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用衣袖抹去眼泪和鼻涕,转身往外冲,“我还是请严姑娘过来。”
“回来,你会吓到她。”秦豫白几乎是用吼的,吓得众人很自然往后退了一步,再小心翼翼看他,还是原来那一位,没有变脸,纷纷松了一口气。
常安差一点栽倒在地,她不是大夫吗?不过,他还是乖乖退到床边。
“箫河,秦烈和秦英送消息回来了吗?”
箫河点了点头,“他们的人跟上了。”
“我们也应该部署了,只要确定目标,我们就行动。”秦豫白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见安国公扯着嗓门道。
“皇上,敏之应该歇了,明日他好一点,微臣让他进宫见皇上。”
“你一个大男人像个姑娘一样罗唆,不觉得害臊吗?”梁玄睿真想拿一块臭布塞住他的嘴巴。
“微臣是担心皇上吵醒敏之,受了伤,这会儿需要的是休息。”若非人家是君,他是臣,秦少阳绝对请他吃闭门羹。
太医院根本是三姑六婆聚集的地方,孙太医一离开太医院,皇上就得到消息,然后后脚跟过来,这事传出去怎能不招来闲言闲语?皇上根本是存心玩他,教他成日担心皇上会不会哪日不管不顾地抢走儿子。
“朕还没见到他,你的嗓门已经先吵醒他了。”梁玄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微臣情绪太激动了,请皇上见谅。”
除了秦豫白,房内其它的人都为安国公捏了一把冷汗,即使亲兄弟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安国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梁玄睿和秦少阳一前一后走进房间,众人纷纷行礼下跪,连受伤的人也赶紧下床迎接圣驾,不过教梁玄睿给挡下来。“你们都出去。”梁玄睿将秦豫白按回床上,随兴的在床沿坐下,却发现秦少阳还杵在内室和侧间之间的拱门边,忍不住懊恼的一瞪,“你怎么不出去?”
“这儿总要有人伺候。”
“朕只是跟敏之说几句话,用不着人家伺候。”
“卑职是伺候儿子,又不是伺候皇上。”不过,秦少阳也不敢真的跟皇上对着干,退出房间,只是,依然紧贴着房门口。
只要不碍着他的眼睛就好了,梁玄睿也懒得跟秦少阳计较。
第十九章 故意负伤松戒心(2)
“你怎能如此乱来?不过是引蛇出洞,有必要拿自个儿的命来玩吗?”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梁玄睿也知道秦豫白正忙着引蛇出洞,想必受伤一事与此有关。
“皇上,唯有让对方生出轻敌之心,更能确保引蛇出洞。”从妍嫔娘娘派自个儿的大宫女跟蒙鹰接触,再到蒙鹰亲自前往幽州确保皇长孙平安无事,这不过是整个计划的前半段,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部分——从京城到盛安路途遥远,若其中一处的安排教蒙鹰察觉,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老实说,蒙鹰比他想象的简单多了,他正在想如何跟蒙鹰过招,没想到蒙鹰在离京之前先出手暗杀他。
这事他有点意外,不过从他们交手时,蒙鹰随口说了一句话“你的身手也不过如此”,大概是想证明自个儿比他强;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也许蒙鹰觉得他出事了必须养伤,就不会留意幽州那儿的事。
“别忘了你是快成亲的人,若出了意外,安平只怕要埋怨朕给你们赐婚。”
“卑职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梁玄睿冷哼一声,“朕还会不了解你吗?你就是个任性的! ”
秦豫白闻言一怔。虽然名义上他们台无关系,但事实上爹还不及皇上了解他。这么多年来陪伴他成长的是皇上,皇上在他心目中一直是父亲一样的存在,所以他们就算不能相认,那又如何?
梁玄睿显然意识到南个儿的口气根本是一个父亲,连忙正了正自己,不当一回事的道:“无论如何,那只蛇藏着也无妨,朕就不相信他能掀起多大风浪。”
“皇上千万别小看他,他在北齐待了三十几年,想必已经培育一支属于自己的北齐勇士,要不也不会大胆的潜入大梁,他是有恃无恐。”
梁玄睿目光一沉,“你认为他手上的兵力不是只有那批难民?”
“这是当然,恐怕只是前锋。”隐忍那么多年,当然不会莽莽撞撞将人全弄进来,总要先掌握情势再来布局。
“有法子一网打尽吗?”
秦豫白摇了摇头,“不清楚他手上有多少人马,只能尽力而为,总之,唯有群龙无首,再多的兵力终究也只是一盘散沙。”
“你何时去幽州?”
“卑职预计十日后出发去幽州。”
梁玄睿微皱着眉,“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正因为卑职要成亲,妍嫔娘娘绝不会想到卑职会挑在此时行动。”
“若是来不及回来成亲呢?朕听阿俊说,你未过门的妻子是个难缠的狠角色。”梁玄睿显然很高兴他要娶这样的对象。
提起严明岚,秦豫白的目光更温柔了,坚定的道:“卑职一定会赶回来成亲。”
瞧这模样,这小子一定很喜欢阿俊的女儿,是啊,要不,如何会求他下圣旨赐婚?梁玄睿放心了,可是当父亲的总要唠叨几句,“总之,你只要保护好自个儿,别再闹出今日这种事,知道吗?”“卑职……是。”他原想说:“遵旨”,可是眼前这个人更像父亲,而不是帝王,他不愿意父亲的关心变成帝王的命令。
无论秦少阳有多讨厌蓝玉欣,待在国公府的日子,一个月他还是会有两个晚上回芳欣院睡觉——单纯睡觉,他通常窝在榻上看书,然后在蓝玉欣没完没了的唠叨下忍无可忍的睡着了……
真的是忍无可忍,蓝玉欣的声音很尖锐,教人恨不得拿两块布塞住耳朵,可是他对芳欣院不熟,连块布都找不到,更别说她还会耍狠,跟你哭闹不休,还不如两眼一闭睡觉。
当然,一开始她不会善罢干休,但很快她也累了,没力气说了,而他当然就睡着了。
今日秦少阳一如往常带了一本游记,不过蓝玉欣却一反常态的先给他送茶送点心,然后静静坐着看他。
他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是主动问她,“夫人有事?”
蓝玉欣显然很满意他的识相,给他一个笑容,然后急急忙忙的道来,“那个妖孽……我是说,敏之是不是受伤了?我听说皇上来看他。”眼下一层黑,自从雨花惨死后,她夜里睡得不太安稳。
“安国公府哪一件事你不知道,何必问我?”这就是他宁可出海也不喜欢待在安国公府的原因之,这个女人的眼线布满整个安国公府,害他远远放一个屁都觉得传进她耳中,浑身不自在。
“皇上如此看重敏之,你不会觉得不是滋味吗?”
“我儿子深受皇上看重,我开心都来不及了,为何要不是滋味?”他是不是滋味,因为今日站在房门外听壁脚教他认清楚一件事——即使他们不能相认,他们之间还是有着外人无法介入的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