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三分醒。
再听不懂就是笨蛋了。
海棠含春,三分风情、七分妩媚,他想起,记忆里也有个人,如此撩拨过他,喝醉时特别娇媚,撕去平日矜持外衣,甜美动人。
那时,他被撩拨得情欲勃发,像个发春少年,无法理智思考。
而现在——
别的男人会怎么做,他不知道,可若问他——什么都不想做。
“既然醉了,就好好休息。”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毫无留恋。
他对她,没有那样的感觉,虽然兄弟们老说他滥情,但他并不是谁都好的,以前的他不会,现在就更不会。
他有晓寒了,这种飞来艳福,他受不起。
替她将门关妥,走出她家公寓楼下,夜风拂面,他深深吸了口气,脑子无比清醒。
他知道,内心真正想去、想停留的地方,在哪里。
***
他的家。
有她在,那个属于他们的家。
打开门,温暖的黄光,浸淫周身。
他进浴室,迅速冲了个澡,冲去餐厅的食物味道、别的女人染上的香水味、以及室外的尘嚣纷扰……纯粹地、干干净净地,上床拥抱她。
床上的女人被惊动,醒来,回首望向身后贴缠而来的男人。
“怎么了?”搂抱力道,比平时还要紧,她灵敏地察觉到了。
他不说话,将脸埋在她颈窝,用力吸吮,啜出I枚深深红印,烙下印记,彷佛那样,便能证明什么。
他的意图很明确,双手急切在她身上探抚,钻入睡衣里头,罩住柔软胸房,握了一掌软腻温香,任意揉弄抓握,动作比往常还要来得野蛮。
娇躯全然陷落他怀中,她能感受到,那赤裸裸贴着她的张狂欲望,正抵在她臀后,并积极在她身上点火。
她没多言,配合他的动作除去衣物,默默接受他的求欢讯息,为他展开柔软肢体,接受他。
结束了这回合的情事,她下床,进浴室清理。
他躺在床上,欲望餍足后,半掩着眸,看她由浴室出来后,倒了杯水,拿出床头柜里的药吞服。
他刚刚,没有做安全措施。
最初,他偶尔会戴个保险套,但大多时候兴致一来,便直接提枪上阵,他以前不会这样的,否则早就儿女满天下了,可能因为是她,心里也有一点——来了就来了吧,他好像也没怎么排斥跟她有小孩。
倒是她,不曾要求过他做避孕措施,害他心里内疚了一下,觉得好像只图自己爽快的渣男,有一阵子,规规矩矩戴了套才做。
后来则是因为……想拐她吧,觉得有了,顺势定下来,也不错。
可她,一次都不曾忘过服药。
转眼她也快三十了,还不想有小孩吗?或者……是还不想跟他定下来?
看她避孕避得这么彻底,有时想求婚,总有点被泼冷水的感觉。
她吞完药,回到床上来,他张臂,将她牢牢搂在怀里。可都抱这么紧了,为什么……还是觉得空虚?
虞晓寒偏首,捕捉到他瞬间远扬的思绪,以及空茫眼底,那抹不确定。
他今天,真的很怪。
她是他最亲密的枕边人,他一有心事,就很明显,从来都瞒不过她。
脑海很快将最近发生的大小事回忆过一遍,还是想不通,是什么困扰了他、造成他这样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连抱着她时,都分了神。
他究竟,怎么了?
***
她想,她应该知道,他怎么了。
隔天,她将衣服分类送洗时,在他衬衫领子上,发现了女人留下的口红印,那上头,有不属于她的女人香。
再后来,他与另一个她的韵事,传得满公司人尽皆知,员工论坛里,散播着他深夜进入女子香闺的照片,搂腰搭肩,状似亲密。
日期……是他晚归、表现反常那晚。
她似乎……懂了。
她没有想过他会跟田湘琪有什么,可是真有了什么……也不意外。
他原本,就是心很软的人,容易同情弱者。她相信,一开始他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伸出援手,怜惜一个弱女子,可是过程中,若由怜生爱,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有一度,她很想告诉他,不要为别的女人做这么多,他一定不知道,女人很容易爱上那样的他,无法抗拒那贴着心房的温柔。
就像……她。
可是她没有说出口、没有拘着他,让他去做了他想做的事,换来今天,他与她之间,多了个田湘琪。
她多希望,他像过去那样,一条条刷留言,为他们的关系正名,辟清谣言,可是——这一回,他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做。
谣言,若没被驳斥,就会被坐实。
就像,他与她那样,他默认,她也默认,于是她被小陈他们喊“嫂子”,他被叫“你家杨总监”。
而这一回,事件男女主角,同样闭口不语。
她等了又等,他一句澄清也没有,对内对外,都没有。
若在以前,他早跳脚了,然后第一时间,来找她讨亲讨摸讨拍,说他好可怜,白白布被染到黑,他上吊死一死算了,记得给他立贞节牌坊……
她原本抑闷的心情,总是会被惹笑。
一天,又一天过去,她没让自己像醋海生波的妒妇一样,去向他兴师问罪,而他,总是望着她沉默,每每张了口,欲言又止,她看得出来,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们之间,变得愈来愈沉寂,总是一不小心,就陷入无言的静默当中。
他不快乐,她知道。
他的喜怒哀乐,在她面前从来都藏不住。
他回到家,变得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思绪不知飘远到哪儿。
渐渐地,他不爱回家。
她不敢问他,去了哪里?睡在谁身边?只是叮咛:小心安全。
以前,除了出差,几乎每晚回家,从不外宿;现在,她一等再等,等到天亮,另一边枕被,仍是冷的。
在公司里,大家不会当着她的面谈论这些事,在他们眼里,她是被劈腿的受害者,基于同事情谊,大家心总偏向她一点,“拥护正宫,小三人人得而诛之”的氛围,流窜在各部门同事之间,对负心汉,难免有些批斗声浪。
她常常站在茶水间或厕所外,等里头的人谈论完,避开了尴尬场面后,才进去。
其实,真的不必这样,那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他没有办法一生只看一个女人,他会害怕定下来、甚至一开始有些逃避感情,就是怕心不由己,一朝情淡后必须背负的道德挞伐与压力太大,所以最初几乎是有些放荡地玩露水姻缘,宁愿被兄弟们骂没节操,也不敢认真去跟谁往来。
这些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也早就作好准备,就像那晚跟他说过的——自己做的选择,就得自行承担,没得怨尤。
她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她不会有怨。
至少,那一晚他还是选择回来,抱他该抱的人,努力不让心远扬。他抱得那么紧,是不是……也希望她能将他的心拉回来?
只不过,他们都失败了,如此而已。
杨仲齐可能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什么了,私底下问她:“怎么回事?”
她摇头,淡淡地回:“没事。”
“最好聪明如你,会嗅不出这里头浓浓的心机味。”小三斗正宫的戏码,偶像剧里还少得了吗?阿魏没脑,她也跟着没脑?
她笑了笑,回道:“我也不是没用过心机。”否则他现在,怎么会在她身边?
杨仲齐一怒。“那可以相提并论吗?你就算耍了什么小手段,挣的也只是一个能够相爱的机会,主要的选择权还是在阿魏手上,他若真心不要,谁算计得了?”
“是啊,他若真心不要,谁算计得了?”无论是她的手段,还是田湘琪的心机,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人买不买帐。
“那不一样!”那时的阿魏还是自由身,她的手段不违道德、也没有伤害到谁,她和田湘琪的立基点,怎么会一样?
“一样的。”对她来讲,都一样。
正宫或小三,都只是虚名,她从来没有想要用任何有形、无形的事物绑架他,如果在她身边不快乐,他可以走,真的可以。
这原就是她一开始,走到他面前时,就想好的。
她,只要陪他一段,就可以。
***
杨叔魏简直不能再更忧郁。
他成了负心汉。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地走上负心汉这条戏路。
他没有想要演出这角色的,一开始,只是想测试女友的反应,想弄明白她对他,究竟是信任?还是放任?或许也有点故意的成分,想看看她在意的样子。
都被拍到孤男寡女深夜进入香闺,够大条了吧?
一次也好,至少为他吃一次醋,让他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他也会立刻跪算盘发誓,他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结果……她没反应。
连问,都没问上一句。
那种失望的感觉,像寒流过境的冬天,兜头淋下一盆冷水,全身凉透透,冷到连心脏都发痛了,透不过气来。